嫤娘急道,“殷郎和长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些一五一十地与我说清楚!”
铎郎顿了一顿,说道,“叡郎和我说,其实这两年来,长清县主隔三岔五的就往咱家墓园跑。大伯父却从来也不愿意见她一眼……今儿咱们上山的时候,其实娘您也看到了。这大伯父一不管事儿,家里的杂事琐事、大事小事就全落在了大哥的身上……”
嫤娘一怔,突然明白了过来。
殷郎已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平时他与父亲弟弟们守在山上,连年轻女孩子也少见,突然有个年纪与他相仿的长清县主常常造访,说不定还会因为田骏的不待见,长清县主很有可能想从殷郎这里寻求认可……
“殷郎与长清之间,可有逾越之事?”嫤娘厉声问道。
铎郎摇头道,“这倒没有……叡郎说,他亲见长清县主来探视大伯父时,还带了咸杬子(腌鸭蛋)来,大伯父不见她,也不收她送的东西。长清县主只得放了东西离开,待她走了,大伯父便命人扔了她送来的东西……却被大哥收了。只是,大哥也不吃那咸杬子,白放着放坏了……”
说着,铎郎又叹道,“叡郎也担心,劝了大哥几次,不想大哥却发了怒……他二人斗了好几次,最后叡郎退了步,再不说了。叡郎告诉我,他不讲,不是他认可大哥的做法,而是恐怕惹怒了大哥,一来失了兄弟间的和气,二来也怕将来大哥背着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嫤娘听了,只觉得一阵头疼。
殷郎的成长经历,和田骏几乎一模一样!殷郎也是嫡长孙,未来的宗子……之前田骏是因为要呆在京中留做质子的缘故,而殷郎却是因为袁氏生他生得晚,所以爱若珍宝,虽为长子,却一直舍不得将他外放……
这么看来,殷郎还真不如叡郎和铎郎懂事儿。
但这能怪殷郎么!
“娘,我是听着婆婆和祖翁说,要您帮着大哥相看……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您想想,祖翁和婆婆就要好得很,先大孃孃和大伯父也好成那样,就更别提您和爹爹了……如今大哥心里有了想法,凭您去外头相中了谁,恐怕他心里只有怨……”铎郎小小声说道。
“依儿子之见,您还不如……把这事儿拖一拖。横竖一出新年,长清县主就要嫁进咱家里,祖翁便要带了大哥哥出去,等大哥哥出去见够了世面,便知儿女情长怎能与国仇家恨相提并论呢?到那个时候,他爱上了哪家小娘子,您再替他做主也不迟。”铎郎继续说道。
嫤娘失神地看向儿子。
——铎郎也大了啊!竟还会考虑这些了
她在屋里踱来踱去,然后对儿子说道,“说到底,咱们和大房还是一家人,根儿连在一处,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既然咱们回来了,又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万万不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任殷郎沉沦……”
说着,她又交代儿子道,“明儿你去外院和常顺说一声,长清县主的行踪咱们得掌握了,再不许她私自上山到咱家墓园去!这些日子你也带着亲卫多往山上走走,拿事儿拖住殷郎,教他无暇顾及旁的事……”
铎郎连连点头。
见已夜深,嫤娘赶了儿子去睡,她也回了房,陪着女儿睡下。
第二天,田重进果然骑马去了山上。
嫤娘不放心,便催铎郎也跟去看看。
但后来铎郎回来告诉母亲,说祖翁与大伯父在小楼密谈,连殷郎也不让旁听,他自然也不知道祖翁与大伯父说了些什么。可后来临走时,他看到了大伯父灰败的脸色,想必祖翁还是把分家一事说与大伯父听了。
嫤娘抚着心口,摇头叹息。
但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操心这件事。
因为下午时分,宫里突然递了消息儿出来,说官家有圣旨到,明天便下,让田府先做好准备。嫤娘连忙召集众管事娘子们准备各项事宜……一时间,田府里上上下下忙了个透,才总算是预备好了一切。
过了一日,果然打宫里来了个胖胖的黄门宫使,带着一众金吾卫和小太监们来了田府。
铎郎跟在祖翁田重进的身边,祖孙俩一块儿招待着宫使。
因田骏不在府中,便由田重进代为领旨,府中女眷随之叩首谢恩。
圣旨的内容,果然与田重进之前打听到的一样,官家不但为田骏与长清赐下了婚期,且还赐了府第让他们另居,婚期就定在明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那一日。除此之外,嫤娘还听到黄门使者在宣旨的时候,将长清县主称为长清郡主,想来长清也被升了品阶?
再转念一想,长清闹得这样不像话,官家居然还升了她的品阶,处处让她心想事成……这,这与捧杀又有什么两样?如果长清是个明白人儿……不,她若真是个明白人,又怎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
唉,恐怕在长清心里,还在为她拥有皇伯父的宠爱而感到沾沾自喜吧?
田府众人接了旨,嫤娘便陪着婆母将圣旨好生收着,田重进则带着铎郎先是好酒好肉地招待了黄门使者一众,赏了封银之后,又客客气气地送了他们走。
过了晌午,田夫人才有气无力地吩咐嫤娘道,“这圣旨下来了呢,我也就……唉,死心了!如今大郎和长清的婚事连日子都算了下来……想必魏王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和咱们商议他俩的婚事。我精神头不好,又要顾着舒郎,那头的事儿,你看着办罢!”
嫤娘只得应了一声。
魏王府那边表现出来的,对这门婚事的热情,远比田府大得多。
只过了一日,魏王妃便喜气洋洋地赶到了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