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嫤娘扬声喊道,“敢问县主可好?”
“田少夫人,我,我扭了脚……”远远的传来了小娘子娇娇嫩嫩的嗓声,还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撒娇的意昧。
嫤娘默了一会儿,扬声说道,“请县主稍候片刻,我这就让侍女过去看看您。”
说着,她朝春秀和一位武嬷嬷使了个眼色,又朝着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低声吩咐了常顺几句。
春秀和武嬷嬷朝着那边走了过去,铎郎知道娘这是让自己避开些……毕竟他是个半大的小子,而长清县主又是个妙龄小娘子,在这荒郊野外的,就怕出了什么事讲不清楚。于是他便过去和亲卫们站在了一处。
春秀和武嬷嬷被两个亲卫护送着走到了一处树木集中的地儿,那两个亲卫做了个动作示意二人停下,春秀领着那武嬷嬷朝着山林那边行了个福礼,口称,“婢子奉我家少夫人之命,过来看看县主,还请放行……”
不一会儿,从山林里走出了一个劲装大汉,将几人迎了过去。
很快,春秀就急急地奔了回来,对嫤娘说道,“……启禀娘子,那位确是长清县主,且她还扭伤了腿,裙子和鞋袜都污脏了,随身又只带了两个侍卫和一个小丫头……”
嫤娘听了直皱眉。
可真遇了这样的麻烦,难道她还能不管?
“让武嬷嬷把她背过来吧!”嫤娘说道。
春秀领命而去。
嫤娘又吩咐了常顺几句,常顺领命先派了一队人去了山头那边的田氏墓园寻求帮助;他则带着亲卫们就地安排寻柴生火,又寻了块大石,伴当们除下了身上的大衣平铺在大石上,立刻收拾出一处简陋却又舒适的地儿出来。
武嬷嬷背着一个穿粉衣的小娘子过来了。
亲卫们连忙低了头、半侧着身子立于两旁。
嫤娘迎了上去,果见伏在武嬷嬷背上的小娘子,正是长清县主!
“县主的腿,怎么样了?”她一边指挥着侍女们将长清县主从武嬷嬷的背后扶了下来,将长清县主放在了铺了大衣的石头上,一边问道。
长清县主泫然欲泣,“……疼得很,求少夫人帮着看看。”
嫤娘挥手,让自己的侍女和婆子们围拢来形成一个圈儿,将长清县主的身形完全挡住了。
长清县主的小丫头慢慢地除去了她的鞋袜。
嫤娘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长清县主也是宗亲,此处地处偏僻,山上又多财狼猛兽……她一个小娘子孤身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魏王府万万不可能只派出两个侍卫和一个小丫头随身服侍。
那么,长清县主就是自个儿偷偷跑出来的了?
既然是小娘子自个儿要跑出来的……那肯定不曾准备过爬山要穿的硬底鞋,也不会想到要在外衣上加件皮衣;更不会考虑要将披散的发丝结成辫子了!
所以,她脚下穿着的软底缎面鞋很快就被山上锋利硌脚的石子给毁了,没准儿还因此崴了脚;因为衣裳外头并没有加皮子,所以金贵柔软的丝绸面料的衣裳被荆棘给挂成了丝丝缕缕的;披散在脑后的长发也被树枝纠缠得……
眼前这个小娘子哪里还像是个金枝玉叶?简直就和个疯婆子似的!
嫤娘微微叹气。
春秀跑去找亲卫们要了热水过来,又有侍女请示了嫤娘之后,从随行嬷嬷们背着的小包袱里拿出了嫤娘备用的裙子和鞋袜……
长清县主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田少夫人出个门,居然排场这样大?光是随行的侍女婆子就有七八人,亲卫们加在一块儿足有二三十人!且她还随身带着衣裳鞋袜?再看看四周……铺着大衣的石块被当成了凳子,一旁还有几个亲卫正在生火烧水?
长清县主咬住了嘴唇。
——这么一看,她这个皇室宗亲倒被比了下去!
远处有人匆匆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嫤娘抬眼一看,竟是殷郎。
“殷郎给婶子请安。”因有外人在,殷郎不好跟着弟弟们一块儿喊嫤娘做孃孃,便规规矩矩地朝她行了一礼,说道。
“不必多礼了,长清县主在此,速去见了礼过来。”嫤娘吩咐道。
殷郎垂眸看着地下,侧过身,朝着长清县主所在的方向作了一揖,说道,“小子见过县主,县主福寿安康。”
长清县主连忙还礼,“大郎多礼了。”
为避免尴尬,嫤娘问殷郎道,“先前我让人传话过去,让你带的药膏子,你可带来了?”
殷郎又行礼道,“回婶子的话,先前父亲领着我们兄弟在山里住下时,就说了咱们可不是来享福的,因此并没有带药膏子在身上……此番听了婶子传话,侄儿在山间扯了些草药过来,不知可能使得?”
嫤娘皱起了眉头。
可毕竟有外人在,她也不好说什么,便让田殷将草药交与常顺。田家因为田骁懂医,连带着众人都懂些草药。常顺一看那几株草药便知是对症的,连忙命人去洗净,然后用棉纱布裹了,再用石块捣成泥,和热水一块儿送了过来。
嫤娘便对长清县主说道,“……这些草药是山里现摘的,药效不比药膏子差。其实县主的伤也是无关紧要的,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不过,要是不用药呢,就怕呆会子发肿,所以还是敷些药好些,可好?”
长清县主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嫤娘见长清县主的侍女还是个满面稚气的孩子,便让春秀过去服侍,让她先用热水替长清县主冲洗了脚,擦干之后再敷上草药泥,用棉布包扎好了,再换上了嫤娘备用的鞋袜和裙子……
看着长清县主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嫤娘微微一笑,说道,“不如县主就在这里等一等,我的侍女们也在这里陪着您,我去前面山头看看我嫂子的墓园,再看看孩子们,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回京。”
长清县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嫤娘也没打算等她回话,只是一手拎起了裙子,另一手扶了武嬷嬷,稳稳地朝前走去。
田殷已经朝着长清县主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到了嫤娘的身边,与铎郎并排而立。
可是,嫤娘只走了几步,就听到了长清县主期期艾艾的声音:
“田少夫人……请问,我,我可否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