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正义说:“嗯。你也辛苦了。”
她们带着滕窈想和今天出炉的蛋糕回到家。
大家都吃着点心,冰箱里换了新的饮料,是用新买的气泡水机做的饮料。
奶油蛋糕和气泡饮料,这是什么搭配?
她们回来的时候,姜扬治拿着pad,在强迫所有人坐在湖蓝色的沙发上,听自己刚做的东西。
迷幻舞曲和真皮沙发,这又是什么搭配?
男生和女生都很年轻,穿着背心或者短裤,拥有年轻健康的身体,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有人坐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晃动腿。有人蜷缩在沙发上。也有人的位置是沙发下面的地板。他们咀嚼蛋糕,嘴角沾了食物碎屑,然后喝冰镇气泡饮料。咽下去的时候,每个人的喉咙都咕咚咕咚地颤动。夏天像影子一样,笼罩着他们,鲜嫩、紊乱、富有朝气。
叶莎尔伸出手,在连接蓝牙音响的平板电脑上敲击暂停,播放,又暂停。
叶莎尔说:“这个很有初恋的感觉。很好听,我说不出来。这个以后会变成我们听得到的歌吗?”
姜扬治说:“只是做着玩。”
路满卓说:“初恋。”他小声重复一遍,笑了笑。
叶莎尔说:“理想的初恋。我是没体验过,但我看过电影电视剧,听朋友说过。”
路满卓说:“这个旋律怪怪的。”
季司骏说:“初恋本来就奇怪,这里不是有初恋专家嘛。”
姜扬治说:“你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滕窈想说:“呕。”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季司骏撅着嘴巴看她。
季司骏说:“我和正义本来就是初恋,刚认识,她还把我当成了狗。我们什么的第一次都是对方。”
仲正义说:“初吻不是。”
季司骏说:“嗯?”
叶莎尔说:“耶耶。”她笑着幸灾乐祸。
路满卓也幸灾乐祸:“哦嚯!”
姜扬治说:“是什么?”
仲正义说:“我初吻是和不认识的人……准确来说,现在不认识了。高中毕业,我们参加了同一个街舞比赛。”
叶莎尔早就听说过了,乐呵呵地附和:“可有意思了。很浪漫哦。”
季司骏真的很好奇:“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哪里浪漫了?你又没问我。”仲正义不理解,“就是玩游戏,我输了。被随机抽了个人接吻。我就亲了。”
“那是个怎样的人?”
说实话,她不记得了。记忆中,当时有几个肉食系的找他要联系方式。所以,仲正义也只回答:“没印象了。好像还是帅哥?真大方啊,算我赚到了。”
回想不是徒劳,她又多添了一个凭据。那人似乎还戴了唇钉,嘴唇接触时,她感觉有点碍事。
现在想来,她和脸上穿孔的人倒是有缘。
最近一个亲吻过的人也是类似属性的角色。
仲正义看向姜扬治,他正垂下眼睛,收拾茶几,挪动桌上的玻璃杯。他在想什么呢?听完她的故事以后,他什么都不会想吗?煞有其事地提起了不必要的往事,仲正义内心却很镇定,轻飘飘地带过。
姜扬治当然有想。
他在排空自己脑内的杂念。在这里的没有人有吸烟的习惯。真好。自己以前买了这么多杯子。真好。上楼继续和工程文件一起玩吧。真好。
大家都很开心,季司骏那傻缺,满脑子只需要想着自己的前女友。真好。路满卓还拎起平底锅说要去煎点午餐肉来吃。真好。叶莎尔已经在拿投影仪放电影了。真好。
其乐融融中,姜扬治上了楼。
仲正义想换双鞋,也要上楼,经过走廊时,他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因此,两个人也就看到了对方。
她几乎什么都没想,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
他分明有整整两三秒是沉着脸的,可是,注视她片刻以后,姜扬治又换上无所顾忌的笑脸。他说:“又是你?你怎么还来?仲正义,你最近是不是太喜欢跟我待一块儿了?”
“嗯,”仅靠一个单音节,仲正义就将球踢了回去。她笑盈盈的,头发盘起,穿着无袖的淑女连衣裙,开玩笑时毫不顾忌,“是有一点哦。”
仲正义根本没想太多。对她来说,需要记挂着的事只有那几件,鞋子不舒服,冷气温度刚刚好,离夏季结束还有好久。
她只是偶然进到他房间,随便打个招呼,简单地聊两句。
姜扬治靠近得很突然。
她一抬头,就发觉他突然到了跟前。
仲正义承认得太直接,太轻松,就算只是不经思考的寒暄,也还是衬得他的不满很苛刻。不过,在他看来,这只是一种掉以轻心。
一年四季,他工作的房间都用窗帘严丝合缝地遮蔽,即便短暂离开,也会盖上纱状的底帘。
仲正义站在门边,姜扬治伸手过来,并不是碰她。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粗暴,用右手撑住门,安静地施加力气,将它关上。
“你……你要干什么?”仲正义问。
再怎么天真的人,也该发觉压迫感了。
姜扬治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嘴角向上扬,眼里毫无积极情绪,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然后,他说了一句话:“对不起,一只手不方便。”
“什么?”她还没理解,他已经单手固定住她的脸。意外的没有很疼,因为他不是很用力。姜扬治俯下身,贴到她跟前。
仲正义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之前也如此希望过,但是,她没料到还有一些周折。鼻尖亲昵地蹭了蹭鼻尖,扼住她的人没急着继续。
“仲正义,”姜扬治用温柔到异常的语气说,“假如你觉得可以,就张开嘴巴。”
她照办。
仲正义没有跟人这样深入地接过吻。她和季司骏在看电影时试过一次,思绪很复杂,体验很糟糕,好像猫在吃硬邦邦的奶酪。
这一次却完全相反,不需要想什么,因为也都想不了了。姜扬治在蛰伏和讨好上都具备耐性。奶酪在融化,只需要舔舐,找不到呼吸的岔口,却又很难暂停。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滑下去,两个人维持坐姿,却都没有分开。他支撑她的背,而她坐在他跟前,变换到了上方。仲正义觉得这像游戏,因为他并不是一直吻她嘴唇,时不时亲亲她的脸,有时候又落在下巴。
她往后仰头,不让他继续,说:“摘掉那个。”
“什么?”他没听明白。
她主动贴过去,用舌尖逡巡,从他那边找出那颗舌钉所在。他刚要回应,就被打断。仲正义模仿他唯一一次在他们面前戴上的样子,顺序反过来,旋转取下。他也顺从,微微抬起舌头,保持不动,直到她把东西放到一边。
她笑起来,眉眼生动,笑容灿烂:“刺刺的。”
他望着她,也微笑,在安全地带继续吻她。
其他人就在楼下,时间有限。他几次手要移动,又还是勉为其难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能再进一步,两个人都很清楚。突破某条线就回不去了。
无需商量,他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不过,仲正义感到奇怪。
这是一场假期里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消遣。他们喜欢对方,对彼此有好感,这段关系可能有以后,但暂时还没有。
她想他们都明白。
可是,在他那颇具胁迫力的亲吻里,姜扬治舔舐她脸上的唾液时,仲正义稍稍觉察到了一点违和感。
他对她的情绪浓度,好像,似乎,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仲正义下楼时没换鞋子,微微低着头。午餐肉早就已经煎好了,电影播放过了片头和开端剧情。楼下也暗,叶莎尔站起身来,拿杯子去接饮料,仲正义正好落座到空位。等叶莎尔回来,她接过喝的,给自己多灌了几口。
季司骏坐在旁边,见她喝那么急,不由得问:“怎么了?不舒服?”
仲正义没立即把杯子放回去,悄悄拿在手里,隔着手指冷却脸颊:“没有事。”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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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扬治这辈子都过得很有目的性, 打推销电话能让对面在五分钟内不挂断,这靠的不完全是谈话技巧,还有更多要具备的能力。从身边人会聚集到他周围来看, 他应该还是有一点领袖气质的。就算一个人, 他也不会感到寂寞, 因为有音乐陪伴他,他有爱好, 有才能,知道和自己独处时消磨时间、制造意义的活动是什么。
那个时候, 他还不是这样的人。
高中生的他对未来有设想,希望在海外学习。那时候, 他爱看电影, 《哈利波特》《星球大战》什么的, 有为电影创作音乐的妄想,想成为音乐家。但同时,他又很喜欢说唱,他也想成为煲仔饭……哦不,是rap star。
离未来还有一段距离, 目前的他也会做一些让自己快乐、增加经验和获得认同感的事。
参加这次比赛就是如此。
不费吹灰之力, 仲正义就毁掉了他的期待。
从第一场比赛起, 从仲正义开始露出实力起,姜扬治就把仲正义视作了对手。
用幼稚一点的话来说,她值得成为他的对手!直到评审环节结束,姜扬治都观察仲正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么……貌不惊人又一鸣惊人?这不是少年漫画的情节吗?!那种隐藏实力, 然后关键时刻一展威武的人!
他以为自己是主角。
结果, 在那一瞬间,姜扬治感觉到了危机感。
他不想当捧高主角的配角。
最开始拿一个第二名不算什么, 只要之后追上——
比赛是积分制,仲正义的排名一路领先,几乎一直都能拿到最高额的分数。姜扬治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能一次失误都没有。而且,仲正义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当然,这场比赛本来也不是什么奥林匹克竞赛,这么较真的人是极个别。别人都开开心心的,只有他,本来还要故意装酷,现在装都不用了,笑容想挤也挤不出来。
大家都是同龄人,有共同爱好,一块儿相处了几天了。这时候又是夏天,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暑假。
比赛结束,一些人被淘汰,可以回去了,他们也没有着急散开。
有人约了之后去青年旅舍住,在当地旅游几天。有人本来就是一个舞蹈教室的,一起约好上课时间。有人在一起拍抖音,跟着符合时尚潮流、大街小巷叫人耳朵长茧的旋律跳舞。
决赛前夕,姜扬治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
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外。
仲正义说:“我们去玩,你去不去?”
不会是想拖累他,不让他练习吧?姜扬治都收拾好准备去楼下的练习室了。他说:“不去。”
仲正义也不强求,她就是这样的人。但她突然递出一个塑料袋,张开,露出里面一整袋的啤酒,问他说:“要不要喝?我刚下楼给所有人买的。你不去就先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