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总统。”她看着他,轻轻地发笑。
“不是这个意思。”他解释,“你从来不怕暗处的人。”
她不是那么理解,思考着,暂且“嗯”了一声。仲正义重新看向他,只见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姜扬治说:“你的手在干嘛?”
仲正义说:“摸一摸,不让看就摸一摸。”
“……还不如看!”
他们俩又笑出声来了。仲正义低头看了眼,嗯,并不是没有,只是,的确不是她会一见钟情的健美先生型,跟季司骏差了一个量级。
她再抬起头,姜扬治已经拿枕头盖住脸了。“你干嘛啊?”她说。
他像挺尸似的:“我脏了,死了算了。”
“不要死在我家,出去再死啦。”
笑声中,仲正义要拿开,他偏要按着,她要按着,他又推到她脸上,状况沦为抢枕头战争。
仲正义抢到了枕头,一把在床上跳起来,把枕头甩到姜扬治身上,抬脚踩着,洋洋得意:“想赢我?!”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爸爸戴着老花镜,一边握着门把手一边说:“正义,冰箱里的嘎啦苹果是你拿去吃了吗?”
然后,爸爸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在床上,女儿踩着陌生男子疑似下半身的位置。
爸爸愣住了,瞠目结舌了,然后,他把门关上了。
仲正义连忙追出去,打开门冲已经从走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父亲大喊:“爸爸!你走什么呀?!你这不太对吧?正常的爸爸不该进来制裁人家男生的吗?!”
只见爸爸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探出头来,看到只有仲正义,这才走出来赔笑脸:“哎呀,爸爸我很害羞的啦。”
仲正义不满:“说什么胡话,你就是偷懒。”
姜扬治跪着滑行出来磕头——他是想这样的,但是,下床的时候摔了一跤。
小仲爸爸和小仲本人听到声响,连忙进去。姜扬治已经扶着椅子爬起来了,他跟仲正义的爸爸打招呼:“叔叔好。”
因为太尴尬,所以姜扬治落荒而逃了。
仲正义还想送他下楼,他匆匆说“不用了”。
她回到家门里,爸爸在看电视了,看她一眼,不说话。这天晚上,仲正义起来上厕所,听到主卧里,爸爸妈妈一直在哈哈大笑,这两个人,真是永远快乐得我行我素。
仲正义在公司干活。
起初还生疏,但仲正义很少手足无措,上手得非常快。
和会把试用期员工和实习生当苦力的刻板印象不同,部门里的同事都怕弄错了耽误事,所以不会为难她。美中不足的是,上司的脾气有些暴躁。
上司的单间就在办公区的一角,没有特意隔出来,颇有一番和员工“同患难”的架势,也能随时关注到大家有没有干活。
骂人的时候,也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龙姐和其他前辈时不时要出去跑,仲正义干完的活没人确认,上司大手一挥,叫她拿过去。仲正义感觉就像过鬼门关,检查好几遍才敢拿过去。
还是免不了一顿骂。
她背着帆布包下班,走在路上,背后突然被拍。姜扬治说:“仲正义!”
他摘下耳机,看来在这边等她有一阵了。仲正义也没多想。上班的人,心情不会多好。她一个人闷闷不乐,懒得搭理姜扬治。
他也没吵闹,问她说:“上班很累?”
“有点。”仲正义回答。
“挨骂了吗?”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仲正义狐疑地看过去,只对上一张开朗没烦恼的笑脸。
姜扬治说:“吃饭去吧?”
仲正义说:“我去妈妈店里就行。”
“别麻烦阿姨了。”他按住她的肩膀,像小孩子开火车似的,推着她往马路对面冲,“走走走,我请你。”
他们去的餐厅在地下,是一间剧院餐厅,刚进门,墙壁上的壁画就叫人看花了眼。到里面落座,姜扬治点餐超快,都不用仲正义操心。
主菜上来,竟然是超大块的肉扒。仲正义其实想吃炒饭之类,不用动手的吃的。她才闷闷想了两下,姜扬治就站起身,挪到她旁边:“让让。”
“干嘛啊?”她抱怨着,还是被他挤占位置。
姜扬治让她先喝饮料,自己替她切肉。
“哇,这怎么好意思。”仲正义说,“你是专业的仆人啊?做得真厉害。”
“今晚特供而已。我看不得别人垮起个脸。”姜扬治给她快速切好,交给她,坐回原位。
中途有拿着乐器的人四处演奏,穿着戏服的人也在餐桌与餐桌中间表演。仲正义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餐厅,不由得想起了海底捞,不过,又不那么一样。
她往嘴里送着肉扒,对姜扬治说:“你算计我,我的气还没消呢。”
姜扬治喝了一口苏打水,问:“那要怎么办好?”
“来说点好话吧。我今天被骂了,”仲正义看他一眼,“把我丢失的快乐弥补回来。”
姜扬治没看她。她以为他要花点时间做心理准备,然后就听到他开口。姜扬治发出一声叹息。
那是喝了酒、吃饱饭以后的感慨声。
他像在自言自语:“我好幸福,太幸福了。幸福得想死……”
“什么啊?”仲正义展露笑颜。
“和仲正义在一起,看着仲正义的脸,和仲正义面对面吃饭,”他还在继续,“我幸福得想死。”
她弄懂了内容,笑着阻拦:“闭嘴!别说了,丢脸死了。”
他才不听,仿佛让她丢脸是他最大的荣光,姜扬治说个没完:“在工作室泡了一天,一看到仲正义的脸,我就一点都不累了。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累的时候想想仲正义,想象仲正义会听这首歌,我死也值了。”
她把座椅上的靠垫扔过去,哈哈直乐:“傻逼。”
第34章
她问:“你是哪个舞蹈教室的?”
姜扬治回忆了一下, 根据模糊的记忆,依稀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你和她们是一个舞蹈教室吧?”
“是吗?啊,好像有一点印象……”仲正义艰难地回忆, 虽然不太确认, 但直觉告诉她, 她的确曾和这样几个名字的主人一起学跳舞,“你还认识人, 看来是真的哦。”
“对啊。你和她们倒是没联系。”姜扬治淡淡地说。
“当高中生的时候,我们都会用企鹅吧。一进大学, 我马上就换微信了。”仲正义说,“假如是需要联系的人, 肯定自然而然能加上微信。”
他没说什么。
她问:“你不会现在还在用qicq吧?”
“嗯。”他回答, “这两个我都用。”
“有那么多人联系你吗?”
姜扬治像个傻子一样, 摆出幡然醒悟的表情:“你这么一说……没有。”
吃完饭出去,姜扬治抱怨被打得很痛,仲正义却觉得他是活该。他替她叫了网约车,她坐上车,他和司机报了手机尾号。姜扬治撑着车门说:“拜拜。”
她盯着他, 于是, 他好奇地看回来。
仲正义也不管司机在听, 直接问:“你真的暗恋我?”
“假的啦。”他大笑,替她关上车门。
仲正义也跟着笑,她转过身,正着坐稳。前路漫漫, 她掏出手机, 百无聊赖地检索起来。她学习过的舞蹈教室一直在运营,这些年没倒闭。还是一两年前, 她偶然在商场分店遇到以前的老师,于是加了微信。
仲正义发消息给她,也没多寒暄,直接问了:“你对姜扬治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学生里有这个人吗?”
她把手机锁屏,默默拿在手里。
·
姜扬治站在路边,车来车往,他站着不动,没有回人行道上去。即便这样很危险。
过了一会儿,有车疾驰而过,不满地鸣笛,他才回过神。
姜扬治退回去,叫了车,自己回到家。虽然已经是晚上,他还是搬着pc到了里面的房间,拿出书来上网课。上完课,夜更深了,他走出去,到外面工作。
墙壁上的隔壁墙都是自己装的,拉上窗帘,这里就像远古人的洞穴,让人有在这里生火的冲动。
电子宠物在桌面巡逻,主动提问他:“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还行。”姜扬治偏着头,也不管之后会不会颈椎痛,他说,“我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怎样都是对的。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根本没有。”被安慰了,反而感觉被挫败感淹没,姜扬治仰身,把座椅靠背压到往后弯,整个人像要躺到椅子上,“我跟仲正义说我暗恋她。”
电子宠物在蓝色的特效中说:“她给过你一个难忘的吻。你要让她付出代价。”
听到这自动联想到的答复,姜扬治不由得笑了。
“嗯。”他慢慢地思索着,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却又问没有生命的桌宠意见,“暗恋和记恨,你喜欢哪个?不对,你觉得哪个更像我?”
它那没有眼白的黑眼睛里什么也没有:“这两个有差很多吗?”
他附和它:“你说得对。”
·
仲正义继续上班,继续为实习章奋斗,继续忙得不可开交,稀里糊涂,时不时因为一些破事头昏脑胀。
中午吃午饭,她去楼下拿外卖,结果遇上了同期进来的男实习生。
是对方先看到她。仲正义还在关外卖柜,背后有人吭哧吭哧叫她,她一回头,对上一张堆满笑的脸。
两个人之前不熟,但来这里实习的,他们学校就两个,共同点使人熟络。他们在公司一楼吃午饭。男实习生买了两杯冰块占百分之八十的咖啡,说是请客。仲正义看他有话想说,也就领情了。
一坐下,男实习生就开始倒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