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姜芜这一摸疑惑更盛了:“别闹,让我摸摸。”
梁谦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看起来恼得很,但更多的还是委屈,抓着姜芜的手不愿意放开,又不敢用力,就这么任由她在少年的胸前触摸。
这么个豆芽菜一般又脏兮兮的男人,哪里吸引了姜芜?他心里泛酸。
但是姜芜这会儿已经确定了:“是个女人。”
“嗯……嗯?”梁谦一愣,原本他是紧挨着少年扶着他的,这会儿下意识身子快速往旁边挪了挪。只剩个指尖将人稳着。
“这是做什么?”姜芜好笑。
梁谦看起来懊恼不已:“非礼勿动,娘子,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女子,方才也没碰到她哪里。”
“行了,情况特殊,不要这么死板。”
姜芜又不是计较这些的小气之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熟睡的明珠递给梁谦,然后换做自己将人扶着。
少女一副男子装束打扮,透过覆盖的灰尘,倒是能看出皮肤是非常细嫩的。
姜芜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拂了拂上面的尘土,果真,是一双一看就没有干过活的娇嫩之手。
“看起来还是个富贵人家。”她说着。“这里常有匪徒出没。她怕不是从匪窝里逃出来的吧?若真是如此,也还好扮做了男子。”
说着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怜惜。
就这样,他们带着这救来的少女去了最近的医馆救治。
因为来的及时,大夫好歹是将人救了回来。
其实不管躺在那里的是谁,姜芜夫妇二人自然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在猜到这人非富即贵后,姜芜心里就已经在打着能讨多少好处的小九九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好不容易醒来的女子,却是睁着无辜又明亮的眼睛问:“你是谁?”
这还算正常。
“这是在哪?”也正常。
“我是谁?”
啊?这就不正常了。
姜芜被这三连问问傻了,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你是谁吗?”
少女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认真摇摇头。
“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吗?”
依旧是摇头。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看得出来,少女也是被她的三连问问傻了,整个人局促不安,甚至都不敢再摇头了。
梁谦已经去处理他的公事了,姜芜不敢马虎,赶紧去将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拉了过来。
“你不是说没事的吗?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40章 前尘(二)
姜芜这话里话外,都是对他医术的质疑。
那老大夫可就不愿意了,摸了一把胡子:“你带着来我这里的时候有气进没气出,如今人给你活蹦乱跳了,怎么不叫没事?”
“那你看看这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姜芜又推了推他。
老大夫这才又为那女子把脉,问她头疼不疼,手脚麻不麻,都还记得什么之类的。
他的神情倒是和蔼可亲,但小姑娘一边回答他,一边拿眼神去瞥坐在那桌子旁边的姜芜。
那模样,像是害怕,又像是寻求安全感,矛盾极了。
主要是姜芜这会儿心里的如意算盘飞了,正气闷着,神情不怎么和善。但她又偏偏是小姑娘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小姑娘不由自主地就心生依赖。
结果是这姑娘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芜与老大夫面面相觑,头上缠着绷带的小姑娘则坐在床上偷偷瞥两个人。
“许是伤了头部后,脑有瘀血所致的暂时失去记忆,我给你开开方子,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姜芜才不信他的有希望,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往外走了。
这一动作,床上的小姑娘马上急了,原本还靠在床帮上,这会儿一下子坐了起来。
可她什么状况也弄不明白,嘴张了连怎么称呼这个人也不知道,只能无措地看着她出了门。
倒是大夫赶紧追出去了:“哎呀你要去哪?”
“我们家明珠应该要醒了。”姜芜这是想起来,要到明珠醒来的时间,爱女狂魔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掰扯,“她见不着我可是要哭闹的。”
大夫拉着她:“这人是你带来的,你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梁谦都在这里呢,我能跑哪里去?你先治着。”
姜芜一面回答,一面赶紧往自己家里去了。
大夫叹了口气,回到屋里,看见惶恐不安的小姑娘,温声安慰了几句:“你放心吧,夫人她不会不管你的。”他一边抓药,一边说着,“我们的梁大人可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夫人也是个好人。你看看,寻常的老百姓,哪有敢跟县令夫人这么说话的。”
“他们从不摆官架子,我们才能随意说。”
小姑娘像是稍稍放下了心,又问了一句:“这里是哪里?”
那大夫也就跟她讲解了起来。
***
姜芜回去的时候,明珠果然正哭着。
她从医馆回来的,于是一边洗手一边问:“醒了很久了吗?”
“刚醒没多久,醒了不见您就哭着呢。”下人回她。
“她就是依赖我。”姜芜说这个的时候,心里还挺美的,等进去一看,睡醒的女娃还在嚎啕大哭。
“明珠,看看娘亲来了。”姜芜心疼地将孩子抱起后,刚刚还在啼哭不止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果真停止了哭泣。
只是那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姜芜心疼得不行,从下人手里接过手帕,将孩子脸上的眼泪给擦干净了,猜着她饿了,便给她喂奶。
被母亲抱着又有了吃的的小家伙心满意足地吧唧着嘴,看得姜芜满眼笑意。
给孩子取名明珠的时候,读书人孩子她爹还小小地反对了一下,列出一堆从诗词歌赋里找出的名字。
那姜芜可不管,说要叫明珠就叫明珠。
她是母亲,最后当然是顺着她的意见了。
姜芜从第一眼见到这孩子,就有一种强烈的宿命感,说来也奇怪,怀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确切的感想,一触碰到那小手,汹涌的母爱就开始泛滥了。
她的爱就这么一点,只想都给她的明珠,哪怕再生个孩子分走都不可以。
其实姜芜有时候甚至会害怕,害怕万一真的再来个小子,有一天会在她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母亲这个样子。
儿子才是天。
那她哪舍得让明珠受这委屈。
还好孩子的爹并不在意这些,不像那些迂腐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酸书生。
她自己精心挑选的夫婿,到底是不一样的。
姜芜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梁谦的声音。
明珠已经吃饱了,姜芜将她放在了摇篮里,刚整理了一下自己稍稍凌乱的衣物,梁谦就进来了。
“娘子。”他唤娘子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几分笑意。
姜芜回头看他,男人上扬的嘴角让他的爱意不加掩饰地传达过来,他径直坐到了姜芜的身边,与她紧紧贴着:“明珠醒着呢?”
问的是明珠,眼睛却是在看自己的娘子。
姜芜稳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倒也不浓,梁谦的酒量差,要是喝得多了,就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微醺的状态了:“嗯。”
梁谦又拉过她的手:“娘子辛苦了。”
他每日回来都要这么说的,因为觉着自己在外面太忙,没能顾好家里。姜芜却是不怎么在意的。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县里的王员外设宴,我陪着喝了两杯就找借口离开了。”
明珠在摇篮里咯咯地笑着冲他伸手,闺女也就他每日刚回来这一会儿稀罕一下。
梁谦怕自己身上的酒味薰着她,便没有回应,只是慢慢摇着摇椅逗她。
姜芜倒是从他刚刚那么说了后就有些担心:“不是还有州府下来的人吗?你能这样偷溜?让人有意见了怎么办?”
毕竟他好歹是这里的县令。
梁谦是不好意思说那些人玩的都是些什么,那场面,他是待不下去的。
“没事,师爷在那呢,这还不知道什么时辰能结束,我想回来看看你和孩子。”
姜芜被他说得笑了。
梁谦除了让自己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以外好像没什么升官的志向,姜芜也没有。
她觉着一家人这样平平淡淡就挺好的。
而且梁谦的政绩还不错,人家倒也不至于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使绊子,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跟他说起了其他。
“哎你知道吗?”她想起那医馆的小姑娘,“咱们救的那姑娘,居然没有记忆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呢。”
听说她失忆了,梁谦也有些惊讶:“什么都忘记了吗?名字、家里的人一个也想不起来吗?”
姜芜摇头:“她才醒来呢,我还没细问,不过看样子是都记不得了。”
梁谦若有所思:“那我回头去打听打听,若真是哪家的千金走丢了,该有风声才不是。”
“那可不一定,”姜芜不这么想,“你看她还是男子装扮,也有可能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这种事,大户人家可不一定会声张,你还是暗里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