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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无支祁笑道:“美,我家小狐狸自然是很美的。”

紫狐笑得花枝乱颤,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轻声道:“那你亲亲我,你不喜欢我吗?”

璇玑只觉自己不便待在这里,转身正要离开,忽听无支祁低声道:“你醉了,快去睡吧。”声音清冷如水,没有半点被迷惑的迹象。紫狐还是笑,笑了很久,才轻轻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去睡。”

“别胡闹。”无支祁拍了拍她的脑袋,像对待一个任性的小宠物,“快上去睡觉。”

紫狐收敛了笑容,缓缓松手,站定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无支祁不动声色,与她对望,眉头也不皱一下。半晌,她突然勾起唇角,柔声道:“好,我去睡了。无支祁,你也早些休息,做个好梦,记得要梦到我哟~”

无支祁摆摆手:“去睡!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紫狐这才咯咯笑着,摇摇晃晃地跳上墙头,推开窗子跳了进去。

他俩这情况,很不对劲啊。璇玑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坐着发呆。一直以来,她听紫狐单方面地诉说她与无支祁的感情,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呢。那次他们去阴间,也是无支祁自己开口要紫狐留下,原来根本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紫狐那么好看,为什么无支祁不喜欢呢?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禹司凤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见璇玑没睡觉坐在床沿发呆,他不由笑道:“怎么,还在为玲珑的事生我的气?”

璇玑跳起来,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犹豫了一下,才仰头道:“司凤……你亲我一下。”

禹司凤手里还端着茶盘,被她的要求弄得哭笑不得,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没有生气,是在思春。”话音未落,却已消失在交缠的唇间。他很热情地给了她一个吻,虽然这结果很让她满意,但——

“别……天还没黑啦!”璇玑手忙脚乱地抓着他不规矩的手,气喘吁吁,好容易才让他安分下来。禹司凤将茶盘往桌上一放,将她拦腰抱起,苦笑:“有你这样折磨人的吗?”璇玑惭愧地勾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好啦,晚上……晚上再说嘛。”话语到后来,已是微不可闻,羞得满面通红。

禹司凤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将她抱到床沿,两人并肩坐下,倒了茶来喝。璇玑怔了半天,才道:“司凤,你说,不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愿意去亲近她?”

禹司凤何等聪明,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笑道:“紫狐是很好,但谁也不会因为对方很好就爱上。或许他们认识了太久,太过熟悉,所以反而无法成为情人。”

“谁说的?玲珑和六师兄从小一块长大,他们不是已经大婚了吗?玲珑心里只有六师兄,六师兄心里也只有玲珑。”

禹司凤放下茶杯,把玩着她纤白的手指,低声道:“敏言心里是不是只有玲珑,我不清楚。但玲珑心里一定不是只有敏言。”

什么意思?璇玑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又道:“别人的事,不好插手。不过女人的心思一向细密敏感,她怎样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所以她和乌童之间到底有什么,导致了她的心病,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我还是不明白。”璇玑喃喃说着,“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玲珑喜欢乌童?不可能吧?他根本是个坏蛋。”

禹司凤将她的手抓起,柔声道:“璇玑,你看,手有手心手背,和人一样,分成表层和里层。我们的表层大多遵循着理智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世界早已定好。敏言对玲珑来说,就是表层最好的选择,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无话不说,又互相喜欢,除了他,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吗?”

璇玑摇了摇头。

“可是里层的心是不受理智控制的,甚至不受我们自己控制。它完全自由,将我们内心最阴暗,最隐讳的念头暴露出来。乌童,就存在于玲珑的里层世界。她对他完全不熟悉,一切都是神秘。或许囚禁的时期还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令她产生异样的情感——她会清楚地知道这个男子与敏言完全不同,这便是另一个选择了。一旦表层和里层发生冲突,所有人的反应便是掩饰里层,因为表层有无数规矩死死锁着,反抗的人没有好下场。一面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一面是神秘莫测的敌人,她该选择哪个?”

璇玑还是摇头。

禹司凤轻笑道:“璇玑,我告诉你,无论她选择哪个,都会后悔。世界很残酷,往往把两个拥有同等诱惑的东西放在你面前,选择其中一个,就必须丢掉另外一个。现在,是她里层的心在为乌童哭泣,所以,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更和乌童无关,完全是她自己的心病。”

“那……我该怎么做?”璇玑在他怀里仰头虔诚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是看着自己世界里的神,全身心的信仰爱恋。

禹司凤忍不住低头吻下去,喃喃道:“你什么也不用做……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抱紧我,璇玑。”

他的吻令人意乱情迷,忍不住反转过去,抱着他的脖子,触手已是光裸炽热的肌肤。她在恍惚中还是没搞明白,衣服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然后,天还没黑……她欲脱口而出的话,尽数折翼在他燃起的火焰下。

第三十三章 均天策海(六)

本来禹司凤的意思是,既然天帝还有两个月就去昆仑山,那么在此期间他们一行先去一趟离泽宫,将均天环的事情解决了,也了却一桩心愿。谁知这提议还没说完,就被无支祁一口否决。

“难道还要老子亲自送上门吗?”无支祁问得十分嚣张,禹司凤顿时无话可说。

“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自己找过来吧。我倒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璇玑见柳意欢和禹司凤都不说话,便问道:“无支祁,你以前说过离泽宫的人背叛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支祁好像并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撑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紫狐推了他一把,他才懒洋洋地说道:“你这一世有个姐姐吧?我问你,如果你姐姐某天为了得到你的一个宝贝,将你出卖给你的敌人,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璇玑愣了一下,嗫嚅道:“玲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无支祁把肩膀一耸:“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我和那人情同兄弟,同甘苦共患难,从来也没想过不信任的问题。那会有谣言,盛传天界宝库中存着一位天神遗失的宝物,我俩野心勃勃,觉得自己各方面都不输天上那帮神仙,凭什么他们能囤积宝贝,我们却屁都没有。然后我便去了昆仑山,趁着天光开阖,偷偷上到天界去偷那宝物……呵呵,你们也知道了,所谓宝物就是均天策海。到底是哪个天神留下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一股脑偷了过来。”

“那均天环对我没任何用处,对我那兄弟却有百般妙用,而策海钩又令我爱不释手,所以我便将均天环分给了那个兄弟。我猜分歧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禹司凤问道:“莫非你的那个兄弟想两件宝物都据为己有?”

无支祁摇了摇头,笑道:“那倒也不是。他见一个均天环便能大幅提高自己的妖力,自然喜不自禁,认定了神器是好东西。偷东西的行径是我一个人干的,他没去,所以疑心我还藏了其他好东西不给他。说来也巧,我偷东西的事情很快被天上神仙发现了,派人下来抓我,我第一次用策海钩,只钩了一下,下来抓我的神将便死了大半,那东西委实霸道的很——当然,这一战之后我的威名也上达了天界,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处心积虑要除掉我,后来才会发生那么多事……这些是以后的了,先说我那兄弟见策海钩这么厉害,更加认定我是藏了好东西不给他分享,我俩第一次大吵一架,我一怒之下把策海钩丢给他,让他比划。不过他拿着策海钩,连棵树都钩不断,证明这神器确实不适合他用。我以为这样他就能死心了,谁知他表面是与我和好,内心却认定我还藏着其他东西不肯分给他。唉,其实认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什么龃龉都藏在肚子里,像毒蛇一样,等待最后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我杀了许多神将的事情让天天界为之震怒,从那之后我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不是这个来追杀就是那个来叫阵。在我杀了数不清的神将之后,那天帝老儿大概后悔了,他人倒是不错,认为我是个人才,有招安的意思,说只要我将均天策海还回去,一定不追究我的偷窃杀戮罪,还封官加爵。回头我就和那兄弟商量,干脆把东西还回去吧,咱们两不过是妖魔,仗着神器厉害,但和天界作对确实不是我所欲,一来麻烦,二来我总觉着这事是我犯错在先,后来还杀了那么多神将,心里很有点过意不去。我也不要做什么官,老子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招朋呼友,每天喝喝酒吹吹牛,这日子才爽。结果被我那兄弟大骂妇人之仁,我俩又大吵一架,差点打起来。”

“见我迟迟不给答复,天帝便认定我们决心谋反逆天,更不会手软了,派了大批人马来杀我们。他们下了杀招,我们也不可能伸着脖子给他们杀,我在下方朋友多,又都是热血之辈,不问缘由便来帮我对付天界,到后面事情就越闹越大。在我一怒之下发大水去淹天庭之后,我突然发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控制了。我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无非是为了赌一口气,而且毫无道理。天界死了不少神仙,可我也死了不少好友,他们的死也都因为我们的任性变得毫无意义。那天我便决定将宝物还回去,天界要杀要刮,都冲我一个人来好了。我趁那兄弟不注意,将他的均天环偷了过来,正准备找个时机送还给天界,就遇到了战神将军——”

璇玑正听得聚精会神,见他突然提到自己,不由一愣,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无支祁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没错,遇到了你。嗯,遇到你之后,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说你的本事嘛,确实挺强,但我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输给你——自然,我不否认,我喜欢美女,舍不得下重手,这也是你能赢我的重要原因。不过天界那帮人怎么会想到用美女将军来和我对战呢?那时候我便隐约觉得大约是有人出卖我,将我喜欢美女这个弱点抖了出来。不过嘛,喜欢美女乃是人之常情,我从来也不隐瞒,所以一直没当回事。结果那天被你一拦,我没能把神器送回去,却被我的兄弟发现我把他的均天环拿走了,他那次发的火可真够呛,直接与我决裂。但他再管我要均天环,我自然不可能给他了,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干脆还给天界,所有罪孽我都一人背了,他还磨叽什么?”

“随后我们狠狠打了一架,他没有了均天环,自然不是我的对手,恨恨离去。当我想再次把东西还回去的时候,战神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结果我一分神之下,被天界擒住。之后当然就是拷问啊,判刑啊。嘿,老子到底迟了一步,本来说要先还东西,后来见天界那么恶霸霸地,我偏就不还了,气死他们最好。均天策海放在我体内,他们要取,除非杀了我。但天界自诩慈悲为怀,说了不杀我,就真的不杀,只将我囚禁在无间地狱最里面的那个小茅屋里,一关就是千年。后来嘛,就遇到了你们,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无支祁说完,喝了一口茶水,满面感慨。他的这段经历,也算曲折跌宕,令人热血沸腾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起因却不过是一件细微的小事,他去天界偷均天策海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震撼天庭的大妖魔?世事发展,真令人唏嘘。

禹司凤沉吟半晌,说道:“出卖你弱点的,便是你那兄弟了,对吗?天界大约是许了他什么好处,结果均天环被你偷走,他的能力不足以上天庭,所以被迫留在凡间。可他又不甘心,于是组织了族人,打着营救你的旗号,成立了离泽宫……我小时候只知道离泽宫要办成一件大事,却没想到大事指的并不仅仅是救你,其实真正目的是为了取回均天环。难道他们还想着上天庭做神官吗?”

“这个嘛,老子怎么知道?”无支祁抠了抠鼻孔,“算是老子识人不清,不过看在他们东奔西跑一千年,最后解开定海铁索的面子上,均天环我会还给他们。不过千年之前的帐,咱们也得算个清楚不是?”

禹司凤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已经过了千年,你昔日的兄弟早已不在人世,或许是死在营救你的征途中了,留下的不过是后人,与你无怨无仇,还请你不要大开杀戒。”

无支祁呵呵笑了起来,在他肩膀上一拍,顺势将鼻屎抹在上面,道:“做人呢,是要有点良心,但人家对不起你的时候,还讲良心,那就是傻冒,人可不是这样做的。你都被那个什么副宫主逼得有家难归,也不算离泽宫的人了,还和他们讲义气,那不是傻冒吗?”

禹司凤没有说话。良心吗?或许吧!但他只是不忍心,离泽宫的存在,是他曾经拥有过根的证明,何况,那里有他的父亲,虽然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斩断它,他真的就是浮萍之人了。即使他不能再回去,那里也曾是他的家。

他把那颗鼻屎捏下来,拍回无支祁头发上,淡道:“随你吧。”

“生气啦?”无支祁笑嘻嘻地看着他,那颗鼻屎无处处理,他干脆抹在桌子下面,“你不同嘛,你是朋友,我可从来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禹司凤哼了一声,跟着却也笑起来,正要说点轻松的话题,忽听柳意欢闷哼一声,紧跟着“咣当”一声脆响,他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众人都吃了一惊,急忙转头去望,却见他紧紧捂着额上的天眼,额头周围的皮肤陡然皱起,下面似有无数青筋在攒动,几乎按不住。

无数血珠子从他指缝里渗出,他的掌心仿佛握住一个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柳意欢猛然跳起,上身蜷缩成一团,厉声道:“有……有人来了!小心!”

一言未了,他身子猛然一歪,狠狠摔倒在地。禹司凤急忙过去搀扶,他却已经晕死过去,只有额上的天眼,簇簇跳动,整个额头的肌肉都在攒动抽搐,而不停有血珠子从闭合的天眼缝隙中流淌而出,柳意欢整张脸很快就被染满了鲜血,其状极为可怖。

众人正是慌乱时刻,忽听门口有人朗声道:“无支祁前辈已经从阴间脱身,晚辈们未能迎接,失礼之处,还乞见谅。”

众人赶紧回头,却见客栈里众客人与小二不知何时全部躲了起来,而门口密密麻麻站了许多青袍男子,面上都戴着修罗面具,正是离泽宫的人。当头那人,手里拿着一把不伦不类的羽毛扇,款款摇动,不是副宫主是谁?

第三十四章 均天策海(七)

璇玑和禹司凤互看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他们这一路行来,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离泽宫是怎么找到的?难道一直有人跟踪他们,他们居然没发觉?

思忖间,离泽宫众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客栈。这客栈并不宽敞,没一会就人满为患,黑压压一片人头。副宫主呵呵笑着,不慌不忙走过来,客气地朝无支祁拱手:“晚辈见过无支祁先生。”

无支祁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勾勾嘴角,表示听到了。副宫主又笑道:“无支祁先生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屈居在这破烂的小客栈里。不知先生可愿随晚辈去离泽宫一坐,家兄扫榻恭候。”

无支祁皱眉道:“你一进来就文绉绉地说这些屁话,不会说点直白的吗?你会不会说人话?”

他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半点面子也不给,换作常人早已发作,副宫主却只笑了两声,从容谦然,说道:“前辈教训的是。这小客栈如此破旧,也不懂得待客之道,客人来了这许久,怎么也没人来招呼上茶?”

话说完,过了好久,人群里才挤出两个灰头灰脸的人,看那样子正是掌柜和小二,战战兢兢地上前伺候。副宫主又道:“这种小地方,料得也没什么好茶。你们便上个二品碧针吧。”

无支祁突然道:“老子不喝茶。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叽叽,让人讨厌。做了一千年的人,别的本事没学到,这虚应废话的本事倒学得像模像样。”

副宫主还是不动怒,笑吟吟地说道:“前辈教训的是。那么给我一杯白水即可。”

无支祁见他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说正题,好生不耐,正要拂袖而去,心中突然一动,眼珠子转了转。此人这般气定神闲,肚子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倒不如留下,看他做什么耍子。想到这里,他笑嘻嘻地又坐了回去,两腿一盘,道:“千年不见,你们这些金翅鸟扮人真是越发像了,身上居然连妖气都被隐藏,你若不自报身份,走大街上我可认不出来呢。”

副宫主含笑道:“前辈谬赞,既然要做人,就该天衣无缝。否则人不人,妖不妖,那算怎么回事呢?”

此人嘴巴很厉害。无支祁假装没听懂他的讽刺,哈哈笑了几声,捞起肩上的辫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道:“是为了均天环的事情吧?”

副宫主喜道:“晚辈早知前辈深明大义。先祖曾经留下两个遗愿,一是说他有个至交好友因触犯天条被关在阴间,离泽宫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营救前辈,如今前辈安然现身,先祖的遗愿可算圆满。二是早些年他寄放在前辈处的均天环一直没机会要回,眼下前辈脱离牢狱苦海,还请将均天环物归原主,也好了却先祖最后一个愿望。”

无支祁嘿嘿笑了起来,喃喃道:“物归原主,物归原主……物归原主的话,那玩意可不是你们的啦。”

副宫主说道:“神器本也无所谓原主,谁能使用谁便是主人。比如前辈你的策海钩,抑或者是其他你能使用而别人不能用的神器,说到底,都是属于前辈你的东西。”

无支祁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如电,就连旁边的璇玑和禹司凤都觉得悚然。副宫主微微朝后靠了一些,轻声道:“前辈?”无支祁垂下眼睫,笑道:“那小子到死都认定我拿了别的好东西没给他,居然还让后代把这种无聊话当作圭臬一般供起来,当真可笑!”

“前辈何出此言。”副宫主欠了欠身,又道:“策海钩身为神器,放着也是放着,给前辈用,才真正是如虎添翼。而均天环前辈用来也不顺手,何不归还给原主呢?”

无支祁手指在桌上一敲,冷道:“你是在激我?老子用了策海钩,你们眼红?不服气?”

副宫主淡道:“前辈言重,晚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顶撞前辈。那均天环乃是拖了千年的债,前辈难道不觉得早点解决早点安心吗?”

无支祁冷笑道:“不觉得,老子没做过亏心事,吃得香睡得好,从来没有不安心的事。倒是你这小子,咄咄逼人。什么前辈晚辈!装模作样,其心可诛!说到底,均天策海都是老子一个人从天界偷出来的,我送给你们先祖,那是情分,我收回来,他无话可说才是本分!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拖了千年的债!老子欠了你们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副宫主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目光灼灼,透过面具直射在他面上。一时间客栈里的气氛仿佛冻结了起来,没人说话,离泽宫人人都悄悄将手放在佩剑上,紧张地等待着号令。

半晌,副宫主才道:“前辈这等厉害人物,何苦用狠话来威胁我们这些小辈。你便是怒了,一根手指头也能压死离泽宫,又何必色厉内荏?”

他缓缓起身,走了两步,突然说道:“司凤,临行前还记得你发过什么誓吗?”

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突然岔开话题,问到毫不相关的禹司凤头上,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禹司凤脸色微微发白,说道:“取不回均天环,便死。”

副宫主笑道:“不错,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璇玑惊得跳起来,厉声道:“你才去死!”她正要拔剑相向,却被禹司凤拦住,他摇了摇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发了重誓。”“你好好的发这种誓做什么?!”不止璇玑,连紫狐都吼了起来,“他根本是故意的!要把你往死路上逼!”

禹司凤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问道:“我师父呢?为什么他没来?”

副宫主柔声道:“大哥他是一宫之主,怎能轻易出宫。你放心吧,我和你不同,我从来不会背弃誓言。”

禹司凤脸色又开始发白,他那会起这个誓言,纯粹是自暴自弃,用性命来赌博,如今佳人在怀,伤痛平复,要他再抽剑抹脖子,一千一万个做不到,而均天环是无支祁的东西,他也不好说什么,饶是他机智多谋,这会也有手足发软,茫然无措的感觉。

“无支祁!”紫狐回头一口用力推了他一把,叫道:“那什么环啊珰啊,你赶紧还给人家就是了!你留着有个屁用啊?!你要司凤死掉吗?”

无支祁被她推得险些从椅子上翻下来,无奈地看着她,最后咳了一声,道:“罢啦罢啦!谁让老子是义气为重的人!还给你们便是了!”

说罢,他伸手入怀,掌心突然放出一团莹莹的光芒,耀眼却又柔和,十分美丽。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那团光芒,看着它缓缓从他胸口显现,带着万道光华,最后为他合掌托出,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果然是一个环,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非金非玉,有些半透明的感觉,其上虽有光华万丈,却十分柔和。看起来,那有点像女子所戴的臂环,但更粗一些,大一些。这就是名闻天下的均天策海中的均天环了,不知为何,璇玑看了一眼,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奇怪!很熟悉的感觉!

她心头砰砰乱跳,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目光居然离不开,胶着其上,怎么也看不够,像入魔一样。周围的噪杂声,异常的现象,她全部都不知道,她的眼睛离不开,真的离不开……

“均天环……”副宫主发出一声类似感慨的声音,光是靠近一些,都可以感觉到其中充盈的力量!他忍不住上前,抬手要去拿——“等等。”无支祁把手一缩,抬眼笑吟吟地看着他,“千年之前,你们的先祖对我可真是有情有义啊!这样容易就把东西还给你们,怎么就是觉着不甘心呢?”

副宫主恍然回神,道:“那……前辈的意思是?”

无支祁笑道:“总要让我杀几个金翅鸟来泄愤吧?千年的牢狱,把杀气都磨出来了,今日有些手痒!”他定定地看着副宫主,就连白痴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浓厚的杀气,店里其他的凡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副宫主呵呵干笑两声,突然狠狠心,道:“那随前辈喜好便是!除了晚辈我,前辈爱杀几只就杀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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