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势很重,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微微发喘。禾枷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只是不想,皇后得知了此事,怀疑奴婢身后有人指使,对我严刑拷打。奴婢装死才逃过一劫,
可皇后以为奴婢死了,便趁着夜色,命人将奴婢丢入了湖中。”
她这话,简明扼要的说明了前因后果。谢言晚直直的看了她半日,却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谎言。
要么,是这个女子极会伪装个,要么,就是她所言句句属实。
昨夜凤栖止说了会查明这女子的身份,所以谢言晚并不着急。
听得她说完之后,谢言晚微微点头,道:“你倒是个善良的丫头,罢了,既然本王妃救了你,那你便暂且在这里呆着吧。至于以后,等你伤势养好再说吧。”
这话,却是收留禾枷了。
闻言,禾枷顿时便喜极而泣,跪在床上磕头谢恩道:“多谢王妃。”
她这动作牵动了伤口,禾枷的脸顿时便皱成了一团。见她这模样,妙书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温声道:“禾枷姑娘不必如此,你伤势严重,快躺下吧。”
禾枷感激的道了谢,便乖顺的躺了下来。
那模样,格外的乖巧。
谢言晚出了房门之后,脸上的笑意便彻底的收了起来。这个姑娘的话,似乎每一处都没有破绽,但是她总觉得,禾枷在撒谎。
那是属于一个杀手的直觉。
“妙书,你好生照顾着她,若有异动,前来回禀。”
闻言,妙书顿时凝神道:“是,奴婢明白。”她知道,自家王妃这是在怀疑禾枷呢。
待得谢言晚走了之后,妙书才重新的进了房间,不想,正看到禾枷趴在床上望着自己。
她的背上到臀间都是伤痕,即便是趴着,那疼痛也从皮肤上钻到了身体里,在这深秋的天气里,竟疼到冒冷汗。
见她这模样,妙书一时有些心疼,因走过去拿了帕子替她擦拭着额头,轻声问道:“禾枷姑娘,你还好么?”禾枷虚弱的一笑,虚弱的回道:“我还好,谢谢你照顾我。若不是王妃救我,怕是我现在已经死了……”她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她以为自己装死,皇后便会放过她。可是
她还是低估了皇后。没想到,她竟然连死人也不放过!
不过也对,皇后的本性,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么?“没事儿,你好生养着吧,不要多想。”妙书见她眼中悲伤,以为她是在自怜自哀,因安抚道:“你给连贵妃报信,阻止了皇后的阴谋,也算是功德一件。其他事情主子自有
决断,你只需要安心养伤便好。”
闻言,禾枷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掩饰般的问道:“可是我听说,九千岁杀人如麻,他不会杀了我吧?”
听得这话,妙书顿时轻笑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混话,千岁爷可不滥杀无辜。”
“哦。”禾枷原本就是随意转移话题,此时倒是真正想起一件事儿,因问道:“是了,昨日里我隐隐约约记得有人将我从水中救上来,是王妃么?”
“不是。”
妙书心知她说的是谁,只是她已经知道辰甲是为了救人,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着道:“是辰甲大哥救了你。”
“辰甲,那是谁?”
禾枷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有男声响起:“妙书,你在里面么?”
闻言,妙书顿时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笑道:“辰甲大哥,你来了。”
“嗯,早起经过洛珏那儿的时候,听说你还没去拿药,我顺便给你送来。”
辰甲的手上拿着一盒药,正是治疗妙书肩膀伤势的。
见状,妙书顿时言笑晏晏的道谢,又听得辰甲问道:“那姑娘如何了?”妙书指了指门内,轻声道:“已经醒了,想来无碍,将养着便是了,方才王妃也已经来看过她。”说到这里,她又压低声音道:“这位是凤仪宫的人,说是因为给连贵妃举报
皇后恶行,才被皇后打伤扔到水里的。”
她三言两语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辰甲因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你照顾着了,她兴许对主子有用。”
妙书点头应了,柔声道:“我明白的,辰甲大哥可曾用过早膳了?”
“唔,还不曾,我正准备去。”
他说完这话,便打算走。只是不想,下一刻里面便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是恩人吗?”
闻言,辰甲只得应了,隔着门道:“姑娘好生将养着吧。”
“恩人可以进来么?禾枷想要当面道谢。”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请求,辰甲回头,见妙书示意他进去,便掀开帘子走进去,道:“区区小事,不必道谢。”
辰甲进来的时候,禾枷正抬起头来,将他来望。
在水中呼救的时候,禾枷已然是强弩之末,她那时满心绝望,以为自己要葬身在那冰冷的湖水之中。
只是不想,下一刻便有男人如天神一般降临,将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那时她已经意识模糊,可是昏迷之前,却隐隐的记得,那人身上的温度格外的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依靠。
此时此刻,昏迷前的剪影跟现实中的人影重叠到一起,瞬间便让禾枷的心悸动了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对男人动心。
可是当看到辰甲的第一眼时,她便知道,自己沦陷了。
此生,非他莫属。
眼见得禾枷直愣愣的望着自己,辰甲有些郝然,因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若是不舒服,尽可叫大夫来。”
他的声音像是珠玉之声,又像是山泉水,潺潺流过她的心房,也让禾枷的神智重新被拉了回来。
下一刻,她便带着羞怯道:“抱歉,未曾想到恩人这般丰神俊逸,禾枷失态了。”
闻言,辰甲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接话,耳根却有些红,转移话题道:“姑娘伤势无碍了吧?”
“无碍了,多谢恩人相救。”禾枷伏在床上,恭敬地行了一礼。见状,辰甲想要去扶她,却又碍于男女大房,只得摆手道:“无妨,无妨。”
他见惯了杀戮,可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便看向妙书,想要跟她求助。
却不想,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正看到妙书眼中的一抹复杂。
而后,她便温声笑道:“你们且聊着,我去吩咐人传早膳。”
眼见得妙书竟然就这么走了,辰甲顿感窘迫,因道:“姑娘且躺着吧,在下也先出去了。”
“等等……”
禾枷顿时叫住了他,眼中带着祈求道:“恩人,你可以陪我坐一会儿么?”
“这……”
辰甲更觉尴尬,沉吟道:“你我孤男孤女,不大合适。”
“那,恩人你可曾婚配了么?”
见到禾枷眼中的祈盼,辰甲更是有些难以招架,道:“在下,在下无心此事。”
辰甲的耳根带着可疑的红色,禾枷竟觉得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连带着她身上的伤势都轻了几分。
她掩嘴轻笑,低声道:“抱歉,我性子有些急躁,让恩人见笑了。”
说到这里,禾枷无意中扫过去,眼眸里顿时添了几分疑惑。
辰甲的左臂处,似乎是空的。她的目光不闪不避,让辰甲一时有些不大舒服。只是他脾气极好,甚少有发作的时候,便勾唇一笑,温声道:“无妨的,在下见姑娘的精神极好,好生休养便是,在下先走
了。”
他屡次要走,禾枷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怕是吓到了他,因歉疚道:“对不住,恩人,我并非有意这般。”
说到这儿,她又鼓起勇气,仰头道:“不过我对恩人一见钟情,确实难以自制,还望恩人不要怪罪。”
她的直白更让辰甲难以回应,而妙书的去而复返,则解了他的窘迫。
“禾枷姑娘,来吃饭吧。”
妙书走过来,扶着她下了床,复又看向辰甲道:“辰甲大哥,一起吃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吃吧。”
眼见得辰甲逃也似的溜走,妙书一时有些心中好笑,可是在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又有些心中不是滋味儿。
其实方才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也听到了禾枷的表白。
对于辰甲,她的心中有些喜欢的,可是她脸皮薄,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如今是一厢情愿,自然不能阻止别人对辰甲表白,可是……
在听到的时候,她又觉得心中酸涩的很。
妙书的纠结,禾枷并未发现,而在吃饭的时候,她更是不停地在打听着辰甲的爱好。
见到禾枷这样,妙书心里的纠结更甚,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温声道:“我也不大清楚,我是王妃的奴婢,所以不大来往的。”
闻言,禾枷才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因郝然道:“对不住啊,妙书姐姐,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她的模样里带着几分不谙世事,倒是让妙书不讨厌,便笑道:“没事儿,快吃饭吧。”
见妙书不介意,禾枷顿时松了口气,端起碗吃饭了。洛珏的医术当世难出其右,在他的调理之下,不过两日的工夫,禾枷的伤势便好了许多,下床走动已然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