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萨科夫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在前面的一排和站在后面的第二排哥萨克士兵如同枯草般纷纷倒下。
怎么可能?这群敌军的火枪怎么能射得如此支援,这起码还有300多码的距离!
来不及细想。因为那群敌军的前两排开枪射击之后,身后的整齐队列又继续往前迈进,火枪持续在开火着。烟雾弥漫,四处都是啪啪的枪声和士兵被射中,子弹入肉的声音,夹杂在惨叫哀嚎声中,此起彼伏。
这还怎么打?卡尔萨科夫第一次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不过,毕竟久经沙场,他当即下令哥萨克士兵发起冲锋,只要靠近在150码以内,凭借自己手下的火力,还是有希望的,只不过损失大一些罢了。
一声令下,不畏生死的哥萨克火枪兵毫不畏惧地往前冲锋。而对面战线上,丝毫没有任何动作,有的只是密集的枪声迎接他们。
正在这时,东侧也响起来密集的枪声,而背后的黑龙江城,猛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炮轰声。卡尔萨科夫惊疑不定,连忙派人打探。一时间,战场上的军心也动荡起来。
卡尔萨科夫见正面战场上的硝烟,意识到形势不对,正准备下达往后撤退的命令。这时,有探哨来报:“不好了将军,敌军势众,怕是不下数万,火力猛烈,将我们都包围了!连身后的黑龙江城也被攻破了!我们快撤吧。”
“什么!?”卡尔萨科夫大吃一惊。看那正面的敌兵,虽然火力密集,但数量并不是特别多啊,也就不到四五千人的样子,加上东南面的敌军,也就最多一万人的样子,否则刚开始自己也不会想着击溃他们了。
“敌军根本不只这么点兵力,他们故意隐藏了势力,吸引我们正面交战。而且,刚才从阿穆尔河(黑龙江的俄罗斯叫法)的下游开来一支庞大的舰队,足足有数十艘军舰,其中有几艘还有数百吨近千吨大小,舰炮猛烈,两轮齐射就将黑龙江城轰破了。”
“庞大的舰队?数十艘军舰?”卡尔萨科夫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那南方的中华帝国有如此强大的海军力量了?自己俄罗斯帝国的西伯利亚舰队呢?
卡尔萨科夫想到探哨说的中国人的舰队竟然有数十艘军舰,而且这么快便将身后的城堡轰塌,不由又有些相信了!身后的那座城堡,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还是很坚固地,清国人修筑它没少花力气,用了坚固的夯土和条石,能这么快将之攻破,这支舰队的炮火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这么说来,俄罗斯帝国在远东设立的西伯利亚舰队基地、驻有近千人的重镇,同时也是东西伯利亚总督府所在地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必定也被这支舰队攻破了。不知道总督穆拉维约夫怎么样了。
不过,此刻的卡尔萨科夫,来不及为他的上司担忧,他更关心自己和手下现在的处境,赶紧找个方向冲杀出去!
可恶的是,他们原本都是从阿穆尔河的上游乘船而下,马匹只有数百余匹。该死的!要不是那该死的克里米亚战争将草原的战马都调集过去葬送了许多,自己也不会抛弃哥萨克士兵最为擅长的骑兵优势了!如今看来只能自己带领少量的亲信骑马逃出去就,就往西方的雅克萨城。那里还有数百的俄军在那驻守着,可以更换一批战马。只要自己将远东这个惊人的消息送回欧洲,自己的责任就会减轻,反正连穆拉维约夫都败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去便是了,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
想到这,卡尔萨科夫唤过亲信,让他去布置一番,乃后,再叫过几名哥萨克军官,让他们带领手下向敌军发起冲锋。没办法了,卡尔萨科夫虽然不知道死贫道不死道友这句中国的古话,但道理是相通的。不让这些愚蠢的哥萨克士兵去发起猛攻吸引敌人的火力,他如何从侧面冲出去逃走?
而黑龙江城内,则是杀喊声四起。
城中央的大清“皇宫”内,奕訢手提“天子剑”,红着眼睛看向面前穿金戴银全身凤装的女人,却正是桂良之女,如今大清的皇后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也很明显知道了奕訢要做什么,她绝望地哭道:“皇上,一定要如此吗?要不我们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远远地躲起来,做一对平常的百姓也不行吗?”
奕訢喉咙沙哑,苦笑道:“皇后,已经太迟了!要是在北京城被攻破的时候,我以恭亲王的身份投降,不说王爷,至少还能被封个国公侯爷之类的享尽富贵;就算是在盛京城被攻破的时候,我们投降或是逃走,也还能渡过残生;如今,已经不可能了。逆贼绝对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全家的。”
“你,这么说你连我们的几个孩子也要杀掉?”
“哈哈哈哈,不错!事已至此,我来帮他们解脱,总好过被逆贼抓取凌辱来得好!”
奕訢已经是势若疯狂,刚说说完话便提剑直刺过去,瓜尔佳氏本能地想躲,但却晚了一步,只听噗嗤一声,宝剑入怀,正中瓜尔佳氏的胸口,鲜血一下染红了她的凤披。瓜尔佳氏惨叫一声,似幽怨似回味地看了奕訢最后一眼,再没声息。
奕訢手持他的“天子剑”,鲜血顺着剑刃落在他的鞋面上,他也不管不顾,又哈哈狂笑起来,发出的声音却一阵凄厉无比:“想不到我爱新觉罗奕訢成为大清国的亡国之君,更想不到的是,当初那可悲的前明崇祯经历之事,竟又在我的身上重演!可惜我满腹韬略,还未来得及有机会施展,天亡我也!”
手起剑落,声落气消。
与此同时,寝宫被一把推开,华山泰领着十余名亲兵猛地冲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砰砰砰……”卡尔萨科夫从马上栽了下来,大腿上巨大的伤口让他眼前一黑,便神志不清了。就在半分钟前,他逃跑的前方的树林里,猛地钻出黑压压的一群灰色军服的敌军士兵,他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最后落马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身后一幕,上千的哥萨克战士被团团围困在一片蔡甸处,被射杀得烟雾弥漫,耳边仿佛听见突突突地枪声和那些哥萨克士兵临死前的嚎叫。
等卡尔萨科夫从疼痛中苏醒过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卡尔萨科夫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着,大腿上的伤口没人经过任何处理,撕扯得一阵阵的钻心的疼,不断地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而是他真的战败被俘了。
卡尔萨科夫很快便辨认出来,自己应该还是被关在那个名叫黑龙江城中某处。不过,等他一转头,眼前的两个人让他目瞪口呆,不禁喊了出来:“穆拉维约夫?涅维尔斯科伊?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卡尔萨科夫,你醒过来了?”五十来岁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就半躺坐在卡尔萨科夫的旁边,他的一个手臂已经断了,缠绕着厚厚的麻布包裹着伤口,很是虚弱的样子。而另一名作为西伯利亚舰队司令的涅维尔斯科伊少将则躺在一旁犹如死尸一般,若不是胸口还在上下起伏,很难相信满身是伤的他还活着。
“伯爵,你和将军为何这般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卡尔萨科夫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凄惨无比的受伤老头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一向威风凛凛,赫赫有名的俄罗斯帝国东西伯利亚总督。
“与你一样,战败被俘!”穆拉维约夫虚弱地夫闭上眼睛,他本不想多说,可一闭上眼睛,头脑中便全是半个月前的那一幕幕情景,他渴望倾诉,并且,如今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早已经不是那个被沙皇亲封的伯爵和东西伯利亚总督了!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俘虏,阶下囚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的卡尔萨科夫,忘记了大腿上的伤口,尽管从黑龙江城的敌军是乘坐军舰逆流而上的情况来看,他已经猜测到尼古拉耶夫斯克这处重镇必定已经被敌军攻克,但见到顶头上司穆拉维约夫和西伯利亚舰队司令如此情景,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具体细节。
“唉!俄罗斯帝国将整个远东都失去了!彻底失去了!我穆拉维约夫是整个俄罗斯的罪人,罪人呐!”穆拉维约夫喃喃地哀叹道:“我还是太过大意了。没能尽快布置起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要是早些向陛下建议建立一支强大的西伯利亚海军和远东步兵就好了!后悔啊!”
“不是俄罗斯帝国在远东的实力不够,实在是那中华帝国的军势太盛了。西伯利亚舰队根本不是敌手,而且连逃都逃不掉,一战而败。他们简直就是魔鬼,比前几年克里米亚战争时候前来攻打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的英法远东联合舰队还要强大得多。”一直没做声的西伯利亚舰队司令,涅维尔斯科伊少将忽然睁开眼睛,满脸苦涩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