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温迎听得头疼,照这样下去,这问题真的无解。
“……我。”她悄悄举手,小声地插了一句。
两双差不多漂亮的眼睛齐刷刷向她看来,温迎心脏一顿,将注意力落在妹妹身上。
半晌。
她轻声开口:“我觉得没必要到分手那一步,更别说邮件抄送家族群了。”
陈弛让:“……”
就连气笑的嘴角也扬不起来了。
“温迎姐姐!”陈云旎兴奋地看着她,就知道今天的举动十分明智。
但是呢,温迎看了陈弛让一眼,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你哥哥的顾虑没什么错。”
“……”陈云旎委屈瘪嘴。
她拉着嫂子来可不是让她帮哥哥说话的。
陈弛让愣了一秒,心情稍微好转了那么一点儿。
“你们看这样子好不好。”她说着想法,“你现在也进入高三了,且不说谈恋爱影不影响学习,很多人心无旁骛努力学习也可能考不上心仪大学,你肯定也不想考得比你哥哥差吧?”
果然,陈云旎被刺,马上说:“那当然得比他好。”
温迎笑了笑:“那你写个保证书,毕业前不化妆,好好穿衣服,努力学习,不玩游戏。可以不分手,但只能在线上和他联系,不能在线下见面。”
“你还没成年,而他是成年的男生,身强力壮,不光是你哥哥担心,你也要为你自己的安全顾虑。”
“我觉得……如果毕业后,他还是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们还非常喜欢,这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发生意外,可能你们俩都有什么问题,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也是考验你意志力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
作为陈弛让的妹妹,能说出刚才那串条理清晰的话,说明小姑娘虽然骄纵,但其实很明事理。
她甚至还有好胜心,自尊心,不愿意自己,以及自己的恋爱被看轻。
所以答应下来,应该不难。
果然,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思考,她重重地点头。
“好的吧。”
“陈弛让我告诉你哦,今天我写保证书不是因为怕了你,是因为温迎姐姐说得很有道理!”
温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而从刚刚开始,陈弛让就没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漆黑明亮的瞳孔直直地落在对面女生身上,再没挪开。
她的声音很软,但却又带着莫名的底气和力量。
能将烦躁的心绪安抚,也能说服他妹的倔强。
陈弛让端起可乐喝了一口,甜腻的气泡滑过,一直凉到脾胃。
脾胃与心脏分离,感到那块儿强烈而滚烫的跳动。
“喂。”温迎忽然叫了他一声。
陈弛让炸了一下,连声音都高了八度:“干嘛?”
“你跟只青蛙似的,一惊一乍干嘛呢?”陈云旎不满地看着他。
陈弛让顺着瞪她一眼。
“所以干嘛?”
“我写好了,你看行不行!”妹妹将白纸黑字递过来,“写完了签字生效。我想休息了,也不想和你吵了,明天还上补习班呢。”
陈弛让一目十行看完,大名签得龙飞凤舞。
小妹妹看着这框着她一年的“生死契”,悲从中来:“温迎姐姐,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你还没回我呢。”
——“现在不是倡导穿衣自由,恋爱自由,打扮自由吗?”
——“我就穿着自己想穿的衣服,化个淡妆,谈个男朋友怎么了。”
温迎想了想,在陈弛让将注意力挪过来后,才慢吞吞说:“我觉得,所有的命题,在失去前提条件时,都是伪命题。”
“你崇尚你的自由,但其实真正的自由应该是愉悦的,大方的,没有局限性的。你今天这样子,怕被父母看见,怕被哥哥看见,说明这不是一件令你自由的事,甚至在束缚你,禁锢你。”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是没有真正的自由。
只有理解自由含义之后的开明和宁静。
当然了,温迎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所以也不敢多说了。
“哦。”陈云旎闷闷的,“没太懂。”
但可能以后就懂了。
似懂非懂的小姑娘回客房给男友打视频电话了,要准备告诉他这个“噩耗”。
天色已晚,陈弛让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又舒畅起来。
“我送你回家。”
“……”温迎习惯性开口,“我可以自己……”
“你不可以。”他快刀打断,双臂环在胸前,堵死她拒绝的话。
“……”
“今天都是你的功劳,肯定是要感谢你的。”陈弛让说,“送你回家是第一步。”
她立马说:“这一步就可以了!”
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
就在刚刚,陈弛让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十来种感谢的方法。
“走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勾了下唇角,拿上保时捷的钥匙。
温迎哦了声,说:“我去洗个手。”
“卫生间在你左手边。”
她又哦一声,走到盥洗池前站着。
伸出手刚打开水龙头,陈弛让猛地意识到什么,朝她喊了一句:“等等!”
但已经来不及了——
透明的水花沿着龙头四处飙窜,滋了温迎一脸。空气中传来一身短促的尖叫,陈弛让推门而入,水花在空气中乱窜。
他连忙关掉水龙头:“我忘了它昨天坏了。”
她的裙子,前襟,锁骨,脸颊,头发丝,全部被浸湿。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尴尬又着急地说。
“没有啊,你可冤枉我吧。”陈弛让抽出纸巾,压在她裸露的锁骨处,好笑道,“真忘了,女孩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怎么开水的力气这么大。”
“……?”她不可置信看着他。
可真是厚脸皮啊。
陈弛让持续笑着,没注意,又抽出几张纸,顺着她的锁骨擦拭水渍。
刚准备继续调侃两句,指尖蓦地压到一团柔软。
陈弛让一愣。
温迎浑身一僵。
“……”
“……”
她今天穿的是衬衣,此刻被大水浸透,弧度隐隐约约。
她僵硬脑袋看向他,只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快要烧起来了。
陈弛让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
那双原本漆黑的眸子暗了几分,桃花眼角莫名点着勾人的意味。
“……”
不行,她迫不及待想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快要渴死的境况。
脑中灵光一闪,或者根本没闪。
管它闪没闪,她想到了某件事。
“你和你妹男友路边打架的腿伤现在好了没啊?”
“……”
“……”
她说完立刻后悔了。
不是,
怎么就忽然想起这事儿了呢?
这情况忽然说这事,就好像小时候当着父母面看电视亲嘴,父母忽然问她作业写完没!
尬上加尬。
温迎的脸颊快要透出血了。
在这时,陈弛让看着她,眼中闪过几分探究和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打架,还在路边。”
两年前的事了。
所以她——
“以前,这么关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