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见顾长夜那一刻起,花枝便只觉得自己的脑中除了顾长夜,其余皆是一片空白,以至于连刚刚顾长夜和夏禾的对话,她连一个字都未能听进去。 走出重华门,一辆马车就停在宫门前。
顾长夜在车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旁失神的花枝。
李丛已经将事情的全部都告诉给他。
他的视线落在花枝的脖子上,那上面青紫的痕迹着实有些碍眼。
顾长夜微微蹙眉,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脖颈,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看她失神的模样,顾长夜又低头靠近她几分。
怎么?被夏禾吓到了?
顾长夜的视线从花枝的眼睛开始,缓缓向下,顺着她玲珑小巧的鼻子,最终落在花枝的微微翘起的唇瓣上。
刚刚就是这张嘴,在金銮殿内同皇上力证他的清白?
感觉到落在脸旁的呼吸,花枝才有些茫然的回过神,下一秒,她的眼睛略微睁大,闪过惊慌的神色。
“王爷?!”
听到花枝惊慌失措的叫声,顾长夜收回在她唇瓣上流连的视线,转而看向花枝的眼睛,冷哼一声,半是揶揄的开口。
“王爷?你还记得本王是王爷,我看你刚才扑过来的模样,早就把我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刚刚自己跑向顾长夜,紧紧抱住他,还说好想他的所有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上眼前。
花枝本来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看着顾长夜连忙摇头,“不,不是的,刚刚我,我只是......”
她慌乱地解释着,却又不知要如何才能解释清楚自己刚刚的行为。
花枝慌乱的样子有些好笑。
本来因为刚刚夏禾的那番话,顾长夜心底正烦躁着,可看了她现在结结巴巴,手足无措的模样,心底又莫名愉悦起来。
花枝的身后,李丛捧着秦将军所调查出的名册小跑出来。
“够了。”看见李丛的身影,顾长夜直起身子,神情淡淡地说道:“回去再收拾你。”
花枝有些沮丧地低下头,知道自己定是又惹他不开心了。
她本意想将顾长夜从天牢中救出,这样也算还上一次他的恩情,可没想其实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纵使没有她,他也有办法自救。
那她的所作所为便是多此一举,于他并没有什么帮助。
刚刚她又做了那般逾越的事,等回到王府,顾长夜会不会罚她板子?
这么想着,花枝心底越发怕起来。
她有些懊恼的偷偷看向顾长夜,才发现他还在为自己撑着伞,心底倏然一惊。
“王爷,我,我来为您撑伞吧。”花枝伸出手,想要接过伞,有一副不敢贸然碰他的模样。
顾长夜淡淡地看着她。
因为淋了雨,花枝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也全部洇湿。
顾长夜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淡淡的‘嗯’一声,将伞塞入花枝的手中。
伞柄上还留有他掌心的温度,十分温暖。
花枝怔楞一下,才轻轻摇了一下头,暗道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顾长夜的个子很高,花枝要举着手臂,才能让雨伞高于顾长夜的发顶。
看着花枝费力举着伞的模样,顾长夜的眼底划过一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笑意。
“王爷,您怎么不上车?”李丛奇怪地看着二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花枝在一旁又愣一下。
对啊!上了马车,不就不用撑伞了。
花枝抬手握成拳头,用力的敲打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怎么又犯蠢了。
感觉到花枝的小动作,顾长夜垂眸转身,转身的瞬间,唇角却有一瞬的弯起。
看着顾长夜走上马车,花枝缓缓松出一口气。
李丛在一旁看着花枝的脸色好了些许,暗暗放心,心想还是王爷好用。
“阿奴,上车吧。”李丛说道。
花枝点头收起伞,挤到车夫身旁坐下,然后李丛也坐到马车上。
正准备出发回王府时,马车内传出顾长夜的声音。
“阿奴,进来。”
花枝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李丛轻轻地用胳膊碰了她一下,“阿奴,王爷叫你呢。”
花枝这才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她却不敢进到马车里,她怕顾长夜会骂她。
她半晌没进去,没一会儿顾长夜的声音又传出来,这次多了几分不悦,“进来。”
花枝这才吞咽下口水,心头微颤的挪进马车里。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她一进到马车内,便和顾长夜淡漠的视线对上。
“王爷......叫我何事?”
顾长夜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眉心的褶皱又加深几分,“比起在马车里坐着,你更愿意同李丛和车夫在外面挤着吗?”
“啊?”
花枝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在脑子又回想一遍他的问题后,倒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马车内暖和,她自然是愿意进来的,只是她怎么能和顾长夜同乘一辆马车呢。
见她摇头,顾长夜的眉心一松,然后低头继续看着手中拿着的账簿,冷声说道:“过来。”
花枝踌躇片刻后挪到顾长夜的对面,也不敢坐下,在狭小的马车里,微弓着身子面对着他。
顾长夜也没有叫她坐下的意思,看着手上的账簿,问道:“这是你想法子弄来的。”
花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的,正是贾贺自己亲笔规整瓷器账簿。
“是。”她低下头,有些怯懦的回答。
“香虞花?”顾长夜的薄唇里又微凉的吐出三个字,似是在发问的样子。
花枝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抬头,恰好顾长夜也抬头,漆黑的眸子也看向她。
每每和他对上视线,花枝的心跳都加快一阵,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太过怕他,还是因为太喜欢他了。
花枝慌张的和他错开视线,怯声回答:“以前想帮王爷调制可以安神的香气,我试了很多种香料,其中就有香虞花,所以我知道那种花的特点,只可惜香虞花虽香,但香气太浓,并不安神。”
她费尽了心思,想找一种最让人舒服的味道,最后反倒是最寻常的白檀与橘皮,制成了雾里看花。
顾长夜一阵沉默。
“你......”
他正要再问些什么时,马车似乎压过石头,猛地颠簸一下。
花枝随着马车一颠,身子向后倒去。
本能的,顾长夜伸出手,一把拉过花枝的手腕,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扯过来。
花枝跌进顾长夜的怀中,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次,顾长夜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恼火的叫她滚远。
她的身上夹裹着湿气与凉意,可顾长夜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手臂又收紧几分,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又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