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没事吧?是小的不好,刚刚有几个小鬼在街上乱窜,我这马没控好......” 帘子外,是车夫有些战战兢兢解释的声音。
马车已经停稳,可花枝还保持着被顾长夜搂着的姿势。
花枝涨红着脸,伏在顾长夜的身上,能感觉到顾长夜的手臂一点一点收力,好半天花枝才从喉咙里结巴的挤出声音。
“王,王爷,我刚刚,不是有意的。”虽不是她要往顾长夜身上扑的,可她还是本能认错。
说完,花枝便下意识的紧闭上眼睛。
顾长夜的呼吸微微一沉,手掌紧贴着她的细腰,良久才一言不发的将她放开。
获得自由后,花枝像是被吓到的小猫一样,缩进马车的角落里,不敢再看他。
然后默默地在心里疑惑,今日的顾长夜似乎有些奇怪。
到达莲花园时,正是晌午日头最烈的时候。
顾长夜已经命人租好船只,刚到湖边,便看到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身着粉衣,背影婀娜多姿,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向顾长夜,恭敬地说道:“慕慈见过王爷。”
这位便是慕连大人的独女,慕慈。身旁的小丫鬟叫做小蓉。
顾长夜微微点头,声音依然清冷,但比对旁人客气许多,“路上遇到些以外,慕小姐久等了。”
慕慈面颊微红,轻轻摇头,“没有,慕慈也刚到而已。”
花枝不认识慕慈,但很少听说顾长夜和哪家姑娘约出来单独见面过。
只一瞬间,花枝便明了今日这一趟是何用意了。
顾长夜今年二十有七,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大多成家许久,孩子都可以上学堂了。
过去就常有想巴结顾长夜的大人,将自己家女儿往顾长夜身边推,便是念着兴许自家闺女能得到恭亲王的青睐,若是能成为恭王妃,背靠在恭亲王这颗大树上,那在朝廷中自然是好乘凉的。
但顾长夜似乎对儿女情长这些事,从没有放在过心上,任眼花缭乱的美女在身边来来回回,他都是一副目不斜视,老僧入定的模样。
一开始花枝以为顾长夜是个野心家,所以不将男女之情装在心底,前几日看到那幅画,花枝又以为他是心中装着一个女子,便再装不下旁人了。
至于为何他非强迫自己做通房,花枝帮他找的理由是因为讨厌她,想要羞辱她,恰好他又有这方面的需求。
可今日的事情,让花枝这几日刚刚捋顺的思绪,又开始混乱起来。
他有野心,心中也装得下儿女情长,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心上人,可眼下又来相看其他的女子。
而且,身旁还带的是一个无法登上台面的通房。
花枝微微抬眼,瞥向含羞的慕小姐,又急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就好像他选择忘记心上人,又要带着她来羞辱这位慕家小姐一样。
慕小姐在小蓉的搀扶下上了小船,然后,顾长夜撩起青白的衣袍也走上去。
花枝也准备紧跟着上去时,顾长夜忽然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
她身体一顿,不由自主的将已经伸出的一只脚缓缓收回,怯懦的回看着顾长夜。
顾长夜看到她的胆战的模样,眉梢微挑。
“磨蹭什么?还不上来。”
听他说完,花枝呼出一口气。
她刚刚还以为是自己又办错事了,顾长夜不让她上船。
顾长夜紧蹙着眉头看着她。
他刚刚转身,是想到花枝从没有坐过船,她笨手笨脚的,怕她一不小心掉到水里。
慕小姐在这,他可不想费心思去捞她。
见花枝稳当的上了船,他转身走进船舱。
慕慈已经坐好,小蓉在船舱内的小桌上摆放好茶点,然后也乖巧的做到慕慈的身旁。
顾长夜优雅的在慕慈对面坐下,只剩花枝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船舱外船夫喊道:“姑娘,一会儿船会有些晃,找个地方坐下吧。”
花枝踌躇片刻,最后,挑选了一个离三个人都比较远的地方坐下。
慕慈看向她,然后掩嘴浅笑,“怎么坐的这般远?坐过来些,你还能吃些果子。”
说着慕慈朝她招招手。
花枝看着慕慈脸上的笑容,顿时对这个女子的好感倍升。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然后怯懦的回避开视线。
“这......”慕慈看她不敢的样子,以为是王府定下的规矩,有些犹豫的看向对面的顾长夜,眼里流出征求的目光。
顾长夜垂眸,良久,声音轻轻浅浅地说道:“阿奴,过来。”
花枝看向他,有些紧张,可又怕让顾长夜重复第二遍,定会惹他恼火,最后还是磨蹭的挪过去。
可到底还是不敢和顾长夜平起平坐,花枝拿着船舱的小马扎,在顾长夜的腿旁坐下。
从始至终,她一直低着头。
顾长夜盯着她长发之间,露出的白皙脖颈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湖面上大片的莲花绽放,莲花的清香飘进船舱内,湖水的蓝,荷叶的绿,荷花的粉,本无相关,此刻清风徐徐,倒显得相得益彰。
顾长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梢的凉薄柔和不少。
这种静谧,让他难得的放松下来。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慕慈悦耳的声音响起,顾长夜抬起眼眸,良久轻声说道:“此诗倒是应景。”
慕慈红着脸浅笑。
紧接着,顾长夜接着说道:“但是此诗还有一句,不知慕小姐可知?”
慕慈微怔,良久笑着说道:“平日里爹爹让我读书时,我都不怎么用功,学的东西都只记得一半,刚才在王爷面前卖弄一番,眼下要让您看笑话了,后面那句慕慈不记得了。”
慕小姐如此回答,不仅不让人反感,反倒让人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花枝抬眼偷偷看向慕慈,心中越发觉得她与顾长夜登对。
好的容貌,好的家世,好的修养,做事说话一点也不扭捏,最重点的事人也很善良。
顾长夜抬眼淡淡地看向花枝,面上没有波澜,话里也没有波澜的说道:“阿奴,你说。”
莫名被顾长夜叫到,花枝惊慌的看向他,可他神色淡然,若无其事的品尝着茶,就好像是旁人叫的她,与他顾长夜并无关系一样。
慕慈的视线也移到花枝的身上,有些期待地看着她,“阿奴知道这诗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