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对外面的侍卫吩咐一声,仪撵又继续往前行。
仪撵内,月离冲柳纤纤道,“二少爷明明在夫人手中,为何宋繁花会那般说?”
柳纤纤蹙眉,气火难消的脸上一片阴沉,“她害死了绍齐还不够,还非要在他死后咒他灰飞烟灭,她怎么能这般歹毒!”
月离道,“我看那宋繁花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柳纤纤冷笑,“她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不能当真的。”
月离道,“那有一句是真的呢?”
柳纤纤一顿,脸色忽的就变了,想到柳绍齐,她大声说,“不可能。”
月离不敢冒险,因为柳绍齐的生死关乎到她与夫人能否回归蓬莱,这不是一桩小事,她沉吟了一会儿,扭头对柳纤纤道,“今日状元府的寿宴,段萧不在,但身为他的未婚妻,宋繁花是一定会去的,到时候小姐不要出面,由奴婢去找那宋繁花问清楚。”
柳纤纤忍了忍脸上的薄怒情绪,冲她道,“随你。”
月离应一声,不说话了。
马路上,宋繁花站在那里,看着柳纤纤的仪撵离开视线,她轻轻地掸了掸衣袖。
冬青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六小姐,你,你,你刚说……柳二公子,他,他……”
宋繁花转头看她一眼,笑道,“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冬青懵掉,“啊?”
宋繁花双手往后一背,施施然地回了府,一回府就把无方叫了出来,对他说,“我刚在路上碰到柳纤纤了。”
无方惊的一抖,“啊?”他问,“没为难你?”
宋繁花砸巴一下嘴,“为难了。”
无方问,“怎么为难的?”
宋繁花道,“如你前几天所言,让我给她磕头下跪呢。”
无方轻笑,“你跪了?”
宋繁花鼻孔一翘,哼出声来,“你觉得我可能给她下跪吗?”
无方摇头,“不会。”又紧接一句,“所以,你是怎么安然无恙地离开的?以她对你的计恨程度,不可能放你平安离开的。”
宋繁花努努嘴,目光落在那一片秋风扫荡的残叶铺成的树底,树底下洒落着几缕细毛杉,几缕枫叶,几缕樟树的残穗,几缕飘飞的尘土,冷风在那上面打转盘旋,让那一片杂乱无章之地顿现风烟,宋繁花看着看着就笑了,她道,“有风起,就有风落。”
无方没懂。
宋繁花道,“昨日夜里云苏不是威胁我说要毁了我的流星镖吗?”
无方道,“是啊。”
宋繁花道,“本来我是想着他毁就毁吧,最多我少一环,可后来我看到了柳纤纤,突然就改变了这想法。”她轻轻一笑,“你说,晚上去云苏的九王府要那枚流星镖的人是柳纤纤,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有趣场景?”
无方摸摸头,思索片刻道,“柳纤纤不会去的,他身为皇上的贵妃,夜半三更去九王爷的府上,再加上皇上与九王爷本身就是死对头,她这般做了,定会让皇上怀疑她的,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宋繁花笑着伸手,本来是想拍一拍无方的肩膀,夸他聪明的,但她个子矮,压根碰不到无方的肩膀,所以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手臂,赞道,“聪明,正因为这样,我才非要让她走这一趟王府之路不可。”
无方拧眉问,“你有办法?”
宋繁花唔一声,轻抬下颌看向天空,笑的从容镇定,“有。”
无方便不问了。
宋繁花让无方去把茗香和采薇唤过来,两个丫环被冷落了很久,原先是伺候在段萧身前的,但段萧不近女色,也从不用女婢,这两个人就从内院的丫环变成了外院的丫环,后来宋繁花来了,茗香被派到了她的身边,可没两天,她又被撤了下来,两个丫环一直郁郁寡欢着呢,如今一听被召唤,立刻马不停蹄欢欢喜喜地来了。
宋繁花看着她们,问,“给状元爷庆生辰,以你们京城的习俗,该备什么礼品比较恰当?”
茗香道,“即是生辰宴,那就备寿品。”
采薇道,“还得有贺词。”
宋繁花不懂这些,就摆摆手,冲她们道,“你们二人去准备,晚上随我一起去。”
茗香和采薇立刻点头,下去准备了。
无方蹙蹙眉,问宋繁花,“为什么要把她们带上?”
宋繁花道,“晚上事儿多,总得有人挡箭的。”
无方一怔。
宋繁花看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解释,回屋养精蓄锐去了,到了晚上,也不算是晚上,就是日头落到了屋檐,有淡薄的昏黄之气从天边散开,宋繁花让无方去备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状元府。
状元府今晚很热闹,里里外外都是张灯结彩的,看不过来的人还以为是办喜事呢。
唔,确实是喜事。
生日嘛,也是喜。
无方将马车停在东侧门,茗香和采薇掀了帘子,冬青扶着宋繁花的手把她扶下马车,只是,脚刚踏在那马踏板子上,裙摆提起来还没放下,周遭就响起了几道恭敬又略带敬畏仰慕的声音,“九王爷。”
宋繁花缓缓一怔,手缓缓顿住,下车的动作也顿住了。
不一会儿,薛家马车也到了,肖家的马车也到了,还有吕家,赵家,田家,王家,一时,状元府门口真是人潮挤挤,不同颜色不同等级不同身份的马车堆叠一片,像汪海上的帆船,巍峨壮观。
冬青扶着宋繁花走下马车。
云苏远远看她一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在各个大臣们的簇拥下,进了状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