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佑:“……”这不是我不帮忙啊。
郁氏:……qaq
颜神佑道:“那就先用心去学罢,将这些都弄懂了,再说。”
郁氏拿着手绢捂脸假哭:“我这造的什么孽哟,好好的孩子,一说到这些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定是你们两头老祖宗的错!学也不学点好的,就学会蠢的了。”
对于这种生起气来亲爹和公爹一起骂的女人,颜神佑和郁菁都很尴尬。三郎五郎想是见得多了,除了尴尬,也不着慌。非但不慌,反而还铁了心似的,五郎一戳他哥,三郎就在亲妈假哭的背景音里发问:“阿姐,那我和五郎要是都考过了,能入伍不?”
颜神佑道:“想明白了?”
三郎道:“嗯!现在好好学!”
郁氏不哭了。
五郎接口道:“学好了就去做将军!”
郁氏又哭了。好造孽哟~
颜神佑只得劝她:“四娘休急,他们学不好,也不会有人收的,还得老老实实呆着。学得好时,从来军功最重。颜、郁两家,莫不因此而起,学得成时,也不是件坏事。学不成时,他们也没脸再提了。”
郁氏黯然道:“那说好了,他们不够格儿,可不能放他们胡来。”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眼看越长越大,读书还是不上心,光靠亲戚拉扯,什么时候是个头?也是得寻个机会挣一分功劳。可又担心他们的安全,刀箭无眼啊!郁氏大为纠结。
“好。”
这个时候,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三郎须发皆白的时候,这么个学渣,居然动了心思,找了个文书,口述让人纪录,还让他出了一本兵法概要来。真是……万万想不到呀。
——这都是后话了。
郁菁却想,虽然大家都说她是有点本事的,但我未曾亲见。若只看眼下这情景,若说她能领兵,倒也不是不可能了。为将者,果然是不能只管厮杀,旁的什么都不顾的。调兵,也得知道兵从哪里调,攻城,也得观察哪里防御差。这些都不明白,一味往前冲,那是给敌人送人头送功劳去的。
伸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笑道:“说不得,阿姐以后要享他们的福了。”
郁氏哼唧一声,看看两个儿子果然是老实了,还是有点不痛快。死刑和死缓的区别,有啥好开心的?
颜神佑在她耳边道:“好歹现在不闹了,学得成时,只要老天赏他们这口饭吃,便也坏不了事儿。”
郁氏没精打采地道:“累你跑这一趟了,”低头看看满是叉叉的纸,“是他们狗改不了吃——”
郁菁睁大了眼睛,郁氏到底没把最后一个字给说出来,郁菁呼出一口浊气,心说,还好还好,我姐还没有成泼妇。
颜神佑一点也不作戏的,她真的为军马的事儿愁得要命,除了这四千,还有颜肃之带走了两千匹,这一批就给了他们这些马,多一匹都没有。军马都是骟过的,用一个少一个,想生都没得生——那得看种-马跟母马的。
养一匹马驹到成年,到训好了,也得好几年的时间。她现在要忙的事儿还挺多,见两个堂弟暂时安稳下来了,飞快地辞出,又去琢磨着要到哪里再坑一批马来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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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州府才坐定,京城颜孝之那里又来了更详细的信息,里面还夹了楚氏的条子,写的是:太妃擅作主,皇后不知,帝感念太妃,恐还有后着。
颜神佑愣了愣,心说,还会有什么后着呢?如果只是这样,顶多说她仗义,大义不算太亏,朝臣现在还是能顶得住的呀。她才犯了错不久,不是么?
接着,唐仪又送了情报过来,写的是:太妃那主意是后宫一个小采女给出的,恐怕后宫里要热闹了。
颜神佑:哪怕热闹了,这太妃还是成不了太后呀。一个姨太太,一个姨太太思维的皇帝,能整出什么招来?
这一次,却是她失算了,虞喆毕竟还是受过正常教育的、智商比较高的人类。母子才是真没什么解不开的仇,虞喆是真的被母亲感动了,早忘了曾有的压一压太妃的意思,还真想给亲妈搞个太后来当当了。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是太容易冲动了。
☆、134·皇帝耍贱招
姜还是老的辣,颜神佑那点水平跟楚氏一比,就显出不足来了。楚氏料定太妃这边有后着,颜神佑还不解,后招马上就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招的不是太妃,而是虞喆。
颜神佑近来很忙。
颜肃之一边在密林郡里横扫豪强,不止是横扫,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来扫。这个理由不能说你家门前马路太脏,你这个人真坏,然后就把人给抓起来。必须得有点影子、有点证据,比如说强抢民女之类的。颜肃之累得够呛,带的兵也累得够呛。因为越往南,天气越热,大家已经出来小半年了,也是够累的了。可这九十九拜都拜过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再累也得办下去。大后方?都交给留守的人吧!
随着永安、桑亭被扫荡一新,两郡上报的事务的对象也都移到了刺史府里来。虽然有方章等人帮忙,丁号作为新加入的人也十分有建设性,颜神佑依旧是忙。眼下还有一场考试等着她去搞,从开辟考场——这个好办,新城有的是地方,也有规划学校和考场——到出试卷,再到制定评判标准。
现在连雕版印刷都没推广呢,倒是有给土布印花的,可印书的那还真没有。这预计几百份的考卷,得找人抄,还得保证不泄题。纸又比较宝贝,拿来印卷子又有点可惜,是不是要抄到竹简上?
还是丁号不拘一格:“拿块大板子,写上题目,让他们自己抄好了嘛!”
这问题才算解决。
开考前三天,新城里挤进好从看起来很斯文的人,都是来应考的。丁号换了便服出去蹓跶了一圈儿,回来说:“看起来倒是有几个可看的。”
颜神佑听着他的电子合成音,半晌无语,她跟丁号讨论题目已经讨论得快要吐了。初试有初试的题目,过了初试的还有复试呢。得按不同的成绩给定分儿呀。她原本还说要来个密封姓名的,现在一看,窝去!纸的可以有密封线,竹简亲你要怎么糊名?
正踌躇间,京城又来了一封信。依旧是舆部的情报,上面写的内容让颜神佑的脸色十分精彩:宗正奏请为二王生母上尊号。
到这个时候,颜神佑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本来以为,太妃这是要靠扭转形象,做几件好事,然后才好谈条件的,没想到这出招的人居然这般狠!
丁号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
颜神佑也不避他,横竖这消息过不两天邸报就会到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丁号看了,也皱起了眉头:“这个?”
颜神佑冷笑道:“二王生母,还能有何尊号?譬如李归仪,已经是九嫔之首了,还能尊到哪里?她又生了齐王,自然是齐王太妃了。”
丁号严肃地道:“则,天、子、母、与、藩、王、母、同?”
颜神佑道:“太妃与太妃还是不一样的,只是……咋一听,还真是,没什么区别呀。难为他能想出这个主意来,不知道是谁的办法,真是绝了!”
丁号道:“还、有、五、王。”
长点心的人都知道,五王的生母都死得差不多了,在高祖的后宫,就已经折了俩。后来先帝与哀太子等一通闹,兵戎相见,殃及池鱼。一个一个的,也没得到太妃的追赠。现在要是有人提出来,五王是表态好呢?还是不表态好?
颜神佑与丁号面面相觑,这件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连朝廷诸公都不好再装聋作哑了。他们远在边州,也没什么能使得上力的。现在在京中的人,怕是要气得三天吃不下饭了——除非大家都能不要脸,说不给通过。想也不是很可能的事情嘛。
丁号沉痛地道:“宫廷就此多难了。”
颜神佑道:“朝廷就此多难了。没见过女儿做了太后,父亲还是白丁的,必要追赠、追谥,赐爵,而后有承袭。”一想到朝廷里立着那么一帮子水货,颜神佑就觉得头疼,这潭水,怕要搅得更浑了。
有气没力地扯着袖子,颜神佑道:“今年怕是要给朝廷贡上几万石粮了。”再没理由拖了呀!都几年没正经给朝廷上缴收入了?再不缴,怎么可能没人质疑昂州的钱粮都去了哪里了呢?到时候天下未乱,朝廷仍安,你不交钱粮,朝廷解你的职,你乖乖从了,还是扯旗造反?
丁号满脸的守财奴相,心疼地道:“也只好如此啦。”
颜神佑道:“只盼别再有坏消息啦。”
丁号道:“使君那里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小娘子休要沮丧,只怕京里有人更难熬哩。”
颜神佑道:“我阿婆就肯定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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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猜得不错,楚氏也很不开心。她先料到了一步,觉得肯定有变,却实不曾料到是这般变故!颜神佑看到要尊奉二王生母,就能猜得到结尾,楚氏如何猜不到?
可猜到了,不代表她有办法。办法也不是没有啦——搞死水太妃,一了百了。想也知道,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这一招不能使!现在怪谁都晚了,楚氏也不是个总回头看的人。恨了半天,也只好给昂州去了个情报,然后派人给唐仪送了封信,写了自己的推测,让他好自为之。又给几处亲家通了个气儿,让大家看着办吧。
然后楚氏就“病了”,病得特别不适应京城的炎热,说要去乡下消暑。
这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她老人家三月里刚过了五十一岁的生日,是个纯正的老年人了。不耐热,要避暑,多么好的借口!往米皇后那儿报了个病,有什么大型活动别算她的名额了,接着就带了一大帮子的孙子孙女儿回颜家坞堡去了。
紧接着,姜戎之母蒋氏也病了,也带了些晚辈去乡下避暑。她近年来身子常不好,病倒也是正常。郁陶夫人蔡氏倒没病,但是郁陶的老岳母却病了,蔡夫人二话没说,带着一帮子人,呼呼啦啦陪着老娘下乡——她“侍疾”去了。
弄得京城上下都很紧张,今年真的有这么热吗?怎么都避暑去了?往年更热的时候也有,也没见走这些人的呀。
楚氏这是恶心的,如果是先帝元后还在,拜就拜了。现在拜个水货,她是真弯不下这个膝盖、低不下这个头。眼不见为净,不如一走了之。
虞喆还不觉得,盖因报病避暑的都是老年妇女,你能拿人家怎么办呢?你能让老年人不病不死?扣在京里,真要热死了,又是一篇好文章了。他还有一种猜测,觉得这是有些人不想搅进他和齐王之间,是以躲开了去,越想越觉得这个才是真相。
固然气恼这些老女人太可恶,不肯向着他这一方,居然袖手旁观。这却比另一种猜测要好得多了。
宗正的奏章是虞喆下的手,他没有直接找上宗正,却是通过安插在齐王府里的内应,给齐王提点了一下。齐王也觉得对,这傻孩子到这会儿还没明白过来,这是帮着水太妃来个“水涨船高”呢。跑去找了赵王,赵王也没反应过来,觉得有理。赵王生母位份比水、李都低,赵王也觉得怪难为情的。
二王一起找上了宗正,哭天抹泪儿地,就说心疼亲妈。按照规定,咱们做了王,亲妈也得跟着享福了吧?齐王书读得不错,给宗正摆事实讲道理:“古早的时候,哪怕父亲还在的,儿子封了王的,生母都可称为王太后了。如今不好称后,只称太妃,难道也不可以吗?”就差说“子为王,母为虏”了,当然,他们的情况也没有这么极端就是了。
宗正问他孙子:“他说的有没有这回事?”
答曰:“是有的。只不过,现在怕难弄呢,没看五王的生母都还没这待遇么?”这孩子比宗正看问题又聪明在别处了,十分不欲祖父掺和进这事儿。在他看来,他们家与皇室血统已远,在安全距离之外。妙又妙在皇室现在也没啥亲戚了,还得把他们家摆得十分靠前。只要别乱掺和,只要江山不倒,他们就富贵永存。何必夹到中间,两头不讨好呢?
没想到一句话提醒了齐王,哭求宗正:“我们知道艰难,可是我们没办法自己提呀,还请阿翁可怜可怜我们一片孝心。”
宗正左右为难。齐王与赵王还有些积蓄,都拿来送与他,只求可以接母亲一起就藩。宗正思来想去,道:“我先试试口风。”他也没说死了。
到虞喆面前蹭前擦后的,委婉地问:“不知二郎三郎的母亲,您打算怎么个安排法?”
虞喆道:“他们也没个打算,只好我来养了。”
宗正问道:“若他们有打算呢?”
“什么打算?”
“他们要请去奉养。”
虞喆故意叹道:“那也好呀,他们对我,总有些误会。两位阿姨都上了年纪了,往后身子只会越来越不好,万一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还不定跟我怎么闹呢。”
行了,宗正回去就上表了。
朝廷接着就炸开了锅。看不出的人有,看出来的也不是没有。都傻眼了,心说,你个死守财奴,抱着你的钱睡不行么?非要出来找事!
宗正还以为办了件大好事呢,两头都不得罪,还得了齐、赵好些钱。
先反应过来的是齐王,他忽然不对味儿!宗正上书之后,他回来跟他亲妈一说,李昭仪眉花眼笑的:“哎呀,我就盼着咱们能一道儿走,呵呵,阿水生了天子,不也只是个太妃么?还被亲儿关了这好几个月,有甚好威风的?还是我的儿子好!”
擦!齐王就震惊了!这事儿不对啊!哪有天子的妈跟藩王的妈是一个待遇的?!
虞喆,你要做甚?!
虞喆正开心地笑着看你被他当猴耍呢!哪怕齐王恨得要杀这进言的舍人,虞喆也不能让他得逞,不但救下了自己安插的钉子,还训斥齐王不重士。用虞喆的话来说就是:“士大夫岂与奴婢同?我且不敢视士人如奴婢,何况尔等?!”
士大夫与奴婢,别看都是皇家的臣子,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齐王岂能甘心,他狠一狠心,反正上书为李昭仪请封的不是他,而且如果这是虞喆一计的话,虞喆肯定要让这事儿办成,不然水太妃做不了太后!真不愧是兄弟,脑回路是一样一样的,齐王很快就猜到了虞喆的想法,然后他就上书。
你拿我当猴耍,我也不要让你开心!
齐王联合了赵王,请求为叔王们的生母也追封一下下。好人做到底吧,大哥。
这回轮到虞喆翻白眼了。
满朝公卿看着这仨毛孩子在朝上唱大戏,百般滋味在心头。虞喆让他们议,他们干脆不肯议了,太极一个打得比一个好,说出来的话跟没说一个样儿。一问就背各种礼仪制度,死也不开口说一句准话儿。
士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打击!
水太妃那样的货色,当初米丞相死拦活拦没让在先帝手上当成皇后,现在让她做太后?大家脑子还没病!至于什么看国家有难,以私房积蓄捐助,以为大家不知道吗?她根本舍不得,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这事儿还得从大长公主那里说起,在先帝的时候,皇帝死得早,后院都是小老婆,天天跟斗鸡似的互啄。你管事,大家掐你,她管事,大家掐她。最后损人不利己,先帝就觉得自己的后宫一群小可爱,太天真太可爱了,那么纯朴那么娇憨,都是不会管事儿的白莲花呀。懵懂无知的,那就继续保持吧。请了他姐过来帮忙。
大长公主在宫里势力不小,听说太妃捐款的时候,大长公主整个人都傻了:“什么?她?!那个眼皮子浅的小-贱-人!她恨不得拿太府的钱库当棺材!她会捐私房?不趁机捞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