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痛苦,却没有赢得在场任何一人的同情。
就连站在一旁的女佣,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温霏,眼里是满满的鄙夷。
害人者终于也尝到了作恶的苦果。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苦果,对温霏做过的恶行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身上还背负着三条人命。
三年前,那个被失手推下高楼的男孩,还有楚溯言和年小颜,这笔账,早晚要从温霏手里讨回来。
“温霏,你才是那个冒充者,如今,这件事已经被揭穿,你难道一点都不羞耻?”
左愈甩开为他包扎的女佣的手,绕过长桌,走到温霏身前,一双俊美却清冷如寒星的眼射出冷厉的光。他弯下腰,厌恶地看着停止了哭嚎,却仍在不对安哽咽的温霏,冷笑道:
“是你冒充了温潇,一个简单又愚蠢的谎言,蒙蔽了我这么久,害得我白白蹉跎了四年的时光,作为最沉重的代价。”
他显然气到极致,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知道左愈其实早就察觉了温霏的言行不一,也察觉到了当年的事有漏洞,可他一直拒绝去回想这件事,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去否定其中的一个细节,那他过去的所有坚信就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
强大的左愈变成了被谎言欺骗的傻瓜,这样的落差,左愈怎么接受得了?
现在,他却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我原以为左愈永远都不敢迈出这一步。我原以为他注定要懦弱地逃避这件事。
仰着脸,温霏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她哑着嗓子,极尽可怜,似乎还在乞求能换来左愈回心转意:
“当初救你的人是谁,真的重要吗?我才是那个一直守身如玉,爱着你的人啊!而温潇她不过是一个手段下作的低贱女人,为了博得你的青睐,她不惜往你的饮料里放药——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白月光?”
左愈冷眼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温霏,不吭一声。
“左愈,你也别忘了,我如今落得这一身病,全都是因为温潇小时候把我关进了冷库,想要我死。如果不是温潇,我又怎会不能生育,身患癌症?”
温霏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流露出不死不休的歇斯底里,事到如今,还在编织着谎言:
“从小到大,温潇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这些可都是有证人看在眼里的。还有三年前,那个被温潇失手推下高楼的可怜人,楚氏的小少爷——就算当初救你的人真的是温潇又如何,她还是那个蹲过监狱的罪人!”
听到这里,我如果再不说话,就是白痴。
以前,我选择不解释自己的清白,是因为我知道,就算自己说一百遍,左愈也不会信。
但现在,左愈对温霏的信任已经瓦解,终于回过味来,我又怎会坐以待毙?
如果温霏以为我是一个永远不会说出真相的愚蠢受气包,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我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左愈身边,握住男人的胳膊,等他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正要开口,让他想想看,温霏既然可以利用我和她是孪生双胞胎的身份,冒充当年救过他的人——
那么,她用相同的手段,把自己做过的错事都栽赃到我身上岂不也是轻而易举?
正要赌一把,让左愈相信我是无辜的,可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见左愈对温霏轻笑了一下,十足温柔。
这一笑,让温霏眼里亮起了希望的光。
“左愈哥哥,你想明白了?”
温霏用娇柔的口吻呼唤着左愈。
然而,下一刻,左愈保持着嘴角温柔的笑意,却说出了最充满冷意的话:
“温霏,一个急于把所有错误都推给孪生姐姐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是无辜善良的?你说温潇下贱恶毒,可温潇却从没在我面前,像你谩骂她那样谩骂过你。”
停顿片刻后,我看到左愈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沉重,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样难堪的笑出现在左愈脸上,简直是一场灾难。
我心惊动魄。
左愈不该这样笑,他应该永远骄傲,永远强硬,即使明知自己错了,也不后悔。
为什么要痛苦?
我宁愿他在得知一切真相后,还故作矜持,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更好地恨他。
“即使是在我对她那么残忍的时候,她都没有恶意谩骂过你。”
说到这里,左愈的声音变成喃喃低语,他好像不是在对温霏说话,而是在对自己说:
“可我,却一直相信你的话,深信不疑。”
下一秒,左愈自嘲地说:
“我看似精明,实则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我勾动嘴角。
对,左愈你对自己的总结很到位,相信温霏,你就是白痴中的蠢货。
就为了温霏的寥寥谎言,便葬送我的人生。
三年不见天日的牢狱折磨,被无情夺去的青春和曾经的天真骄傲,这些东西,能完全抹去一个人的鲜活痕迹。
左愈——
你不仅蠢,还残忍。
我永远恨你。
三天后。
我坐在画布前,看着自己随手涂抹的那一片色彩的原野。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
懒得起身,我勾动画笔,没有朝门的方向看一眼,以为只是来送东西的女佣。
然而,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温潇,今天别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