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肯的脸色微沉,他看着史密斯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史密斯垂着头,缓缓说:
“医生说如果想保障她的生命安全,就最好让她离开冰岛,到一个更适合她身体情况的地方去居住。所以我想请示一下您的意思,下一步该怎么操作。”
其实史密斯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戴肯让爱玛继续待在冰岛,不同意把人转移,那她很可能就会死,她现在已经出现身体衰竭的情况,这样下去不是事。
但戴肯却是眉眼低垂,淡淡地说:
“现在左愈盯得正紧,他正联合我在美国的敌人四处寻找爱玛的下落,因为她就是证明那些活动都和我有关的突破口。如果这时候把她转移,那即使做得再隐蔽,也必定会留下痕迹。”
对他来说,爱玛如果被找到那就是他不能承担的风险。
史密斯看着他,顿了顿道:
“我明白了。”
戴肯闭了闭眼睛,在被抬上车前抬眼望向史密斯,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史密斯顿了一下随即道:
“我是您的管家,只负责听从您的命令。”
他跟了戴肯将近二十年,之所以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给戴肯建议,也不对戴肯做的任何事发表意见。戴肯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就像一台没有自我意愿的机器。
闻言,戴肯看着史密斯笑了笑,浑浊的眼里却有异样的情绪,他轻声道:
“看来你不准备和我做朋友啊。”
史密斯正色道:
“老爷,您说笑了。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主人。我们不是平等的关系。”
戴肯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在保镖的帮助下坐上了车。
而史密斯站在车门外,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算计。
费城。
钟影走进别墅,刚好和左惟墨撞在一起。左惟墨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父亲的住处,也不感到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和左愈联手的事情。
“左少。”
钟影露出礼貌的笑意,算是和左惟墨打过招呼,就要去书房,却被左惟墨拦住。
“你知道爱玛在哪里吗?”
左惟墨问道。
闻言,钟影微微顿住,然后摇头说,“我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很多天前了,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但他们谁都知道,爱玛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失踪,她会忽然消失一定是戴肯搞的鬼。
现在的问题是,戴肯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左惟墨眉头微皱,沉默了一秒后道,“你比我们更熟悉戴肯和爱玛,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个,钟影的神情有些沉重。
“从我第一眼见到爱玛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帮戴肯做事。她比任何人都尊敬那个男人,只要是戴肯的命令,不论是什么她都会执行。我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听话,她说戴肯对她而言就是神明。”
钟影沉声道。
“神明?”
左惟墨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他知道爱玛很疯,却没想到她这么疯,居然能把戴肯这种人都当成神明。
“这和戴肯从小把她养大有关吧。”
钟影若有所思道:
“我听戴肯说过,爱玛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白化病的症状,所以被她的亲生父母遗弃在福利院,而她的病需要高昂的医疗费来遏制恶化,可是福利院出不起那么多的钱给她治。如果不是戴肯收养了她,她可能很早就会死在那里。”
“原来是有养育之恩。”
听到这里,左惟墨的目光有些复杂,也算是理解了爱玛对戴肯的执着。
“算是吧,戴肯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优渥的生活。但他让她付出了代价,”钟影淡淡道,“他给她洗脑,让她成了一个被煽动的狂热者,又让她去煽动别人。是他亲手把她推进了火坑中,利用她缔造自己的罪恶帝国。如果他真的帮她当养女,就不应该让她过这样不正常的人生。”
左惟墨看到钟影提起戴肯时眼中的那一抹憎恶,顿了顿道:
“你很痛恨他?”
钟影微微一笑,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坦然道,“是的,因为他的邪恶和凉薄。”
左惟墨没有说什么,因为有很多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钟影却是想到什么,对他道:
“车祸的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左惟墨想到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没有脱离危险期的戴子离,目光凝重,“戴子离还没醒,我们也没查到别的线索。不过警方那边可以暂时放心。”
因为调查这起爆炸案的警方都是戴肯在正界上的对手的人。
那名肇事的货车司机当场身亡,左惟墨虽然派人去查了对方的背景,但最后只查到那名肇事者是刚出狱没多久的诈/骗犯,社会的边缘人物,一看就是被买来卖命的情况。
但问题是,现在只查到有匿名账户给这名货车和前妻生的儿子打了一笔巨款,却查不到账户的户主是谁。
想要证明这件事和戴肯有关系,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还在昏迷的戴子离。
“戴子离。”
钟影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眸光微沉。
医院。
戴子离所在的病房外守着很多保镖和便衣特勤。一个穿着华贵时尚的女人匆匆跑到病房前,大喊大叫道,“我的儿子呢?!”
等在病房外的警长看到她,对比了一下照片,知道她就是戴子离的母亲戴茜。
“戴女士,请跟我来。”
警长对她颔首,然后转身打开病房的门。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戴茜扑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摸上他的脸。
“我的宝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泪流满面。
警长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但想到戴子离和爆炸案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并不过多地同情他。
现在白家已经控告戴子离非法在别人身上安装定位器,而那名肇事的货车司机也是在手机收到提示的地址后,才开车撞向那辆自动驾驶的轿车,这根本就不是交通事故,而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谋/杀案。
而躺在病床上的这个青年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他是在机场被注入神经毒素,当时他是准备跑路的吧,知道他要跑路的肯定是他的同伙,那给他注入毒素的人是谁也不言而喻,这就是一起同伙灭口的恶性案件。
“警长,你一定要抓到伤害我儿子的人!”
戴茜趴在戴子离身上哭了一会儿,又转身握住警长的手道。
警长点头,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只是,她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也是罪犯。
但戴茜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又愤恨道,“我儿子好好地念大学,怎么会被卷入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把他害得。他这要是有三长两短,我绝对不放过那些混账!”
警长看着她,总不能说你儿子就是那个不三不四的人,只是借着机会问道:
“戴女士,您儿子有没有向您提起过,他在美国都认识什么人?”
戴茜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
“他从小就是乖孩子,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比他的那些堂兄听话懂事多了。所以他来美国留学,我是很放心的,也不会过问他的交友情况,我知道他一定有分寸。”
警长默默地听着,心里不以为然。
他办过这么多案子,知道不少年轻罪犯的家长都会说这种话,我的孩子那么懂事那么善良,不可能做这种事啊,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但事实往往证明,警方没有搞错,而是作为父母的这些人不了解自己孩子的真面目。
现在显然又是一个例子。
“他有没有提过,他在这里结识过了不起的大人物?”
顿了顿,警长抬起眼问道。
戴茜微微一怔,从她听到问题第一秒的表情来看,警长确定她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没听他讲过。”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想到什么又说,“但他和我说过,他在这里会有所作为的。”
当时戴子离的原话是说,他在美国一切都好,而且找到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到时候等他成功了,她也不用再看他外公的脸色,他能让她过上最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听了之后是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担心戴子离在国外是被什么人骗了,但当她说出自己的担忧之后,戴子离却只是笑着让她放心,说这不可能是骗局,哪有什么都不用投入的骗局?
听到什么都不用投入这句话,戴茜才放下心来。
可是没想到,戴子离跟她说完没多久,就差点把命都搭上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警长,你一定要好好调查这件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混乱中把戴子离曾经的豪言壮语都和警长说了,然后道,“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要谋财害命的骗子,我的孩子就是太善良太单纯才会被人骗。”
警长的眸光微微闪烁。
戴子离是被人骗了,但不是因为太善良太单纯,而是因为贪念过多,而且太没有底线。
他可是想害人啊。
但现在,警长也没法和戴茜说明真相,因为她根本就没法接受事实真相。
警长又问了一些话,然后就道:
“戴女士,请您和我一起离开吧。”
闻言,戴茜皱起眉头说,“为什么?我想在这里陪着我儿子。他一个人,都没人照顾。”
警长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众人,沉默片刻后说:
“我很抱歉,但您的孩子不仅面临着身体上的危险,他还处于时刻都有可能被暗/杀的风险中。您留在这里,如果时进时出,会破坏我们保护他的布局,所以请您理解。”
“什么?!”
戴茜听到他的话后,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你说什么被暗/杀的风险,我怎么听不明白!”
警长无奈地解释道:
“给他注入神经毒素的凶手,很有可能会到这家医院里来再次动手。”
戴茜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现在的罪犯也太大胆了,害我儿子一次不够还要害第二次!我儿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才惹上他们!”
她痛哭流涕,警长见状赶紧叫了一个女警进来安抚她。
半晌后。
戴茜神情憔悴,双眼无神。但她仍然不同意离开病房,“既然有人要对我儿子下手,那我更要留在这里保护他的安全!我会在他的病床前守着,寸步不离,谁都不能靠近他!”
警长见她坚持也没办法,跟她说了一些保密的事情,就离开病房。
走廊的尽头。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目光朝戴子离所在的病房望过来。片刻后,她走到无人的消防通道里,拨通谁的号码。
“查到他在哪个病房了吗?”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道。
“查到了。”她快速地回答,“但守在门口戒备的人太多,我找不到机会直接动手。”
“不管他们防备得再好,也肯定有漏洞。你要是能做成这一单,钱不是问题。你动手越快就能拿到越多的奖金,你知道的,我的主雇从都不吝啬钱财。”
闻言,护士的眼里闪着精光,显然是心动。
“其实漏洞已经有现成的了,那就是目标的母亲。”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