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雪在看清查尔斯身边女人的容颜后,一时怔住,因为对方竟然是柏莎。
关于柏莎,如果说在见到本人之前,因为她在音乐上展露的才华,白蓝雪对她的印象很好,那在柏莎当面用言语攻击了秦情之后,这就变成了更复杂的负面情绪。
“白小姐,你也在?”
看到白蓝雪站在病房门口,查尔斯不禁一愣,用英文道。
白蓝雪点头,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柏莎,无需言语,她眼里的询问之意很显然。
查尔斯知道白蓝雪想问什么,看了看沉默的柏莎,轻声道:
“柏莎知道秦情病重之后,想来看看她。”
白蓝雪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而一旁的蒋丽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就问查尔斯:
“您身旁的这位女士,她是?”
柏莎在音乐界很有名气,是青年演奏家中最顶尖的存在,蒋丽本来也认识她,但因为这几年来柏莎的变化太大,所以她竟没有认出来对方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大提琴手。
“蒋女士你好,我叫柏莎。”
柏莎主动开口,对蒋丽伸出了右手,两人相握之后,蒋丽猛地想到什么,有些惊讶道:
“你就是那个拉e小调协奏曲的柏莎小姐?”
e小调协奏曲是柏莎的成名作,闻言,她微微顿住,好像是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年的往事,缓了片刻后才轻声道,“是的,我就是那个柏莎,但我已经很就没拉大提琴了。”
蒋丽看着她,面上显露出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
毕竟,她的女儿这么喜爱大提琴,却因为得了绝症而没有机会继续演奏,而有着那样杰出才华和名气的柏莎,却说她很久不演奏了,怎么也想不通。
柏莎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要鼓足勇气,然后她对蒋丽道:
“我这次来看望秦小姐,是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当然,我不是想打扰她,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不愿意见到我,我只是想亲自过来给她留下一封信,一个视频,让她在清醒后能看到我的歉意。”
闻言,蒋丽更加不明白了,自己女儿难道还和国际知名的大提琴手之间有什么过节?
柏莎垂下眼眸,在一片沉默声中接着道:
“我之前对秦小姐说了很过分的话,在这里也要对身为她母亲的您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曾用言语伤害过您的女儿。”
蒋丽愣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你曾经说过什么,我也没有资格替我的女儿说原谅的话,你向我说对不起,我就只能听着。”
柏莎颔首道:
“我明白您的心情。”
说完,她又对站在一边的白蓝雪笑了一下道,“上次见面,你一定对我的印象差到极点了吧。我确实变成了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想要伤害别人的人,伤害了你朋友的感情,我也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白蓝雪只是平静道:
“秦情一直都很喜欢你,她把你视作前辈,视作偶像。你对她说的话,确实让她伤心,但即使是那种情况下,她事后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抱怨你的话。”
这些都是实话,秦情确实是这么说的。
“她甚至还说,她知道你会那么说只是因为你的心病太重,而不是因为你真就是那样的人,她希望你能找回演奏的热情,重新回到舞台上。因为舞台对于演奏者,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柏莎闭了闭眼睛,随即低声道:
“我不仅要对她说对不起,还要感谢她。”
白蓝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柏莎小姐,你是要感谢她,因为她对你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取代谁,您在舞台上的才华,就和阿情的才华一样,都是不可取代的。”
或许世人终有一天会忘了所有的演奏者,但名为音乐的艺术,会一直记住她们。
柏莎微微怔住,然后笑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年纪这么轻,为什么小提琴就能拉得这么好。你有这样的信念,以后一定会走得更远。”
白蓝雪没有说话回应,只是一笑而已。
离开时,白蓝雪听到身后的病房外响起大提琴的声音。回过头,白蓝雪看到柏莎坐在椅子上,一手摁住琴弦,一手拿着琴弓,对方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她的表情却不再是上次见面时的痛苦,而变得沉稳又柔和。
白蓝雪很快就转过身,她往前走着,听到e小调协奏曲的旋律缓缓倾泻而出,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却不再生硬,每一个音符里蕴含的感情都是饱满的。
可是,白蓝雪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慢慢地往前走,大提琴沉醉般的旋律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多么希望,坐在那里演奏的人能是秦情,她最好的朋友。
可是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她最好的朋友以后再也都没机会继续拉大提琴了。
明明秦情是那么热爱大提琴,热爱音乐。
那个笑着说希望别人能再次拿起琴弓的女孩,会在不久之后,就变成别人记忆里的一段颜色。
而就算白蓝雪再努力,她能做到的也只是不让这段记忆褪色。
可悲的是,这也是她唯一能为秦情做的了。
从此之后再不能分担彼此的痛苦,分享彼此的快乐。
医院外,天空下起细雨。
白蓝雪任由等在医院外的保镖给她撑着伞,而就在她上车之后,不远处一个男人面露诧异地望着她。
那人赫然是白石苍。
他是送斋藤介来这家著名的私人医院咨询事情,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左氏集团的准少夫人。
“怎么了,苍?”
见他顿住,刚从车上下来的斋藤介皱了皱眉,问。
“我刚才看到左惟墨的未婚妻了。”
闻言,斋藤介微微挑眉,“她来这家医院做什么?难道,她有要来探望的人?”
白石苍低声道:
“需要属下去调查吗?”
“不必。”
斋藤介弹了一下落在裤子上的灰尘,微笑道,“白蓝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她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没有关系,没必要在她身上费力气。”
白石苍欠身,表示明白。
而就在斋藤介和白石苍两人走进医院之后,那辆一直都没开远的黑色林肯上,白蓝雪看着车窗外的两道身影,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一幕,她居然在这家医院碰到了他们。
她拿出手机,拨通左惟墨的号码。
几乎不论什么时候,左惟墨都会在第一时间接通白蓝雪打来的通话。
“惟墨,我在秦情住的威灵顿医院看到斋藤介和他的手下了。”
白蓝雪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他们走进医院是要做什么,但我看到了还是和你说一声。”
闻言,左惟墨有些惊讶,他原以为白蓝雪给她打电话,是有事需要他,却没想到是看到了他们。
“我知道了。”
他又和白蓝雪说了待会儿见,便挂断通话,然后就给宋特助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宋特助看向坐在会议室里的左愈,当机立断道:
“我会立刻通知人去调查清楚,他们在那家医院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