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白先生,这件事实在不能预料,谁都想不到左惟墨居然会在最后关头出示谅解书,放弃追究白蓝雪的刑事责任,说服检方放弃指控,还主动请出精英律师为白蓝雪辩护。”
他的亲信李唐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案子要说重,那很重,要说轻也很轻,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白蓝雪虽然有害人性命的意愿并付诸于行动实施,可左惟墨毕竟被抢救回来了,如今脱离生命危险还没有后遗症。
如果左氏不想放过白蓝雪,和她死磕,要求从重量刑,现在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可偏偏左惟墨却放了白蓝雪一马,还放得这么彻底。
“呵,我真没看出来,这个左惟墨居然是情圣啊,真感人,我都要哭了。”
白承沥笑出了眼泪,李唐却看得心惊胆战,觉得他是不是受到刺激,就要精神失常了。
“我原本想借着左氏的手关白蓝雪十年二十年,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三年,缓刑,呵呵,三年够干什么?还不够埋葬她的人生吧?而且她还不用去蹲监狱。”
他恨得咬牙切齿。
李唐沉思片刻,然后附耳道:
“白先生,就算白蓝雪不用被关进监狱,就算只是三年缓刑,可一个缓刑犯的名声出去,她的人生仍然是毁了。更何况这三年里我们大可以对她暗中动些手脚。
在监狱外对她做些什么,不是更方便吗?如果白先生想把她送回监狱,那也好办,只要耍点小把戏,让她违反缓刑条例就可以了。”
闻言,白承沥的面色稍缓,像是想到什么,渐渐有了笑意:
“她别以为左惟墨对她留情,这件事就完了。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眼里的戾气,让人心惊。
李唐静静看在眼里,没有多说。
警局里。
白蓝雪拿着警员返给她的几件衣服,有些寒酸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走出警局的大门后应该走向哪里。
“虽然缓刑不用蹲监狱,但你还是要定期接受社会教育。”
女警员看着她,告诫道:
“你一定要恪守规则,准时向警局汇报你的行踪。”
闻言,白蓝雪笑道:
“我脚上戴着电子镣铐,也没办法不汇报吧。”
女警员瞪了她一眼,又拍了拍她的肩:
“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你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原谅,获得第二次机会的。”
白蓝雪低下头,说了声谢谢,抱着少得可怜的行李,转身离开。
繁荣的街上人来人往,可她要去哪里?而且,她是这个结果,白承沥一定不满意,他不会放过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她语带讽刺。
白承沥轻笑着说:
“你现在又自由了,高兴吗?你一定觉得,我之前做得那么多,就像是笑话吧。”
阳光下,白蓝雪垂下眼眸,一身冷意。
如果白承沥做的事能被称为笑话,那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笑话。他的笑话,是要她输得一败涂地,彻底葬送人生。
“记住,你父亲和那两个女人还在我手里。”
下一刻白承沥收起轻慢,冷冰冰地警告。
白蓝雪浅色的眸子里结了层冷意,缓缓道:
“不用你说,我时刻谨记。你还想怎么样,直说吧。”
白承沥却只是嘲弄笑道:
“现在还没什么要嘱咐你的,等我想起来再说吧。提醒你,这段时间可能是你最后的好日子,这是你偷来的自由。”
挂断电话,白蓝雪一脸讽刺,白承沥这个真正的加害者居然敢说,她的自由是偷来的。
现在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银行卡也都被白承沥给停用了,去哪儿不需要钱?
就在她有些烦躁地站在警局门前时,忽然,一辆黑色跑车停在警局的后门,从车上走下一个金发青年。他戴着墨镜,和负责后门的保安不知说了什么,保安点头让他从后门进入警局。
“蓝雪,你出来怎么不给我电话?”
亨利一路找到大门前,看到有些出神的白蓝雪,急切道。
“亨利?”
白蓝雪望着他,有些惊讶。
亨利走到白蓝雪身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门的方向拽去。
“大门外有很多记者,你从大门走会很麻烦。跟着我,我会带你离开的。”
一时间,白蓝雪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跟在亨利身后。
虽然她不想让亨利牵扯进这些烂事里,可是现在对方既然已经来了,她再拒绝他的好意,只显得矫情。而且她现在确实没办法就这么从大门走出去,她真的不知道该对那些记者说什么,之后又能去哪里。
亨利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她,又给她一副墨镜,看着她戴上,才拉着她走出后门,迅速上了车。
“谢谢你,亨利。”
坐在副驾驶位上,白蓝雪看向沉默着发动跑车的亨利,想说什么,却只能黯然道:
“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来接我。”
听到她的感谢,亨利却不感到高兴,他要的并不是她生疏的一句谢谢。
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他要的东西于理不容。
跑车启动,缓缓开离路边。
白蓝雪没注意到,就在这辆车的不远处,还有另一辆车。
“哥,你真是够了。你都给她谅解书,不追究她责任了,不管她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你都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又跑到这里是想干嘛?你帮她考虑,觉得她没地方可去又会被记者围堵,但你都看到了吧,人家有护花使者帮忙呢。”
灰色宝马上,左惟爱透过前车窗看着绝尘而去的跑车,气得双手抱胸,数落左惟墨道。
左惟墨却只是垂下眼眸,没有反驳,也没有恼怒,只是对司机道:
“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去吧。”
回到住处,左惟墨下车后又独自给人打了电话,报出一窜车牌号:
“帮我查车主是谁。”
他想知道接走白蓝雪的那个金发青年是什么身份,也想知道,白蓝雪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亨利驾车行驶在繁华也纷乱的市中心,始终没有开出这辆跑车应有的车速。
就像他现在犹犹豫豫的心情一样。
白蓝雪看着他的侧脸,似乎知道他的难言之隐,主动笑道:
“你能来接我已经很讲义气了,我不该让你做得太多。你随便找个中介,把车停下,我会自己找到住处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现在不只是找住处的问题,她没有钱,还要先找份工作。
亨利好半晌才道:
“不,我自然接走你,就不会半道把你扔下。”
白蓝雪下意识地皱眉,觉得自己麻烦亨利太多,下一刻又听他说:
“帮人帮到底,这是我们戴维斯家族的家训。”
听到亨利搬出戴维斯家族,白蓝雪婉拒的话说不出来,她知道对于重视家族荣誉的贵族子弟来说,家族的名头意味着什么。
“可是,你不能把我带回家。”
沉默片刻后,白蓝雪低着头轻声道:
“我现在的身份不配做戴维斯家族的客人,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亨利,不论是家族,还是你的个人名声,这些对你来说都比我重要,我只会拖累你。”
亨利的呼吸一滞,他险些把车开到路障上,后面的汽车摁着喇叭,他暂时勉强稳住心神把车停到路边,然后转过头看着白蓝雪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说了要帮你,就是要帮你。”
他眼里有炙热的情绪,险些烫伤了白蓝雪的目光。
“而且,我又不会傻到带你回戴维斯家族的宅邸,你现在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下一刻,亨利勾了勾嘴角:
“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妥当的住处,你不用担心会受人打扰。”
到了地方白蓝雪才知道,亨利说的住处就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酒店式公寓。
“这里的租金很贵吧。”
她皱着眉,脚步在大厅外停下。
亨利抿了抿嘴唇,对她的迟疑很不满,冷下声音:
“我虽然没有左惟墨有钱,但这点租金对我还不算什么。我有这里的贵宾卡,租金结算时会打折,你就放心住吧。”
说完,他不顾白蓝雪的反对就攥着她的手腕进了电梯。
他给白蓝雪安排的房间在顶楼,是间不大的套房,但装潢现代时尚,采光和视野也都很好,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整个伦敦的夜景。
“这家酒店公寓的管理很严格,那些烦人的记者进不来,你要是需要什么生活物品就打电话给前台,会有工作人员送进来。至于一日三餐,你可以选择叫外卖,或是在酒店的餐厅解决,都看你的意思。”
亨利想的很周到,白蓝雪平静地听完。
见她没再说不想住在这里的话,亨利的心情变好,临走前温柔地笑着说:
“蓝雪,你如果有事,或是想找人说话,一定记得打我的号码。”
白蓝雪微微点头,看着他的身影离去,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查询伦敦的招聘信息。
虽然她是缓刑犯很不好找工作,但她必须找到一份工作自力更生,哪怕是去端盘子,去当清洁工,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依靠亨利庇护。
亨利已经有未婚妻了,他对她有好感,可她不能利用对方的好感。
晚上。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左惟墨为什么要不追究她的责任?
是因为高傲,还是——
正想着,忽然响起门铃声。
摁门铃的人显然非常不耐烦。
她披上外套,穿上拖鞋走到门前。
“开门!你有本事抢男人,没本事开门吗?!”
门外的人叫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