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霏的名字,左愈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冷着脸转过头,看着一脸难色的宋助理说:
“温霏上门来干什么?”
宋助理实话实说:
“总裁,据李管家的说法,温霏小姐上门是想再见小少爷一面。李管家说,温夫人告诉他,自从左氏将小少爷带走后,温霏小姐对小少爷就思念得夜不能寐,连食欲都没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迅速消瘦了下去——
长久以往,这对温霏小姐的病情非常不利。昨天是小少爷的生日,温霏小姐很想见小少爷一面,但奈何却没收到左氏的邀请,无缘一见,今日实在思念得不行,才上门请求能见一见她曾养了三年的孩子。”
听到这里,我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这确实是温霏能说出的话。那个女人精明至极,否则又怎么能骗过左愈这么多年,让他到现在为止,还相信她本性善良?
硬来不行就不停的示弱,这也是温霏的惯用伎俩。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真的担心左愈会因此心软,同意温霏再跟墨墨见面。如果是那样,温霏一定会伺机对墨墨下手——这会威胁到墨墨的安全!
桌子底下的右手握成了拳头,我已下定决心,如果左愈的下一句话是让墨墨回去见温霏,我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左愈,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左愈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笑意也在转瞬间褪去,又变回了平日里比冰山还冷让人敬畏的左先生。
“刚才的话,是李管家让我向总裁转述的,一字不差。”宋助理没有打量左愈的脸色,只是低着头,说话的口气恭敬又不谄媚,声音稳重,“李管家还对我说,务必要尽快从您这里得到回复。”
此时,左愈的心情正坏,被人突兀地破坏了难得的亲子时间,又反复听到“李管家”这几个字,气不打一处来。他彻底冷下脸,沉声道:
“老李是想干什么,怎么犯了左氏的大忌!他也算是左氏的老人了,怎么忘了为左氏工作,绝对不能帮外人求情说话的规矩?到底谁才是他的主人,是温氏给他发工资,还是我左愈?”
这样的话用来说李管家这种在左氏有地位的老人,实在很重。由此可见,李管家这一回是真的惹恼了左愈,而左愈也是真的不想再和温霏恢复婚约,让温霏做回墨墨的“养母”。
“你立刻打电话告诉老李,我不会回去,还有,这是我的命令,和温氏有关的一切事,他都不许再掺和。”
左愈冷笑着,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这个惯于施号发令的男人,杀伐果断,做决策的魄力袁飞普通人可以想象:
“搞定完老李,你,立刻打电话给温崇良。
我左愈向来说一不二,墨墨抚养权的事已经一锤定音。他温崇良代表温氏放弃了墨墨的抚养权,左氏对温氏的投资继续进行,如今温氏拿到了新一轮运作的钱,又想反悔,是要跟我左愈玩什么计谋?
告诉温崇良,如果温氏要作妖,我奉陪,但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如果温氏还想好好过日子,那他就出面解决自己家人的心理问题,让她们从左氏的老宅离开。”
宋助理平静地应下,正要离开,又听左愈补上充满杀意的一句:
“只警告温崇良一次,如果他不让温氏乖乖听话,遵守合约,左氏就会永远终止对温氏的投资,并且会对温氏进行制裁。”
应了一声,但宋助理并没有离开,仍旧站在原地。
左愈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怎么,你觉得我对温氏的警告太重了?”
闻言,宋助理立刻摇头,又飞快地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左愈道:
“温夫人这次带着温霏小姐来左宅,除了想见小少爷一面之外,她们说还有一件事要和总裁您谈。”
宋助理的这一眼,显然不只是为了看我,也是为了暗示左愈这件要谈的事有关我。
这一次,左愈没有像之前一样果断地出声拒绝回去。
左愈修长的手指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他无声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望着他的墨墨柔声道:
“墨墨,抱歉,爹地原本说好今晚一直陪你,但现在要爽约了。”
墨墨噘着嘴,脸上满溢着不舍的留恋,他的腿晃了又晃,小脸也令人心疼地皱巴了起来,但却没有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用哭闹表示自己的不满,而是强忍着抬起头道:
“爹地,你去吧,墨墨没事。”
这么懂事的宝贝,怎么能让人不疼爱?除了像温夫人和温霏那样不可理喻性格扭曲的人。
从头到尾,她们都只是把墨墨当成一个不受欢迎的“孽种”,当成她们夺得左愈青睐的工具。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们还不肯放手。
左愈伸手摸了摸墨墨的脸,温柔的笑在他脸上,就像要融化的初春暖阳:
“墨墨,下一次,爹地把这个晚上给你补回来。爹地说话算数,我们拉钩钩好不好?墨墨还要什么额外的补偿,也可以和爹地说。墨墨喜欢什么玩具,爹地都可以送给你。”
以左氏的财力,如果左愈是宠娃狂魔,那墨墨简直都能被他宠上天。
墨墨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大声道:
“我才不要玩具。我要的额外补偿,就是爹地能和温潇阿姨约会一次!”
说完,他又生怕别人误会似的补充:
“必须是两个人孤男寡女,手牵手的那种!”
这个要求出其不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左愈难得的愣怔,过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轻笑出声,摸着墨墨的脑袋,笑道:
“好,只要是墨墨提出的要求,爹地都答应。”
我在一旁听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墨墨真是我的活宝,他总是能带给我不同寻常的惊喜,让我晦暗一片的人生被照亮。
“温潇,我要回左宅一趟,你带着墨墨,在这里吃完晚餐,然后就也回来吧。”
左愈站起身,从餐厅的侍者手里接过西装外套,潇洒地披上,皱着眉嘱咐我道:
“夜太晚,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家。”
他自然而然的口吻,让我几乎产生了错觉,就好像,我和他是已经形成默契的夫妻,彼此完全交付了身心,有着未经玷污的爱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要先一步回家的丈夫担心妻子晚归,所以情意绵绵地叮嘱一句,而感受到温暖关怀的妻子也应该微笑着回应,说一句我会早点回来。
那一句看似不经意的早点回家,更是寄托着无数情绪。
但事实却是如此残忍。
我和左愈不是夫妻,曾经定下的三个月婚期,就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笑话,是对我单方面的折辱游戏。
左宅,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那里曾是禁锢我的牢房,是我的噩梦,是痛苦的回忆,是午夜辗转时落下的泪——
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我梦寐以求的温暖的家?
左愈,他的残忍,就在于他的反复玩弄。
最诛心的话,有时候不是指着鼻子的叫骂,而是他看似温柔体贴,实则却将真心隐匿于黑暗中的谎言。
“我知道。”
垂下眼,我扯出得体的笑:
“我会带着墨墨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