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龙?!
赤练浑身一阵冰冷,看着眼前这跟脸盆一般大小的龙首。
细密的鳞片密布,脖颈处有鳃鳞一圈圈的弥漫和扩散,带着几分狰狞。
似乎听到了那浓雾中传来的声音。
黄色龙首的眼睛咕噜一转。
“轰”的一声,翻身钻入了湖中,庞大的肉翼拍打湖面。
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将小舟冲击的上下摇晃。
赤练扶住了白青鸟,眼眸中带着后怕,刚才那头长着翅膀的龙太可怕了,隐隐间给她的压力,让她甚至连手中的匕首都挥不动。
真是个诡异的地方。
大人怎么会想到让青鸟来这种地方修行。
浓雾越发的浓郁,透露着一股可怕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阴森感。
忽然。
天地间有“叮咚”声响,似乎有人在湖面上行走。
浓雾中,隐隐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伊月腰间别着长鞭,狐魅脸上带着笑意,看了一眼赤练和白青鸟,道:“公子让你们入岛。”
尔后。
赤练便发觉,渔船在没有船篙撑动的情况下,逐渐往北洛湖深处行驶而去。
浓雾像是被拉扯开的帘布,徐徐往两侧分开。
终于,穿过了浓雾,赤练看到了小岛。
那是一座恍然萦绕在仙气中的岛屿,岛上有十朵朝天的菊花,还有一株株叶片如翡翠一般不真实的树木,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点缀其上。
他们的渔船搭在了岸边。
岛屿一角,有两位老者在对饮泡茶。
一株大菊花下,一位少年在倔强的挥拳,挥拳之间,似乎伴随着龙吟声,颇为可怕。
那带他们入岛的身穿鹅黄色长裙的狐魅脸少女,则是找了个地方盘坐闭目修行。
赤练牵着白青鸟,感觉这岛上的一切都十分的怪异。
不管是人或者物。
她们到现在,甚至连北洛陆少主的面,都不曾见到。
而此时此刻。
白玉京楼阁上。
陆番凭栏处,手中一只小鸡崽僵直着躺倒,仿佛是一只煮熟的鸡,一动不动……
“还懂得装死?”
陆番轻笑。
手掌心中,灵气涌动,化作一根羽毛。
轻轻的捏住小凤一的翅尖,将其拎起,羽毛凑上,在翅尖处轻轻的挠动。
一动不动仿佛毛绒公仔似的小凤一忍不住了。
口中发出了“唧唧”声。
“这便是凰雏,还无法自如的控制自身的力量……”
陆番笑了笑。
“长这模样也好,扮猪吃老虎很不错。”
对于这只小鸡崽,陆番还是挺喜欢的,在手心中掂了掂,小鸡崽一脸生无可恋。
它身为凰雏,居然受此屈辱,这岂能忍?
不过,感受到陆番身上恐怖到让它颤栗的气息,小凤一还是怂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怂一步天高任鸟飞。
中指抵住了拇指,小凤一被抛了起来。
“去跟小应龙玩耍吧。”
陆番屈指一弹,弹在了小凤一的鸡屁股上,灵气喷涌,小凤一顿时迸射而出。
像是一个球,在空中转啊转。
终于,那缠绕在身躯周围的灵气钻入小凤一体内。
仿佛有火焰燃烧。
小凤一张开了鸡喙,口中发出了嘹亮的啼叫。
惊动了岛屿上的白青鸟和赤练。
却见小凤一身上有赤色火焰跳动,火羽生长而出,像是一轮璀璨的烈日,展翅高飞。
醉龙城中小凤一变身的画面再度出现!
轰!
北洛湖内。
湖水炸开。
一声嘹亮龙吟响彻。
有天龙龙威弥漫开来,空中小凤一身上的火焰都一哆嗦。
小应龙翅膀拍打,冲出了湖面追逐小凤一而去。
小凤一尖叫一声,滑翔而出,像是一团火球在空中掠过。
一龙一凰互相追逐。
赤练忽然心头一凛,看向了白玉京楼阁方向。
却见白玉京楼阁之上有一道模糊的穿着白衫的俊逸身影,坐倚栏杆。
让赤练瞳孔一缩。
“北洛……陆少主!”
赤练心头一惊,赶忙拉住了白青鸟,让青鸟跪下拜师。
陆番对于他们的跪伏无动于衷。
“看在那只鸡崽的份上,你便留在北洛岛上修行,其实你的修行方法没有多难,那只鸡崽强,你便强,所以,好好养鸡便是……”
陆番淡淡道,他的声音萦绕在了赤练和白青鸟的耳畔。
白青鸟和赤练虽然看不清陆番的面容,但是却心头越发的忐忑。
听完陆番的话,赤练方是心中一喜。
至少,能够呆在这儿,这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大人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赤练松了一口气,这陆少主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难以相处啊。
脾气很温和啊。
“你可以离开了。”
“不送。”
“久留,后果自负。”
然而,赤练这个想法刚起来,耳畔便有陆番淡淡的声音。
赤练脸色一僵。
抬起头看向楼阁二层,却发现陆番的身形早已经消失不见。
赤练有些犹豫,她想留下多陪白青鸟一段时间,可是……她觉得她若是不走,陆少主那传闻中的坏脾气可能就要爆发了。
因而,赤练还是站了起来。
“青鸟,你乖乖呆在岛上,等大人来接你。”
“要乖,不要惹陆少主,懂吗?”
赤练道。
白青鸟有些不舍,可是,赤练却是没有再犹犹豫豫。
转身飞速奔走一跃上了孤舟渔船,船篙拍打,渔船便掠出了湖心岛。
白青鸟看着消失的赤练,攥紧了拳头。
她一定要努力学本事,到时候去帮助江叔!
孤零零待在岛上的白青鸟一开始还有些忐忑,可是,过了许久,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白青鸟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将背上的背篓取下,将里面的小鸡崽们全部放了出来。
这些小鸡崽顿时撒欢似的狂奔,在岛屿上横冲直撞。
空中,小应龙和小凤一在互相追逐着。
倪玉看到满地的小鸡崽有些惊呆。
白青鸟也见到了倪玉,两人凑到一起聊了会儿。
两人年龄相仿,虽然身材差距较大,但是还是很有共同语言。
当白青鸟说自己擅长熬鸡汤的时候。
倪玉和白青鸟的关系顿时急速升温,女孩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微妙。
……
不周峰。
通红的夕阳将云层照耀的犹如火烧,一片片云彩像是燃烧的纸片,绽放着刹那绚丽的迷人光彩。
青石上,身穿破烂道袍的道人安静的盘坐。
望着漫天火烧云,整个人似乎都倒映着通红。
他在这儿已经枯坐了一天一夜。
可是,不周峰后的山洞内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尝试踏入山洞,却是被可怕的杀意所封锁,李三思无奈,只能叹一口气。
他知道“竹珑”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那位“仙”!
李三思攥紧了拳头,披散的发丝遮蔽半边脸,剩下的半边脸上满是落寞。
他取了长笛,轻轻在青石上叩击。
尔后搭在了嘴边,气流涌动,有笛声悠扬的响彻在不周峰顶。
李三思有些怅然若失。
回想起与少女竹珑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有些不舍了。
“养龙地,养龙地……在我看来其实只是一个囚笼,束缚和困束你的囚笼。”
“我现在的实力,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也无法帮你打破囚笼。”
“待我变强,迟早有一天,我会走近你,帮你撕裂这束缚,让你自由。”
长笛离唇,李三思轻声道。
像是在无声的宣誓着什么。
尔后,他看了一眼黝黑的洞窟,将长笛摆在了青石之上。
持了木剑,将不周峰上的尸体处理干净。
回首望一眼。
下山而去。
半日后,他又登上了不周峰,抱着一坛竹叶青,摆在了青石上。
笑了笑。
李三思叩剑下山去,这一次,是真的离去,走的潇洒,没有拖泥带水,待他归来日,便是助烛龙打破牢笼时。
到了山脚下,李三思看到了仍旧被他栓在远处的青牛。
翻身上了青牛背,取了腰间酒壶,不断的往口中灌着火辣酒液,一牛一道人的身影徐徐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中。
在李三思离去后许久。
长笛和竹叶青安静的摆放在青石上。
月华扬洒,显得有几分幽静。
忽然。
不周峰的黝黑山洞内。
一道人首蛇身的身影从山洞内出现。
靠近青石,在月华下,逐渐化作了闭眼少女竹珑的模样。
竹珑端起了竹叶青,转身便欲要回山洞。
不过,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身将那长笛也收走,身躯才是一步一步隐入了山洞的黑暗中。
……
唐显生的车队快马加鞭,一路上在驿站换了数匹马,跑了近一天一夜才终于抵达帝京。
当被阴云笼罩的晨曦倔强的撕裂出一缕光华,照耀在帝京充满古老岁月气息的斑驳城墙上的时候。
唐显生的车队缓缓入了帝京。
经过叛乱后的帝京,呈现出些许的衰败之象。
唐显生鼻子微微动了动,仿佛可以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闻到了么?”
“这是死亡的味道。”
马车内,唐显生道。
骑乘骏马的唐一墨微微愣住,这都能闻的出来?
远处,铁骑铿锵。
精锐之师行走而来,带着铺面而来的铁血。
唐一墨眯起眼,浑身毛孔都微微竖立。
“一墨,下马,见见咱们大周的军神。”
唐显生笑道。
他掀开了帘幕,在奴婢的服侍下,颤颤兢兢下了马车。
江漓一身银铠,面色冷漠,周围的铁骑也冷漠无比,带着铁血的气息。
唐显生眯眼,江漓带兵果然有一套,不愧是兵家门徒。
传闻白凤天带兵更强,若是白凤天不死,宇文拓仍活,这个时代还真轮不到他们这些人。
哪怕是霸王也不行。
“久闻江漓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武神猛,比之当年的白将军不弱分毫啊!”
唐显生笑了起来。
然而,帝都长街上,只有他的笑声在萦绕。
江漓面无表情,他的士卒也一样的面无表情。
唐显生笑声渐渐收敛,脸上神色祥和,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在下备了重礼要拜见陛下,也给江漓将军带了点薄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唐显生拍了拍手。
一位奴婢便取了一个木盒行来。
唐显生打开了木盒,从其中取出了一卷竹简。
“此乃当初白凤天将军的亲手书写的兵册,里面记载了白凤天将军对几场惨烈战役的独到见解和分析,老朽每晚都要观摩数遍,心中对白将军可是万分敬佩!”
“今日,便忍痛割爱,赠于江漓将军。”
唐显生笑道。
江漓视线瞬间落在了竹简上,瞳孔紧缩,拳头攥紧。
好一个唐显生。
显然是有备而来,对帝京中的每一个人都了解的十分的透彻。
这个竹简,是一个让江漓无法拒绝的礼物。
许久后,江漓松开了拳头,接过了竹简,朝着唐显生拱了拱手。
“唐太守,请,勿让陛下久等。”
江漓道。
“是是是,陛下乃真龙之躯,岂能久等老朽,罪过罪过。”
唐显生赶忙道。
满脸笑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往紫金宫而去。
阴沉的天,阴沉的云。
有一股压抑而萧瑟的风,吹拂在帝京长街空荡的大街小巷。
江漓带着兵往紫金宫皇城方向而去。
有低沉的雷霆咆哮起来。
唐显生眯起了脸,脸上的慈祥笑容消失不见。
他佝偻着背,拉住了跟在他身边的唐一墨的身形。
唐一墨搀扶着唐显生,目光骤然变得犀利。
当阴沉的天穹上,豆大的雨珠撕裂浓云,瓢泼而下的时候。
有一道道戴着斗笠的黑影从帝京长街两侧的青瓦屋顶上浮现而出。
雷霆乍现。
就仿佛是动手的信号。
一位位黑影从屋顶上施展着轻功飞越而下,斗笠蓑衣,迸溅雨珠。
手中的长刀脱鞘,鞘身砸出,扎透墙壁。
刺眼的白刃,撕裂了豆大的雨珠,斩碎了雨幕。
带着刺骨杀意,像是一条落地的毒蛇,飞速穿行,直逼那紧紧攥住唐一墨的唐显生。
江漓一身银铠,目光一凝。
心头微微震骇。
诸多士卒也猛地抽出了武器,铿锵之声,响彻和回荡在长街之上,银色长枪骤然甩出,砸碎雨珠,将雨幕都穿出一个空洞。
是谁?!
居然敢在如今严管的帝京内,明目张胆的刺杀唐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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