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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容昐这边却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大早各个院子的开销用度就涌到她跟前。
管事的妈妈,婆子,一个个等着求牌子。
足足从卯时忙到辰时正才吃上一碗热粥,那边又派人来了,说是吏部侍郎家的送来帖子祝顾府喜添麟儿,并着言不日他家老太太过大寿,请顾母前去赴宴。
容昐亲自写了帖子道谢,并着人亲送了出去。
稍后又去了黄氏院中一趟。
正掀帘进去,只见黄氏与一男人相谈宴宴。
那人背影熟悉异常,清瘦了许多,一件墨绿色常服轻飘飘的似挂在骨架上一般,看着她不由的辛酸。
黄沄湖转过身,看见容昐脸上笑容渐渐散去,黑洞洞的瞳孔专注的落在她身上,许久才似万般艰难的吐出一句:“好久不见,您辛苦了。”
容昐低眉一笑,黄氏不由叹息:“你们出去走走吧,我这屋子还吃着药,没法子多说话。容昐你替我送送我弟弟。”
秋菊有些不安,轻轻拉住容昐的衣袖。
正犹豫的功夫,黄沄湖已经走在前面,笑问:“怎么?容妹妹越发客气了。”
鬼使神差的,明知不应该,还是想送出去。
容昐转过身对秋菊道:“你陪我去吧。”秋菊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也是和两人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黄沄湖走在前,容昐跟在后,拉开一手臂的距离。
容昐看着黄沄湖的侧面,干净白皙,和庞晋川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如果庞晋川是一团火,那黄沄湖就是一团水,温柔的能让人溺毙。
有时候容昐能理解顾容昐的感觉,很微妙。
走在前面的黄沄湖忽然停下,白底皂鞋转向容昐,笑道:“以前咱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你父亲的藏书阁,还记得有一年你把顾大人的一本藏书偷出来,扔到柴火里烤番薯吗?”
容昐叹了一口气,摇头:“我都忘了。”
黄沄湖咧了咧嘴:“后来我替你挡了下来,回去就挨了父亲一顿打。没敢告诉你呢,那时候怕你哭鼻子。”
秋菊跟在后面,忍不住哀叹。
容昐看着他轻飘飘的衣角,骨指狰狞的双手,低着头,轻轻道:“听大嫂说你这些年越发嗜酒,我看还是把酒戒了吧。”
黄沄湖俊朗的眉目莞尔舒展开来,似霁月风光,云洞天开。
“好。”一个笑容挂在嘴角。
容昐不敢看他的笑容,怕心底的容昐会爬上来,她又道:“找个好女人,娶妻生子吧。”
黄沄湖转过头,认真的看她,见她眼眶有些红,不忍心,默默点下头:“好。”
容昐觉得自己快要待不下去了,黄沄湖像一团梦将她团团困住,她往前快步疾走,越过黄沄湖,丢下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那些事,都忘了吧。”
黄沄湖静静的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站着默然了许久。
不远处,顾弘然开着窗眺望,黄氏躺在床上气道:“眼巴巴的跑过来又看了做什么?傻不傻!看她过的好,就舒服了吗!我现在倒是宁愿容昐过得不好了!”
夫妻两人沉默许久,最后被孩子的哭闹声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好像这章有点虐。
嗷,昨晚双更都没人愿意留言么,泪~
☆、父子委屈
自从那天见过黄沄湖后,容昐就再也没有见到黄家人出现在顾家。
她连去黄氏屋里坐坐的时间也少了。
倒不是因为生黄氏的气,而是在这个时代,她只能这样避嫌。
就这样在娘家安然的度过两天没有封建老古董庞晋川,没有白莲花小妾,没有老奴欺主的日子,容昐简直要乐不思蜀了!
只是到第三天的傍晚,来旺苦兮兮的一张脸求到了顾府。
见着容昐的面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吓得容昐脸色惨白,以为长汀不好,急忙问:“快起来,说,小公子如何了?”
来旺唉声叹气,眉头深皱:“太太,小公子极好,只是府里都快被这个小祖宗掀开了屋了!”
容昐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
秋菊上了茶,走过一眼瞪去:“也不好好说话,瞧你急着太太怎么是好!”
来旺脖子一缩,瞧见上头太太穿着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底下是掐着嫩黄色罗裙,面容娇俏可爱不知比府里那两个时常端着的姨娘不知好上多少倍了去。
可把来旺心中喜欢的,恨不得一把古脑的把这几日小胖子做的坏事全部掏给了容昐去。
来旺咽了咽口水,眯眼笑着赔罪道:“是小的不是,太太恕罪则个。”
容昐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红枣茶:“怎么了,小儿又惹了什么事儿了?”秋菊奉茶完立在旁边细听,几日没见到小公子粉嫩的模样她也想的慌了。
被容昐这么一问,来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咕噜的话叽里呱啦尽数倒了出来。
原来那日,长汀自己一人跑出来,又气不过,小坏蛋气呼呼的就跑到府里专门关养猫儿狗儿的屋子里,专门挑了两只没喂过饭的狗,叫人牵了去乔姨娘的屋里。
“干嘛?”容昐问。
来旺哭道:“太太,小公子这是要逗狗呢!”可这逗的是狗吗?
眼瞧着宋姨娘带着庞长满和庞如雯出来,小胖子自己擦擦冻僵的鼻子,二话不说叫下人放开了狗,自己个儿左手一个劲儿,右手一个劲儿把狗今天的早饭丢到了母子三人跟前。
宋姨娘等人正满面春风走出来,还正奇怪从天而降的肉是哪里来的,还没等他们回神,两只大狼狗就迎面扑了过来。
吓得园子里鸡飞狗跳,到底是以宋如雯被扑倒,宋姨娘灰头土脸,庞长满的书被狗屎糊弄的看不出样来告终。
“噗!”秋菊笑的捧腹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到底是太太生的,怎么就这么会帮太太出气呢!
容昐心底已含了微微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才问来旺道:“爷后来怎么处理的?”
来旺神色变了变:“小公子做了坏事,自然是被抓起来打了屁股,只是这半天都不吃不喝了,一句话也不肯说。”
容昐唉了一声,也不知这孩子到底像谁?
竟如此的戾气。
“太太,您说,这事儿?”来旺想起自家主子打了小主子又心疼不过的模样,犹豫问。
容昐想了想道:“你等着,我这边交代了,随你一同回去。”说完,看见门口隐约有一小门站着,是花色的布料,容昐看了秋菊一眼,秋菊连忙招手:“大公子,太太请您进来。”
长沣是被顾母叫了,来喊太太去选阿胶的。
他隐约在门口听到长汀就不愿意进来。
他知道,这两天的快乐日子很快就不复存在,想起徐嬷嬷昨晚告诉他的话。
太太是最疼小公子的,您可千万别喝了太太的迷魂汤!对您最好的是老太太呢。
长沣犹豫了下,低着头走进去,行了个礼:“太太好。”
“你来。”容昐道,长沣又走进,离她圆桌前停下,容昐道:“咱们要收拾收拾回去看,知道你和霖厚要好,去给他道个别吧。”
长沣的手缩在袖子内,摩挲着小金牛,忽然抬头问道:“能多住一天吗?”
容昐摇摇头:“可能不行,你弟弟做了坏事,咱们下次再来好吗?”
长沣咬住下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
弟弟,又是弟弟!长汀夺走了太太,现在为什么害的他连在这里多住一天都不可以!
他讨厌长汀!!
“长沣?”容昐轻声低唤:“还有事吗?”
长沣抿抿嘴,摇头:“没事。那我们回去吧。”
容昐松了一口气。
辞过顾府众人,容昐傍晚赶回庞府。
暮色已经辞去夕阳,坐在车厢里,感觉到寒风呼呼的刮,虽隔着厚重的车帘依旧能感到脸上丝丝寒意。
容昐撩开帘子,眺望而去,顾府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四周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落雪的声音,路上偶有几个行缩着疾跑而过,又卷起扑面而来的冷意。
长沣也在看着外面,容昐拉过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中间。
一股冰冷迅速包裹了他的双手。
长沣微微一愣,挣扎了下欲要抽出。
容昐不放,很仔细的看着他的小手。
因为常年的生病,比同岁的孩子还来的更小一些,甚而苍白的能看见手掌底下细密的青色血管。
可能是因为母体生育时难产,卡住太长时间导致的哮喘,也可能是孩子本身发育就不成熟。
“别动。”容昐抬头朝他一笑,拉的更紧:“你的手这么冰,怎么不多穿一些衣服再出来?”
长沣动了动嘴角,心中暗道:太太的手比我还冰,怎么还给我取暖?
“我给你暖暖。”容昐将他的手顺着自己宽大的衣袖伸入,顿时一股暖意充沛着长沣的全身。
秋菊咿呀了一声,赶忙将刚弄好的汤婆子递上给容昐:“太太,用这个吧,等会别着了凉。”
容昐取过,这才放开长沣的手,将汤婆子顺势塞入他手掌心之中,笑道:“这个比我的热。”
长沣吱呀了嘴,心底始终绕着一句话,只是迟迟没有说出。
他觉得,刚才在太太的袖子里,比汤婆子热,热的他的心滚烫烫的。
长沣偷偷的看她,忽然发现,这一刻的太太连青丝旁垂落的珍珠流苏也异常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太太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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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在城南,庞府在城北,绕过半个京城,总算是在天全部黑时赶了回来。
林嬷嬷第一个迎上来,宋姨娘乔姨娘随后。
宋姨娘一见容昐就掩面哭的梨花带泪:“太太,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