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冷笑一声,道:“哼,真的是好大的口气。宁州城市京畿重城,不是什么边境小城,这是他想破就能破的么,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吧。”宋文冷冷看了一眼,道:“你继续回去,告诉豫昭王,若是他有本事尽可來攻,只要不怕久攻不下,被我们再一把烧了粮草才好。你们好好守城,我到要看看,我不投诚,神通广大的豫昭王有什么办法來攻破宁州城,”
宋文这么有底气,是因为,李济南告诉自己现在城里安然无忧,后方也能够从凤翔得到足够的补给。只要坚壁清野,紧于防守,沒有十万雄兵,豫昭王攻不不下宁州。所以他今天才能这么有把握的放出这样的话。
话很快便传到了萧奕洵处,朱亮一听,着实有些愤怒,打仗至今,还沒有人赶在萧奕洵的面前说出这样的大话,他不免不悦道:“这个宋文,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真以为自己有几根葱,沒有谭允墨,他算什么,”
萧奕洵却是满不在意:“他自不知他的天高地厚,与我们何干,对了城中的内应怎么样了,”
朱亮笑道:“等到今夜,凤翔到宁州的补给线被我们切断的消息传到了宁州,我们的人就会在宁州城传播谣言了,这些我都安排好了。”
萧奕洵淡淡一笑,站起身,对朱亮道:“好,朱将军,多亏你了。随我出去走走吧,这么多天了,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真沒想到,我会在一个小小的宁州停留这么久……”萧奕洵走出营帐,屋外晴空一片,有夏日的明亮的阳光,他微微眯一眯眼,淡淡道:“这个谭允墨,我倒很想结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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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宋文正在屋中睡着,屋外突然有人急冲冲道敲着门,喊着:“将军,大事不妙了,”
宋文刚被吵醒,正不悦着,听出这焦急地声音是李济南,他猛地一惊,衣服都沒穿好,就打开屋门,喝问:“怎么了,何事不妙,,”
李济南满面愁容,激动道:“刚刚接到消息,不知道武关哪里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在昨日下午突袭占据了凤翔通往宁州的要道,截断了我们的补给路线,”
宋文一听,差点沒站稳,他一把抓住李济南的肩膀,眼睛都快要爆了出來,怒道:“怎么可能,哪里來的兵,”
“不知道。”李济南摇摇头,“根本不清楚,这个消息也是火速传來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唯一肯定的是,我们的补给路线绝对是丢了。”
“豫昭王,一定是豫昭王,”宋文斩钉截铁,“除了他,沒人有那个本事,”宋文眸光一变,冷静道:“马上封锁消息,一旦传出去,人心就乱了。”
“已经传出去了……”李济南低声道:“在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城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李济南看着宋文,又急道:“现在外面几乎要乱了,将军,将士们听到了消息,都人心惶惶。本來被豫昭王压着,将士们心中就一直有个大石头,但是如今补给已断,基本预示着,我们已经无力回天,现在我们唯一能思考的就是还能撑多少天,还有到底要不要撑……”
“城里一定有豫昭王的人,不然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传得这样快,”作为京畿重城的守将,若是当真一点能力也沒有,萧城毅不可能将宁州交给宋文,所以宋文立刻就想明白了了,城中一定有豫昭王的人,不然补给线被切断的消息不可能传得这么迅速。
李济南也急了:“是有豫昭王的人,可是现在再查又有什么用呢,问題是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投诚,凭自己守,一定是守不住的……”
投诚,宋文至始至终都沒有想过要投诚,他是西平王的心腹,豫昭王又摆明了和西平王撕破了脸,而且宋文从來都沒有对豫昭王示好过,他投诚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宋文铁青着脸,道:“等援军,马上向其他京畿重城寻求援军,只要有援军多回补给线,我们就有办法,”
“恐怕,是沒有机会了。”走廊转角处,谭允墨身穿战甲,步履极快,走到宋文面前,对宋文拱手道:“将军,刚刚又接到一条急报,靖渊王已经冲破了联军的包围圈,放弃前往平宛城,准备会攻庆州,庆州只怕朝不保夕。”
这一次,连李济南的脸色也一下变得苍白起來:“那么多的联军都被击败了,,”
谭允墨蹙眉道:“是,先是军队大部分人不知为何开始脱水,战斗力大减,靖渊王又采用精兵四方强攻,那些将领根本敌不住靖渊王,很快便败下阵來……”
谭允墨之后说的什么,宋文根本就听不见,但是他现今却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宁州、庆州是要保不住了,那么整个京畿地区,基本也是保不住了……
宋文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李济南大惊:“将军,”
宋文软弱无助的样子并沒引起谭允墨情绪的丝毫波动,他只是静静地问:“将军,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死守城池,与豫昭王对抗到底。第二,就是开城投诚,保全自我。”谭允墨单膝跪地,目光沉静如水,整个人锋利的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他正色道:“只要将军愿意死守城池,墨便誓死追随将军,拼尽最后一滴血,如若不慎战败,也会与将军一同殉城……”
一听到“殉城”宋文的脸色便猛地一变,惊慌不已,他断然道:“投诚,我们投诚,”比起什么忠义殉国什么的,性命对宋文來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想了一想,道:“豫昭王是贤王,若我们投诚,他不会杀我们的,投诚,对,投诚,”
谭允墨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文,只觉得心中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撕碎了。本來,他还抱有着一丝希望,只要宋文决定死守城池,他仍愿意与豫昭王拼个鱼死网破,仍愿意为此奉献出最后一份心力。但是很可惜,宋文沒有给他这个机会。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谭允墨的心。在众人的面前,他永远是一个骄傲的年轻人,甚至过分骄傲,直到目中无人。其实是他们不懂谭允墨。
从小,谭允墨在家中就沒有什么地位,爷爷不待见,母亲地位低,他的地位也跟着一起低,受尽了白眼。后來,家中的兄长们都选择了从文,爷爷很不高兴,他一个开国的大将,后继的孙儿竟无一人愿意从军,当即便发了怒。当时谭允墨也小,一心想要讨好爷爷,所以便站了出來说他愿意从军,从此,谭双的态度便有了一些改善。
之后,谭允墨离了家,來到魏其侯的手下,因为从小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來往,在魏其侯帐下,谭允墨的人际关系十分不好,处处受排挤。好在魏其侯和谭双有些交情,加之谭允墨本身也真有些才干,所以在魏其侯的照顾下,谭允墨的日子也沒有那么难过,只不过这一來,他的为人便更加的高傲。众人都以为他目无一切,谁都看不起。
可是谁都不知,谭允墨是最有忠诚的一个人,小的时候,他敬慕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爷爷,可是他们沒有一个人愿意來关怀自己,到了大了,他敬慕魏其侯,可是因为魏其侯手下的将领都排挤自己,魏其侯实在沒有办法,又顺便卖一个人情,将他调到了宁州。谭允墨本不愿意,可是又无法不听魏其侯的命令,可是那时他的心是失望的,魏其侯一直护着自己,原本他是想要为他效忠一切的,可是因为自己和他的手下有了冲突,他终究还是被魏其侯抛弃了。
到了宁州,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人排挤,可是一开始,宋文大度地接待了自己,这让谭允墨十分感动,甚至以为这是另一个自己可以托付的人,可是越到后來,他渐渐发现了宋文这个人真正的面貌,他时而大度,时而小肚鸡肠,这其实沒有什么关系,只是宋文虽然有些水平,可是实在胆小懦弱,又喜趋炎附势,圈圈不是谭允墨心中想的那样,这让他很失落,可是宋文除了骂一骂自己,偶尔不满一下,却沒有真正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对于宋文,谭允墨还是存了一份真心的。
今天,谭允墨下定决心,只要宋文有一点点想要决斗的心,他就愿意站出來,可是这一次,几乎让他绝望了,宋文竟然沒有一丝的犹豫就选择了投诚。他终于发现,原來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宋文从來都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从來都不是一个能够撑得起他的忠心,他的抱负的人。
他不过想找一个能够真心让自己服从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真的心灰意冷了。
谭允墨沒有再理睬一脸苍白,惊慌无措的宋文,只是淡淡道:“好,将军,我去处理剩下的事宜了。”而后,谭允墨孤傲的转身,就像这黑夜之中孤然飘落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