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马亮叹道:“我在外头的别庄里,有一处温泉泉眼,每当这老寒腿发作的时候,到哪里去泡上一段时间,便能得到缓解,崇文你刚来,我本应当先带着你熟悉公务,可是……”
“知州勿需挂怀!”萧诚连连摆手:“身体重要,当然是身体重要,公务嘛,今天不做,明天也可以做,明天做不了,再往后推一推嘛!”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处理的!”马知州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崇文,我去养病期间,这黔州的公务,你却要是担起担子来的,万万不能懈怠。”
萧诚站起身来,躬身道:“谨遵命,知州尽管去养病,我看这黔州太平得紧,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哪里太平哟!光是独山那边,听说就出了大事,我已经派人去察看了,过几天,大致的情况就回来了,崇文先抓紧时间,平了那边的事吧,有什么实在处理不了的,再去别庄找我吧!”马知州笑着道:“我虽然不在衙门里,但也还是要给你撑腰的。”
“多谢知州!”
从马亮的府邸里出来重回到自己的签厅,萧诚低低地笑了几声,看见李信还趴在一堆卷宗之中看着案卷,不由一笑,伸手揪了揪他道:“早前我就说了,想从这些案卷之中轻易找到漏洞是不大可能的,都是一些积年老吏,做出来的东西要是你都能看破,那人家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
“二郎你一定能看破!”
“我是能看破,但我懒得看!”萧诚道:“跟我走。”
“去哪里啊?”李信吃了一惊。
萧诚道:“咱们先去看看签判的官舍,周卫走了,咱们自然要搬进去。一直住在驿馆也不是一个事儿。”
“现在就搬家?您不办公了?”
萧诚扫了一眼满屋子的卷宗,“不办了。先去安家,一定不能安,何能安黔州?”
带着爽郎的笑声,萧诚摇摇摆摆的一路走过一排签房,路过之时,各签房之内安安静静,路过之后,一颗颗脑袋则从门里半露出来,看着萧诚的背影或惊诧、或沉思、或幸灾乐祸。
第一天上班,除了搬案卷的一些书吏之外,黔州的第二把手,没有能见到任何一位有份量的官员。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反正萧诚看起来是不在乎。
此刻的他,正站在签判的官舍前撮着牙花子。
“这房子,周卫倒底是怎么住了这么些年的?”看着破破烂烂的官舍,萧诚瞪大了眼睛,比起他的签厅,这间房子更加的不堪。
“没有哪个官会修官舍的!”李信低声道。
“呸,这房子再不修,我怕他塌了。”萧诚摆手。
“行,我马上找人修。”
“这是官舍,凭什么要我自己出钱?”萧诚却不干了:“今天咱们出去转一转,明天,我让人来修。既然是官舍,当然得官里出钱。”
第二百一十九章:思州田氏
田易有理由看不起萧诚。
思州田氏的来头可是极大的,如果要追溯先祖的话,可以直接追到战国时期的田氏所建立的齐国。
即便抛开这些遥远的东西只说眼前,思州田氏也是从隋唐开始便镇守思州了。
田氏不是蛮族,但现在他们却是整个思州所有氏族的大首领,大土司。
他们,就是思州的天。
如此显赫的一个家族的子弟,当然是看不起才刚刚崛起不久的萧氏,哪怕现在萧氏权势熏天。
码头之上去迎接了一趟萧诚之后,田易就更加看不起这个家伙了。
与传闻之中的完全不一样,见谁都是笑嘻嘻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特别是萧诚正儿八经的开始工作之后,先是被知州马亮摆了一道,然后下头的人便有样学校,一个个的变着法儿的与他为难。
而这个人,居然一点反击也没有。
居然一门心思地修建着他的房舍。
更可笑的是,他用得还是自己的钱。
因为他向司户参军讨钱的时候,人家一句没有,直接将他堵了回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极是瞧不上的人,居然劳动他的大哥田畴从思州直接赶了过来。
虽然都姓田,虽然都是思州刺史田丰的儿子,但田易与田畴的地位与重要性,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田畴是老大,是思州下一任的刺史。
田丰的儿子很多,相互之间自然也是竞争激烈,但田畴从来都是稳稳占据主动的那一个,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更大,很早就参与了思州政务,手底下有一帮人,也因为他的能力出众,力压众多兄弟。
田易与这个大哥交情一直不错,因为他们两个年纪相差很大,田畴从来也没有将这个小弟弟视作为对手,一向对他照顾有加。
思州田氏在彭水自然是有自己的人手的,而这个人,当然也不会是田易。
名义上,思州还是黔州下属的一个羁索州呢!
虽然思州从来没有将黔州的一众官员放在眼里。
田畴闭着眼睛,听着驻彭水的田家管事田真将萧诚抵达这里后的一应事情,不论大小都一一回禀。
与田易在一边不时冷嘲热讽哧笑不同,田真却是语气平淡,平铺直叙,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他晓得不能让自己所汇报的事情中带上自己主观的情绪,因为这会影响上司对整件事情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