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琬今天一战并没有拿下虎牢关,他还隐隐有些担忧明日再战之时,陆抗会把他拿下,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陆抗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这让朱琬是兴奋不已,慷然地道:“大司马放心,末将当誓不辱命。”
陆抗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就算是观战,他的身体也是勉力维艰,但现在仗到了关键的时刻,却也容不得陆抗来休息,他轻轻地点点头,道:“行军打仗,要学会扬长避短,以已之长,克敌之短。”
朱琬不解其意,道:“请大司马明示。”
陆抗道:“我军善于水战而蜀军善于陆战,今虎牢关南倚峻岭,自非我所长,而北倚黄河,水路之上,却可以巧作文章。”
朱琬恍然大悟,想破虎牢关,如果从正面强攻的话,自然是出力不讨好,如果能从侧翼迂回到虎牢关的后面,则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虎牢关南面是崇山峻岭,爬山可不是吴军的强项,而虎牢关的北面,却是滔滔的黄河,论起水战来,吴国若说是排牝第二,天下没人敢称排第一的。
见过了长江的浩荡澎湃,这黄河水在吴人的眼中,不过是一条小水沟而已,陆抗略一提点,朱琬便心领神会,当即告辞,下去准备了。
虎牢关的城墙,一直延伸到了黄河的南堤之上,整个虎牢关的北面城墙,都是临河而筑,这样的构筑,可以有效地防范敌人从侧面迂回到了虎牢关的后面,以避虎牢关遭受到腹背攻击。
对于进攻的一方来说,正面强攻肯定不如两面夹攻,如果吴军可以迂回到虎牢关的后面进行攻击的话,便可以分散汉军的兵力,减轻正面强攻的压力。
得到陆抗的提点之后,朱琬是如获至宝,亲自跑到黄河边上查看,现在黄河的桃花汛刚过,加上这段时间降雨偏少,黄河的水位明显地有所回落。
东吴最不缺的就是水军,不过长江和黄河的水系不同,想要调战船过来,难度很大,想要渡河,也只能是征调黄河上的船只或者临时绑一些木长筏。不过朱琬思虑再三,认为使用船只的话,动静太大,想必虎牢关上,必定会全天十二个时辰有巡哨之人,不想被发现偷渡的话,几乎是很难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泅渡,虎牢关这一段并不太长,只有两三里的距离,对于水性极好的东吴水兵来说,跟玩似的,稍微不利的条件就是黄河的水中含沙量大,水流稍急,但这些困难对于朱琬来说,并不难克服。
探查完水情,朱琬便回到了营中,此时夜色已沉,吴军士兵们已经吃过了晚饭,正三三两两地在营帐内歇息。
朱琬扫了一眼,吩咐中军紧急集合,不多时,全营的吴军便齐刷刷地排起了长队,朱琬沉声地道:“会水的站到左面,不会水的站到右面。”
一阵忙乱之后,吴军士兵分作了两部分,左边那一堆站满了人,而右边只有廖廖数人而已,到底是江东出身的子弟,会水的占了绝大部分,而不会水的只有极少数。
朱琬对这个结果相当地满意,他从会水的士兵之中抽调了两千名水性极佳的士兵,由偏将徐存率领,于午夜时分,在虎牢关东北方向下水,武装泅渡,偷渡到虎牢关的西北方向,然后登岸。
为了不被守关的汉军察觉,吴军的渡河行动进行的十分隐密,这两千人分为了十批下水,每批两百余人,每批之间间隔至少在一刻时以上。
夜间无月,星光黯淡,黄河哗哗的流水也足以掩盖吴军渡河时发出的声响,汉军在虎牢关上虽然设有巡哨,但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河面上一片漆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现吴军的行动的。
徐存本身就是一员水军将领,水性极好,他率先领着一批吴兵跳入了黄河之中。
春季的黄河水很凉,带着一股刺骨的感觉,不过这倒是比较好适应,徐存和这些吴兵都是在江东水乡长大的,一入水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唯一不习惯的就是黄河之中的泥沙太多,在水里吸口气,满嘴都是沙子。
黄河的水流比起江东的一些大江来说,要湍急不少,此刻逆流而上,如果不用点力气的话,反倒会被河水给冲走。好在这些士兵水性极好,泥沙和急流最多带给他们一些不便,但却不太影响他们的游泳,只见他们一个个舒展手臂,在水中飞快地划行着,这两三里的距离,充其量是给这些水中蛟龙一点热身的活动,他们很快就在目的地登岸了。
果然相对于严防死守的东面,虎牢关的西面几乎是一片空虚,吴军登岸的时候,没有撞到一兵一卒。
徐存也不着急,下令渡过河的吴兵先潜伏起来,等到那另外九批的吴军全部到达之后,再展开行动。
整个的渡河行动,一共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到四更天的时候,吴军的这两千人全部完成了渡河,在虎牢关的西北面完成了集结。
按照朱琬的原定计划,两千吴军全部就位之后,便立刻向虎牢关的西门发起进攻,趁着汉军不备的机会,一举拿下虎牢关。
前期的进展十分地顺利,徐存不禁是大为兴奋,如果这一路奇兵真的攻破了虎牢关的话,就等于是一桩奇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天大的好事能够轮得上他,徐存也是兴高采烈的。
要知道,东吴诸将之中,熟习水性的可不在少数,个个都是好手,许多的将领水性要比徐存更好,但朱琬这次点了徐存的将,徐存自然要尽心尽力,全力以赴才是。
临近到五更天之时,徐存已经率领着一支军队接近到了虎牢关的西门,东方刚刚露出拂晓之色,整个的虎牢关西门是鸦雀无声,城门紧闭。
徐存一声令下,吴军朝着虎牢关的西门,二话不说,便发起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