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代表因我的话微微一愣,然后,他又满不在乎地笑起来。
“左夫人要和我赌,是我的荣幸,我怎么能不答应呢?这一次,我也要让左夫人看清司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左夫人一直被他蒙骗下去,那左先生知道了也会生气吧。”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眼神有几分猥/琐,就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最忍不了的就是他这样自以为是的轻狂之人。
不在和他多说,我直接拿出手包里的资料,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
张代表不以为意地接过去,翻开一看,脸色却一点点的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的眼睛就像被资料黏住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头。
“这是真的吗?”
沉默了许久,他额头上渗出油汗,勉强地笑着说:
“左夫人,这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都是真的啊。当然,我不是质疑你,万一给你提供资料的人造假了呢?”
刚才他恨不得把司昀年往死里整时,倒不想有没有可能是有人造假。
我冷笑道:
“是不是假的,不是有人证吗?孟小姐还在这里没走吧?把她请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孟笑笑再怎么有演技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假不了,左愈都拿到了她和那个匿名号码的通话记录,她还怎么演?
张代表见我底气这么足,大概也差距到今天的事很可能是要翻案了。他又看了一眼有些愣怔的司昀年,忽然一改方才对他的恶劣态度,对我们笑道:
“哈哈,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都不好看。确实,我们华人讲究以和为贵,完全没必要争锋相对嘛。就算有些误会,也都不足以让好朋友大动干戈。”
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不明真相的晶姐和司昀年都看傻了。
刚才这位张代表还说司昀年是没有良心道德的小人,现在又一口一个好朋友了。
“这样吧,作为制片方的代表,我在这里就给星华娱乐一个面子。”
张代表的口吻十分大度,好像他特别有容人之量一样:
“那个什么爆料的小事,就让它过去吧。既然司先生想要继续演这个角色,那就请你留在剧组吧,违约金也不用赔了。我的话放在这里,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谁提我跟谁翻脸。”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走廊上的人都哑口无言。
见没人响应,张代表的老脸一红,可他也不害臊,反而对自己的秘书使劲使眼色,十分有威信道:
“小吴,你听明白没有?”
可怜他的秘书小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被上司提到,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明白了。”
张代表说要让司昀年留下来,不再追究他的责任,这听上去好像是非常圆满的结果,足以让司昀年感恩戴德了。可我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老男人明明就是知道理亏,看明白这事真不是司昀年做的怕自己丢脸,又怕他真要按照赌约失去代表的职位,才这么处理。
刚才他那副得理不饶人就是要让司昀年极其难堪的样子,我还没忘。
更何况,司昀年本来就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被他原谅,被他不追究。
晶姐看了看身旁的司昀年,再看看俨然换了一个人变得和气起来的张代表,犹疑道:
“您真的不追究昀年的责任了?”
张代表非常有高人风范的点头,笑道:
“司先生小小年纪也不容易,我干嘛和他过不去呢。”
呵呵,这得问他自己。
“张代表,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冷眼看着张代表,沉声道:
“刚才您都答应我的赌约了,要说到做到。把孟笑笑找出来,我一定要证明这件事的真相,让大家知道到底是谁人品有问题。司昀年本来就没做错,他没必要担着这份罪名,被人误会。艺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誉,泼到他身上的脏水,一定要洗干净。”
闻言,张代表拉下了脸,他想要说话,却又一个字说不出来。
司昀年看着我,眼里就像潋滟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整个剧组的人都被找来。
孟笑笑站在人群中间,瑟瑟发抖。有了通话录音,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双手捂住脸,开始抽泣。
“所以,是你联合外人污蔑了司昀年?”
望着她,导演严厉地问。
被当面质问,孟笑笑更是抬不起头,她抽泣得越来越厉害,可在场的人都没为她说话。因为,她哭得虽然可怜,可她却做了险些毁掉司昀年名誉的行径。
半晌后,孟笑笑终于抬起头,她看着司昀年,眼眶通红,而后者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对她没有任何情绪。
“对不起,昀年哥,我做了我不该做的事,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她的声音在打颤,喃喃道。
“你怎么好意思?你在星华这些年,公司亏待过你?你跟了昀年这两年多,昀年可有半点对你不好?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左夫人查到这些事,你就一口咬死昀年,把他的名誉都毁了!”
晶姐对这个女助理咬牙切齿。
孟笑笑一下子崩溃了,哭得更大声。
“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了。”
在她的哭声中,我对导演和张代表道:
“司昀年真的没有做过爆料的事,他是无辜的。”
导演对我点头,然后又望向司昀年,诚恳地说:
“对不起了小司,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比起张代表的得理不饶人,导演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都很理智,也从没因为有了所谓的实锤就侮/辱司昀年,还说过要好好调查才能做决定。
“没事的,章导,我完全能理解你。如果换做我是导演,也会对要求彻查这个爆料人。”
司昀年对导演一笑。
这时,站在旁边的张代表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他一直保持沉默,刚才还特别能说的他这会儿就哑巴了。
“张代表,你刚才答应的赌约,还记得吗?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欠小司一个道歉。”
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之前太过分。
看着司昀年,张代表的脸色都涨得通红,好半天,他才艰难无比地吐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
而且那被人逼迫的口气听着一点也不真诚。
司昀年看着他,没有任何指责,只是沉下声音说:
“张代表,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没有良心和道德的人,我也没做过亏心事。我更不是你眼里的老鼠。”
说完,他没再看张代表,也没提之前我和张代表立下的赌约中还包含着要让张代表辞职的那一条。
我却觉得,这个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些太温和的少年很了不起。
他不发火不是因为软弱。
我看过他不顾一切,和羞辱他的打手赤拳相博的一幕。我知道他的骨气,他的骄傲。
不知为什么,现在脱掉外套只穿着白衬衫的司昀年,竟然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好像在很久之前,我的生命中也有过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那种存在于少年眉眼间的骄傲和倔强,我是见过的。拼命回想记忆中的少年,却只得到一个模糊青涩的身影,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的东西。
下午拍完戏后,我正搓着手要离开片场。
“左夫人。”
司昀年将我叫住。
我听他这么客气地叫我,想到他都让我管他叫小司了,便微微一笑:
“别用敬称了。你也要叫我温潇,我们才公平。”
闻言,司昀年长长的睫毛飞快地扑闪了一下,掩下那一瞬间他眼里的情绪。
“还有啊,如果你来找我说话又是为了说谢谢,那还是别说了。”
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轻笑道。
“不,这次不是要说谢谢。”
司昀年抬起眼看着我,一瞬间,他的眼里好像只剩下了我。这样的目光,让我有些愣怔,然后我有点尴尬地移开目光,觉得是自己被左愈那个醋桶念叨的心思都跟着不纯了,也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