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快要走出警局,看到大门的那一瞬,我快速做了考量,止住脚步,转身走到接待台,询问正在做记录的实习生女警:
“请问新来的警局负责人是谁?”
女警抬起头,被我问得愣了愣,然后她迟疑道:
“女士,你是记者吗?”
我笑了笑,淡淡道:
“难道总负责人是谁,这是保密消息?如果不是保密消息,那我是不是记者都没关系吧。”
女警被噎了一下,随即如实道:
“新来的总负责人是道尔顿先生。”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
“帮我预约道尔顿先生,我要和他见面。”
女警狐疑地打量着我,像是不明白我一个东方面孔的人为什么非要见警局总负责人,她可能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我,这时她的上司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这位是左愈的妻子,她要见道尔顿先生,你就帮她预约吧,直接把电话打到道尔顿先生的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
我在总负责人助手的带路下,很快走进道尔顿的办公室。
“左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道尔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正值壮年,是一个男人最有精力的时候,满面红光。
我淡然道:
“我是想询问道尔顿先生,左愈到底涉及了哪两起命案。”
闻言,道尔顿嘴角轻轻一扬,似是有些嘲讽的样子。他看着我,棕色的眸子里有些许蔑视。
“左夫人对我们英伦的法/律是不是不太了解?”
他轻笑着说:
“刚才您去和左愈见面时,警员应该都告诉你了吧,左愈涉及的是命案,要被单独审讯,这二十四小时里连律师都不能见——”
我打断他的话,语气淡漠:
“您不用和我说这些,我没有要打探案情的意思。你们说我丈夫是涉案嫌疑犯,还要关他二十个小时,总要告诉我,他涉的到底是哪个案子吧?”
询问具体是哪个案子,和询问案情是不同的性质。不论道尔顿怎么混淆视听,我都不会被他绕进去。
左愈被以命案的名义扣留在警局,我身为妻子自然有权知道原因。
道尔顿沉默片刻,然后冷笑道:
“听左夫人的口气,好像是不怎么信任我们伦敦警局啊。虽然你对我们的质疑很愚昧,但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回答你。”
我平静地听着,这个当口没心情和他计较他用词不当的事。
看着我,道尔顿眼里跳动着野蛮的恶意火苗,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
“左愈涉及的两个案子,分别是新能源项目实验基地的技术人员被杀案,还有著名影星爱莲娜被杀案。”
我一听,属实有些意外。
他们要把技术人员被杀的事和左愈扯上关系,这我并不惊讶,但爱莲娜的死凭什么算到左愈头上?
左愈和那女人根本没有交集啊。
“好了,我已经了你的问题,不能再向你透露更多有多案情的消息。现在,我要接待更重要的客人。”
道尔顿不耐烦地用手敲击着桌子,我立刻被他的助手请了出去。
离开警局,我满怀心事地坐到车上。
“宋助理,你想办法帮我调查一下,最近去世的那个叫爱莲娜的女人,她的死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给宋助理打了电话。
既然爱莲娜是著名影星,她的去世被各路大小媒体都报道过,那一定有狗仔或什么人知道内幕消息。我要弄清楚,她的死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才会将左愈牵扯进来。
左氏集团的写字楼里。
“啊,对不起,左夫人——我没看到你。”
行政部的走廊上,我正低着头走路,却被人迎面撞上,吃痛地啊了一声,对方仓皇向我道歉。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女职员对我深深鞠躬。
“没关系,是我没看路,要道歉也是我道歉。”
我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扶她起来,就要离开,却在都经过她身边之后,用余光瞥见她看着我时的那一瞬阴沉。
这个女职员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劲?明明刚才和我对视时,她看我的目光还是正常的。
我回过头,叫住要离去的她。
“你叫什么?”
被我询问,女职员抬起头,这时她的目光又恢复正常,就仿佛刚才让我心惊的一瞥只是错觉,这更让我警惕。如果这个女职员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隐藏她的真实情绪,说明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总裁夫人,我姓林,叫林翎,大家都叫我小林。”
林翎对我露出羞涩中带着些惊慌的笑容。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可因为刚才那一个眼神,我更觉得她不简单。
对林翎点了点头,我让她去忙吧,心想待会儿见到艾米丽,要好好询问一下有关林翎的情况。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的目光沉了沉,想好如果是记者就立刻挂断通话,随即划了接通的绿色键。
“请问是哪位?”
对面没人说话,正当我要挂断时,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潇,是我啊,你想我了吗?”
声音很好听,但我却只觉得恶心。
“兰登。”
念出男人的名字,我咬牙道:
“最近的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兰登戏谑般笑起来,就好像和朋友开了恶作剧玩笑的少年人一样,笑得意气风发又有几分嚣张。随即,就在我忍无可忍时,他说: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联系一下好久不见的你,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温潇,在你心里,我就是坏事做尽的恶人吗?你这么想,我太伤心了,好歹,我们还有三个月的夫妻缘分呢。”
他不提那些破事还好,一提我就仿佛心里有口恶气提不上来。
什么夫妻缘分,那根本就是他满怀恶意的作弄,就是他让我和左愈还有墨墨分离了整整三年。我根本就没招惹他,却莫名其妙成了他那残忍狩猎游戏的猎物。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左愈后来没有找到我,如果我真的在失忆醒来后相信了他精心为我打造的谎言,最后会有怎样的下场。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名为爱情的感受,他只是想恶意玩弄我,等他玩够了我,玩腻了我,又会用怎样恶劣的方式对待我和艾凡?
“兰登,你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不要浪费时间了,直说吧,你为什么联系我,要是想和我谈条件,就赶紧说出口。”
沉下声音,我走到没人的角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兰登故作讶异的声音响起:
“温潇,许久不见,你有长进了呢,不像以前一样傻傻得被人骗都不知道了。”
我动怒道:
“别废话,快说正事!”
他收起笑意,缓缓道:
“原本想借着机会和你好好叙叙旧,但你既然这么急着谈交易,那好吧。左愈现在被关进警局,两起命案证据确凿,他难逃一劫。如果你不想他牢底坐穿,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放他一马。”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
“你有什么条件?”
兰登恶魔一般的笑声传进我耳里,紧接着就听他说:
“说实话,我原本想让你帮我拿到股权,让左氏易主的。但我知道,你虽然是左愈的女人,但你在左氏说不上话,也没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所以,我对你提出的要求是你力所能及的事。”
我装作镇定地听着,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要乱。
但下一刻,他疯狂的言语还是让我彻底乱了心神:
“温潇,只要你主动回到我身边,我就放过左愈和你们的孩子,从此再也不找他们麻烦,我只想要你。”
我愣怔道:
“你疯了?”
他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三番两次把我的所爱之人置于危险境地,让我恨他恨到不能自拔,如今又对我说他只想要我?
兰登笑着说:
“你早就知道我是疯子,又何必再问?”
疯狂的口吻里竟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
这个疯子以他的疯狂为傲。
“温潇,我是认真的,不要轻视疯子的真心哦。只要你回来,我会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英伦,甚至离开欧洲。我会找到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不再做那些危险的营生,和你在那里度过余生。而你现在放不下的左愈和孩子,顶多三两年就会忘了你,他们也会过得很好。”
兰登还在引诱着我:
“左愈现在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为你。只要你来我身边,我就放过他。温潇,你所谓的陪伴只会害死他,把他害得一败涂地后,你还是会属于我的。与其等到你的孩子没了父亲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就回到我的怀抱,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是那句,你疯了。
“呵,我是疯了,但都是因为亲爱的你啊。如果你真的爱左愈合你的孩子,就好好考虑吧。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不仅会让左愈一败涂地,还会让你的孩子受到伤害。现在是你可以做选择的最后机会,一天之内我要听到你的答复。”
说完这些,兰登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我一人站在原地,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
不远处。
林翎一直注视着无助的女人。
原来兰登先生唯一放在心里挂念的女人,就是左愈的妻子?可这个温潇凭什么被兰登那么在乎?
温潇完全占据了兰登的心房,但对此不屑一顾。
呵,而她林翎明明倾心于兰登先生,却始终换不来男人含着情意的一眼。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做得足够多,就能被兰登注意,可现在她才明白她错了。
对兰登来说她就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可以被爱的人。
既然如此,那她就换一种方式来博取兰登的注意,这一次,即使得到的不是他的爱意,而是被他憎恨也无所谓。
总之,她一定要成为兰登最在意的人。
兰登爱温潇,那她林翎就杀了温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