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安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梅平开口道:好啦好啦,小姑娘过生日,看你们说的这么严肃,说哭了谁负责。
在场这几位年龄加起来能有几百岁,到了这个年龄境界,人也豁达了太多,安慰了易潇安几句后张先生表态,等易潇安读完大学之后如果想回国发展,任何画展比赛,都会给她留一份儿。
易潇安点头道谢,气氛渐渐放松下来。易潇安忽然明白,这场成人礼,舒颜口中的惊喜不仅仅是让她有幸见到这些人,更是接这个机会给她在圈子里提前铺路。
他们画家之间相互聊天之际易潇安趁机侧脸看舒颜,她的眼睛亮亮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在今天,她知道被肯定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沈绫。
饭局接近尾声,舒颜的手机响了三次,都被她在口袋里就摁掉,直到最后黄玥实在不得已拿着电话叫她出去接。
舒颜接电话回来,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严肃劲儿,易潇安问她怎么了,舒颜扬了扬嘴角,握了握易潇安的手:没事儿。
是不是公司的事儿,要不你先去处理?
不用,你生日都没过完,姐姐怎么能走。
没过一会儿梅平便说坐飞机太久,想先回酒店休息了,其他人都起来送她,舒颜站起身,想了一下对易潇安道:小安,姐姐去送送梅老师吧,她的司机应该对A市不熟。
易潇安马上点头:当然啦,姐姐一定要把梅老师安全送到。
舒颜表示没问题,让她再多和各位老师坐一会儿,该加微信的都加上,最近有什么机会觉得合适的就答应,等她送完人之后再联系。
易潇安觉得那会儿估计这边就散了,点头道:好,晚点联系。
舒颜和黄玥送梅平出门,双方又客气了几句,舒颜道:梅老师实在抱歉,我公司还有点儿事儿,这位是我的私人助理,她会送您回酒店。
梅平点头道谢,目送着宾利从面前开走,舒颜呼了口气,走到门厅旁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拿出手机: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带着醉意的女生声音出现:舒颜,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一天没去公司那边派人来盯我了吗?我告诉你,这戏再不演可就没机会了,我可不是你随叫随到的,倒时候你自己亏几个亿别怪我连颜艺也一起收购了。
你喝酒了?我今天没有时间。
就为了过个生日一整天都没有时间?这是哪门子的妹妹,舒颜,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小孔雀妹妹啊?
谭瑶借着酒劲儿胡言乱语,舒颜警告她不要乱说。
乱说个屁,我用半年时间盯这块儿肉,你要是折了别怪我也和你翻脸!可能不用我,舒伯伯就第一个饶不了你。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易潇安的宴会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这些人纷纷都要走,舒颜已经提前给每个人安排好了礼物以及车送,告别之后就都离开了。
易潇安去到周姨和刘叔她们那桌一起切蛋糕许愿,周姨有些遗憾:关键时刻舒总又不在。
易潇安知道亲自去送梅平是对的,整个人也沉浸在激动与喜悦当中,摇摇头:没关系的。
吹了蜡烛吃蛋糕,易潇安给舒颜发了个消息,告诉她这边结束了,舒颜回她梅平住的有些远,还没送到。
易潇安让她不要着急,说她们吃完之后就先回家,等会儿家里见。
这么快就要回家了?舒颜随口问。
易潇安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啦,还没和姐姐单独呆在一起呢。
舒颜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好。
周姨直接回了自己家,刘叔开车送易潇安,易潇安刚刚喝了香槟,想到等会儿要和舒颜认真说出来我喜欢你几个字,心跳难以控制地加快。
她的脸很红,即使那一幕已经在脑子里预演了很多遍,等到这一刻要来之前,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会本能地紧张。
易潇安一直有些路痴,直到刘叔把车开到城区的一片平房区的时候才意识到:刘叔,我们要去哪儿?
刘叔有些不解:舒总没和您说吗?舒总说夫人想见您,让我带您来院里的。
?
易潇安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的确没有舒颜的消息,想到这可能也是她说的惊喜的一部分,也没再说什么。
进了四合院,易潇安有些忐忑地按门铃,纪瑛却一脸笑容地迎出来,舒明朗不在家,纪瑛让她快进来坐。
易浅浅也不在,保姆帮倒了茶,纪瑛和她说了生日快乐,又问了问今天是怎么过的,易潇安一一作答,两人的交谈友好礼貌,但易潇安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虽然是自己在过生日,但纪瑛并没有主动要邀请她来,反而是她主动来说什么。
又聊了一会儿,纪瑛起身回卧室拿出一个玉镯子:来,潇安。伯母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个镯子适合你。
易潇安知道纪瑛的东西不是凡品,尤其是这种珠玉,价值不说,仅凭年代和纪念意义她就承受不起,赶忙起身拒绝。
纪瑛皱眉: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十八岁成人礼,伯母送一份礼物怎么了?
礼物?
易潇安蹙眉:伯母,舒伯伯上午不是说,你们的礼物已经托姐姐转交给我了吗?
明朗?他和你说的?
对,舒伯伯上午有给我打电话。易潇安点头。
纪瑛明显愣了一下,转而道:害,那是我们俩的,这份是伯母单独送给你的。
纪瑛刚刚那一瞬间的愣神被易潇安看在眼里,她又往后躲了躲,坚决推辞掉了这个镯子。易潇安又抽空打量了一下客厅,桌上还有半个没有吃完的橘子,电视里是演了一半的剧。
按照纪瑛的整洁习惯,怎么都不像是准备邀请人来的样子。
易潇安有些心不在焉,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她又和纪瑛聊了几句,没等纪瑛再说话就起身道:伯母,我今天也给姐姐准备了一个惊喜,得提前回去就不多留了。
纪瑛一看留不住人,便让她路上小心些有空再来。易潇安一一答应后特意嘱咐纪瑛:伯母,这个惊喜我准备了好久,姐姐如果问您的话还请您保密。
纪瑛满口答应,易潇安出了四合院,劳斯莱斯正等在胡同的一个口,易潇安站在阴影处沉默了一会儿,转头走向了胡同的另一边出口。
出租车行驶到景山公馆的时候将近晚上九点,易潇安输入密码,家里并没有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松了口气,走回书房,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束花和那个画满了漫画的本子拿出来。
花在家里放了一天略微有些蔫,易潇安想了想,单独抽了一朵小雏菊出来,连同那个本子一起夹在怀里。
她又去了卧室,对着镜子重新理了一遍今天的妆容,重新喷过香水之后,静静地坐在二楼等着。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易潇安的手指有些发凉,右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她隐约记得那句俗语里说右眼跳灾,但又实在是不符合今天的场面和氛围。
难倒是表白会失败?
易潇安自嘲地笑了笑,她已经没有奢求什么,今天的表白更是于自己而言的一步,走不出来就一直困着,走出来,也不在乎什么结果了。
或者,还不一定是坏结果呢?
楼下按动密码开门的声音响起,易潇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桌上拿起小雏菊和漫画本赤着脚往楼下跑。
不知道为什么,舒颜密码输入地很慢,等到易潇安跑到门边的一刹那门被打开。
四目相对,易潇安手中的东西落了一地。
开门的是舒颜。
也不止是舒颜。
一个熟悉的女人像是喝得烂醉,整个人难以站稳地将身体往舒颜身上蹭靠着。
同样目光对上易潇安的一刹那,舒颜的眸子猛地跳动了一下,一声语调失控的称呼从她嗓子挤出来:
小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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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一场雨陆陆续续下了半个多月。
饶是盛夏,华北地区也很少有这种连续的下半个月雨的时令。
又是哪只被书生骗了的狐狸精在哭哩周姨自顾自地絮叨着,边从烘干机里把衣服拿出来叠好,这阴雨蒙蒙的天气不仅潮湿,阴得人心情都不好受。
也不知道小安什么时候回来。周姨又叹了口气。
易潇安去了一趟南方。十八岁生日那天可能是着了凉,咳嗽了几天,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了几天,出来之后就直接自己订票去了一趟南方。
周姨觉得她自己一个人会危险,可是舒颜都没说什么,周姨奇怪的很,但也不能多拦着。
周姨记得舒总说过,那是她母亲埋葬的地方,一座她生前很喜欢去写生的小城,她出生的地方。
易潇安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北方下雨,南方也好不了多少。易潇安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沿着青石板街道缓缓走着,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裙子,路上的泥泞被雨溅到了夏款小皮鞋上。
雨势渐大,易潇安抬头,看了看远方渐渐勾勒上朦胧的远山,低下头,走到一个小街卖桂花糖的铺子门口避雨。
这个小镇是市里很偏僻的一个小地方,镇子不大,又没有高楼,不少邻里都认识或是带点亲故。易潇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走到这里了,四年的变化说小也不小,只是依稀还记得一些布局。
铺子里是一个头发有些白的奶奶,看到易潇安一个小姑娘在躲雨,赶忙走到门口招招手,用浓重的乡音叫道:芽儿,进来躲雨喔
里面一个裹着围裙的女人道:妈,讲白话喔。
老奶奶推开门,易潇安愣了一下,把伞放在门口后礼貌地走进去。老奶奶问易潇安是不是外地人,告诉她小镇最近下雨,尤其晚上黑的早,让她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这个小镇的商业化还不是很严重,街上一半儿房子都住着人,有些木质房子二层还悬挂着一些衣服,可能是忘了收,也不知道晾了什么劲。
母女两的桂花糖铺规模也不大,一走进去就是沁人的桂花香气。奶奶看小姑娘生的高挑白净,喜欢的很,抓了一把糖过去,问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易潇安接过糖道谢: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少得,来耍?
易潇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来画画。
采风是不是呀?妇人接话。
易潇安点头;是。
老奶奶乐呵呵地笑起来:咱们小镇风水好,风景也好!这些年镇上出了不少画画的娃娃,芽儿们背着画画的板子,一走就走到山里头去了。
很久以前,就有人来画画了吗?
老奶奶点点头:蛮久咯,我们镇上从前有个姓沈的小姑娘,哎呦那画画了不得,高中就去县城里读书喽。
姓沈的姑娘?易潇安蓦然睁大了眼睛。
对,姓沈,不知道叫什么,小时候都喊芽儿,是从前老沈家的女儿。老奶奶解释道,看易潇安想问,又说了几句:有年夏天镇上来了不少人,说是来拍电影的,一眼就看上了老沈家的女儿,好像还让她演了一会儿画画的女孩喔。
妈,不是演戏喽,是客串,就是拍一下下,人家电影里有女主角喔。妇人纠正自己的母亲。
沈绫成名之后是和娱乐圈人有些往来,但易潇安并不记得她说过客串过一部电影。她问奶奶记不记得电影的名字,奶奶却只是摆摆手:
记不到了,只记得沈家小姑娘交了好运,之前老沈还为了画画的学费发愁,后来好像说是被拍电影的人帮助了,借钱供她去画画喽。
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都走了,一出镇子就都不回来嘛。老奶奶自顾自叹息道。
对了芽儿,你也是画画的,你知道吗?姓沈的女芽儿,长得好美喔,好像和你都有点像喔。
妇人见老妈妈又乱说,怕吓着易潇安了,急忙道:小姑娘你别见笑,小镇以外这么大,全国这么多人,哪个就会刚好知道嘛。
7月份的天气瞬息变化,说话间外面就放了晴,一缕雨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反射在屋内,找出一条光影。
我知道易潇安垂眸道。
老奶奶和妇人都睁大眼:你知道?沈家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继续画画了?
易潇安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舒展的云彩:有。她现在是一个大画家了,国外也有她的画。
她很好。
易潇安到家的那天雨都停了,她没和舒颜打招呼,径自去拜访了舒明朗纪瑛夫妇一趟,告诉他们以后可能不会经常回来了。
舒明朗没说什么,纪瑛倒是舍不得了。在A市的这几年虽然没见过几次,可到底是个好孩子,夫妻俩嘴上没说,也都知道这孩子以后可能会越发展越往远走了。
学校已经选好了,美国的一所高等艺术院校,每年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艺术人才。圈内一直有句话,踏进这所学校的门槛,就是预定了未来顶尖大赛的领奖席。
易潇安去的那天没有提前问,易浅浅也在,没有很出乎意料,易潇安在给完舒明朗和纪瑛礼物过后,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易浅浅,伸手,从包里摸出一袋桂花糖放在了她面前。
这是我的礼物?易浅浅有些惊讶。
易潇安没说话,兀自和纪瑛继续聊。
纪瑛想留她吃饭,易潇安只说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纪瑛留不住她,易潇安走到门口,易浅浅也跟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上高中了,易浅浅身上终于穿了一件不超过三个色的衣服。
有话?易潇安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真舍得走啊?易浅浅撅起嘴。
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无聊,易潇安没有回答,继续抬脚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