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格说这些话时有些疯狂,手臂不停地挥动,只不过手上握的是把乌铁棒。原来那把斧钺,扔在护城河边,不知有没有被巫族士卒收走了。
在辛格挥动乌铁棒,大声吼叫时,站在端正王朝队列前面的巫族人突然骚动起来,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修罗人,你不得好死,敢拿老子的兵器对付我的族人,我跟你们拼了。”
在城墙上看热闹的蒙绕山虎,突然惊叫起来。“族长,那是族长的声音,他被抓了。”说着就跳上了城墙垛。
而跟着蒙绕赤龙一起上城墙的蒙绕山寨士卒,也都听出了那声音,就是他们族长的吼叫声,所以全部扑到城墙边上,朝城外望去。
蒙绕赤龙也放眼望去,只见靠近辛格不远的地方,族长那副银白色的胡须在风中飘动,高大魁梧的身躯虽然被绳索捆绑着,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右手臂好像也给打断了,没有挣扎的力气。
可他的样子还是威风八面,站在巫族人队列最前面,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颓败,更多的是不屈与坚强。
城墙上的蒙绕山寨人不只是看到了族长,还看到更多的族人,被捆绑在一起,他们站在城墙上,大声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他也激动起来,一直希望能看见更多的族人,还有巫公与族长,没想到再见族长时,却是这样一个局面,族长在端正王朝人手里。所以在激动过后,他就有了愤怒,还有无尽的仇恨。
只觉得自己血液沸腾起来,身上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一种愤怒与杀意在积聚,随时会喷发出来。他在心里发誓,不管付出什么样代价,一定要救出族人。
他的眼睛转向龙奇风,希望城守下达攻击指令,这样就有机会救出族人。
龙奇风脸上没有表情,冷冷地看着城外的端正王朝士卒,还有被捆绑的族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搭在墙垛上的手,暴露了他的想法,双手已经握成拳头,身体在微微地抖动,那是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愤怒。
到是腾新尊象个巫族汉子,在那暴跳如雷,吼道:“城守,他们太无耻了,我现在就带人冲出去救人!”
龙奇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人在他们手上,怎么救?难道逼着他们杀了族人?”
腾新尊一听就萎下来,看着城墙外,狠狠的一拳砸在城墙上,显得有些无奈。
城外的族长听到族人的喊叫声,抬眼看来,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原来你们已经进城,蒙绕赤龙那小子在吗?”
他跳上城垛,大声应道:“族长,我在,在这里!”说着挥动握在手上的狼牙棒。
因为一身金色盔甲,族长一眼就看见了。“好,巫公那老小子眼光不错,你果然能办成这事,这是我们蒙绕山寨的荣誉。倚天城的士卒们,记住了,这些豺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城啊!那将是所有巫族人的灾难。你们要跟他们拼命,要他们记住血债要用血来偿,让他们记住巫族人不是好欺负的,你们听见了没有!”
城墙上士卒听到老人这番话,本来有些胆怯的心理,变得有些羞愧,要知道这是族人,对他们这些士卒的期望。
在沉默了一会后,族长的声音又响起来。“怎么不给我回答,难道你们害怕了吗?这些人冲进城会要了你们的命,还有你们亲人的命。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的家人,你们都得给我拼死守住城,只有打败了他们,你们就是真正的勇士,是保家卫国的勇士,是我老头心目中的大英雄!”
听到族长的喊声,那些士卒开始热血沸腾起来,先是有人小声地喊,然后是更多的人加入,最后是所有的城卫军士卒一起高叫:“听见了,我们听见了,绝不让他们过倚天城。”
“好,我听清了,你们不要管我们,我们也就三千多人,死了也是为巫族国而死。可你们的身后几千万的巫族人,你们拼死也要守住倚天城,回答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听着老人肺腑之言,城墙上士卒沉默了,他们感到一种痛,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些深明大义的族人,但内心更感到一种为了巫族人的荣誉,而产生的勇气与豪气。
龙奇风突然朝城下行了个大礼,大声吼道:“老人家,你们能为巫族国做出牺牲,我们也能做到,在这里我倚天城城守龙奇风对天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誓与倚天城共存亡!”
听到这声喊,先是腾新尊与领尉们喊起来,然后是四周的士卒们高喊起来。
在晴朗的天空下,响起一片整齐的喊声:“我们誓与倚天城共存亡!”那喊声如同滚滚春雷,在天地间回响。
蒙绕赤龙看到自己族人,心里有激动,也有愤怒,还有一丝丝冷意。
他知道城守已经做出决定,放弃城下三千多族人。刚才打开城门,也只是做个样子,他算到辛格不敢进城。如果辛格进城,自然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就是将这些人全部击杀。
虽然觉得城守不是个守信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城守这个决定不算错,守住倚天城是他们唯一的目标,只要能守住,一切都可以放弃。
可他心里不甘,城墙下的巫族人中,有他们蒙绕山寨的族人,那是他最亲的亲人。别人可以放弃,他不能放弃,没有这些亲人,他也没有活着的乐趣。
刚才辛格已经说出了他们目的,那就是要在护城河筑起一条结实的大道,方便后面的攻击,那么他们将这些族人推到最前面干什么?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心里却有个声音:不,我决不放弃族人,就是死,也要跟他们死在一块。
这是他的一种信念。
辛格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疯狂地叫道:“叫那老头闭嘴,给我闭嘴!不行就杀了他。”
族长不会闭嘴的,仍然大声喝道:“好,小子们,我信得过你们。下面蒙绕山寨的人听清了,我以蒙绕山寨第二十七代族长名义,传蒙绕赤龙为蒙绕山寨第二十八任族长,如果官府没有给寨子派祭祀师,他也是你们的祭祀师,将来一切要听从蒙绕赤龙,服从他就等于服从我。你们听见了吗?”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不只是城墙上蒙绕族人没反应,就是城下的那些蒙绕族人也没反应。要知道这是一个家族的大事,应该是很隆重的事,可现在就这样轻飘飘的完成族长的传承。
蒙绕赤龙也蒙了,站在墙垛上有些发呆,似乎没明白族长说的是什么。
这时,城下的蒙绕族人中,一个也是白胡子,却显得比一般巫族人矮小一些的老人,喊道:“这是族内决定,你们不用怀疑,如果有人能活下来,必须奉他为族长。”
这白胡子老人是蒙绕山寨族老,叫蒙绕火猊,也是蒙绕豹的阿公,火属性巫力。
所以,族老说话时,蒙绕豹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阿公!”
蒙绕火猊的话说出来,先是城墙下的那些族人,似乎明白过来,这是族内的决定,所以有人应道:“听见了,我们一定奉他为族长。”
然后是城墙上的族人反应过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道:“族长,我们听见了,他将是我们第二十八代族长。”
蒙绕赤龙听了这话,内心感激族人们的包容与支持,可他没有激动,也根本不在意那族长的位置,反而是心里一冷。
因为族长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他稍微想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族长这些人,就根本不想进城,他们为了巫族国,已经有了以死明志的意思,这也是他们对巫族国做出的最后奉献。
可蒙绕赤龙不想他们死,还想救下族人,可以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
他不由自主地大叫道:“族长,说这些干什么?我一定会救下你们,你们会没事的,我们会一起重建山寨,一起生活的。族长,巫公他们现在哪里?”他的心里一直掂记着巫公与族长,那也是他现在最亲的亲人。
族长大笑道:“老小子运气好,在山林里先走一步。我能活到现在,就是要将族长之位传你,这是我跟巫公,还有族老们商量的结果,老小子说你将来必是尊巫,我们希望你带着蒙绕族人强大起来。赤龙,记住了,这是我跟老小子最后的愿望,你一定要让蒙绕族强大起来啊!”
巫公死了?
他觉得整个人瞬间掉进了黑暗深渊,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过来,浑身冰冷。没想到最亲的巫公,竟然不在了,先是木木地站着,然后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松驰下来,身体晃了晃,要不是蒙绕山虎伸手扶他一下,他就摔下了城墙。
他转身看着蒙绕山虎,一把抓住了蒙绕山虎的肩膀,悲声道:“山虎阿哥,巫公走了,是不是真的?巫公怎么会死呢?”
蒙绕山虎没说话,只是含着泪,冲着他点点头,只是他的眼神也有些茫然,蒙绕赤龙来问他,他又能问谁呢?只得转身看向四周的族人,可那些族人都在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