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越失控,越容易让意欢抓住痛脚。
他们,早已是一生一世的冤家了。
阿佐任荣信抓着自己的胳膊,痛彻心肺也努力忍着。
“少爷,您有话和意欢小姐好好说。”阿佐诚恳的劝着。
阿佑把意欢护在自己的身后:“是啊,少爷,您不看别的,看在意欢小姐这条腿的份儿上,也别冲着意欢小姐发火啊!”
意欢泪如雨下。
荣信待她,还不如这两个下属。
她对他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却视而不见。
荣信喘着粗气,怒视着意欢,终于开口:“你给阿moon的解药,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她会看不见?你说——”
意欢愣在那里。
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了的声音。
阿moon,这个名字,终于又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他打她,是为了阿moon。
那个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
意欢的心,已经痛到麻木。
“你说啊——,你说,为什么阿moon的眼睛看不到?解药呢?把她的解药给我!”荣信怒吼着,挣扎着,又想冲过来。
阿佐死死的抱着他,拦着他:“少爷,少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阿佑紧张的护着意欢,低低地说:“意欢小姐,求求你,给少爷吧,给他,让他把心愿了了,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意欢抬头,抹一把自己脸上的血,和着眼泪。
她冲着荣信凄然一笑:“你终于,又找到她了。”
荣信不说话,瞪着意欢。
意欢垂眸,一串泪,落了下来。
“她瞎了?是吗?”
荣信依旧不说话,看他的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
意欢抬眸,泪落如断了线的珠子:“好几年过去了,她如一粒种子一样,种在了你的心里,早已经生了根发了芽,即便,我为了你可以做到连命都不要,即便,我为了你,日以继夜的研制治你病,保你命的药,你也依然看不到我的付出。”
意欢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荣信,你的良心,还在吗?你问问它,它不会痛吗?”
荣信的呼吸缓了下来,目光依旧凶狠:“别废话,我问你,阿moon的毒要怎么解?解药呢?把解药给我!”
意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唇边一丝苦笑:“解药,当天我就已经给她了。”
“但是她的眼睛却瞎了,一定是你的毒药还没有完全解。”
意欢看着荣信,一字一字地说:“荣信,你该知道,意岛的毒药,从来都没有全解的时候,每一份解药的量与毒药都是不匹配的,中一次毒,就一定会留下后遗症,或是来自毒药,或是来自解药,这是意岛的规矩。”
“我不管,我要解药,能治好阿moon眼睛的解药!”荣信霸道地说。
意欢缓缓摇头,慢慢别过了脸:“我无能为力。”
两人一时无语,荣信瞪着意欢,意欢却别过脸去,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那眼泪像怎么擦也擦不尽一样。
意欢心痛如绞。
“意欢。”荣信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也放开了抓着阿佐的手。
意欢慢慢回过头来。
“意欢,要怎样,你才肯把阿moon的眼睛治好?”荣信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恳求。
意欢平静的看着荣信。
眼泪,忽然就收住了。
意欢的心底,有碎裂的声音。
她宁愿他对她拳脚相对,也不愿意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对她妥协。
意欢摇了摇头,表情漠然。
“意欢,我们结婚好不好?只要,你治好阿moon的眼睛,我们,就结婚吧。”荣信的声音里,有着割让城池的壮烈。
意欢笑了,笑得凄楚。
阿佐和阿佑都不由低了头。
意欢小姐,真的很可怜。
“荣信,你连结婚这样的条件都开得出来,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避如蛇蝎吗?”她嘲讽地看着荣信。
“意欢,我们结婚,我可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把吉祥如意四岛的人都请来观礼,让他们见证我们的婚礼,好不好?”荣信的话,流利了起来,声音有些急切。
意欢看着荣信,他的眸中满是急切。
意欢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上面扎着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挫磨着,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痛,已麻木。
她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荣信的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荣信开口:“意欢,只要,你治好阿moon的眼睛,我,我们,就结婚!”
他做了最大的让步吧,他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婚姻都押进来,做为条件,只为,要治好他心爱的女人的眼睛。
到底,他是有多爱她?
韩慕若,你知道吗?你能感受到,有一个男人爱你至骨血中吗?
可惜,知道又如何啊?
她的眼中从来没有他,更不提心里。
面前的这个傻子,却为了她,肯付出自己的一切。
意欢看着荣信,定定的看着他,看他眼中的那浓浓的期许。
他的爱,她看懂一分,就心伤一分。
总有一天,自己会被他的绝情杀死吧。
“荣信,阿moon,爱的是别人。”她轻轻道。
荣信的目光一滞,咬牙:“我知道。”
早晚有一天,他会把阿moon带回到身边来,那个韩泽,该死!
他要阿moon在他的身边,即便她不爱他,他也依然要把阿moon留在他的身边,因为,他爱她!
意欢惨然一笑:“阿moon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个人两情相悦,我想那个男人一定也是爱她至深,疼她入骨的吧?”
荣信的脸色变得难看。
意欢却视而不见,她看向阿佐和阿佑:“那位阿moon小姐,是与她的父母在一起,还是与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在一起?”
阿佐和阿佑齐齐低下了头,这个问题,他们哪里敢回答?
意欢淡淡一笑,心中已是了然,佐佑都不敢回答,那阿moon就是与她的恋人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了,阿moon小姐居然还是瞎的,不知道是那个男人不要她了,还是那个男人太爱她了。”意欢的声音不大,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荣信愣了愣:“什么意思?”
意欢冲着荣信笑笑:“阿moon小姐被你困在福岛半年之久,你说,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会不会质疑她的青白,因此嫌弃她,不要她了?”
“不会!”荣信说得斩钉截铁。
话一出口,自己不由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不会?为什么自己那么笃定韩泽对阿moon的感情?
是潜意识里,自己就承认韩泽对阿moon的爱,还是自己希冀着韩泽能够珍惜阿moon?
一时间,他竟也愣在了那里。
意欢看在眼里,心中苦笑。
荣信,什么都明白,可他就是不想承认和面对罢了。
“那就是那个男人太爱阿moon小姐了,爱到只是小心呵护着她。”她似自言自语一般。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荣信已经不耐。
意欢淡淡一笑:“阿moon小姐不需要什么解药,她只是需要一个男人罢了。”
荣信一头雾水。
意欢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我这一辈子,只心软过一次,就是对那位阿moon小姐。我对她下的毒,解药是一个男人,只有那个男人与她有了鱼水之欢,她的毒也就尽解了。如果没有男人,她就会这样一直瞎下去,无药可解。”
意欢说到这里,不由“咯咯”笑了起来:“荣信,你得不到她的,即便囚禁她的那半年里,她自身没有防御,你也没有能力让她成为你的女人,因为你那时候的身体,还不如现在呢。我下这个毒,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你与她的关系有实质性的发展。只不过,老天怜我,让她被她的男朋友救走了。那天,我看着她的男朋友那般爱怜她,我以为等到她那些皮外伤好了,应该他们就会在一起吧,毕竟,那个男人看上去那么的爱她。”
“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阿moon小姐的眼睛也就会慢慢恢复了。我没想过要害死她,下毒的时候,也没想害死她,只是想教训她,只不过,世事难料,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今天,听你说,她还是瞎的,我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该为你高兴。”
意欢的声音很慢很慢,带着怅然和可惜:“荣信,你救不了她,因为,你的身体,让你没有办法成为她的男人。只要她一天不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她的眼睛就不会好。你不必求我治她的眼睛,你该求的,是她的那个恋人。”
意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荣信啊,你那么爱她,为了她,你甚至都愿意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昭告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我名不正言不顺的跟在你身边。那你对她的爱,一定可以伟大到去把这个秘密告诉那个男人吧?”
意欢笑了,却看也不看荣信,她扶着墙,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
意欢的背影,单薄得让阿佐和阿佑都不忍直视,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孤清、冷寂、伤心和绝望。
意欢小姐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一个人就算再爱另一个人,是不是也经不起这样的伤害。
两人神情复杂的回头看荣信。
荣信呆呆的站着。
阿佐和阿佑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不敢劝。
也无从相劝,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三个人的孽缘吧。
凭心而论,阿moon小姐在的那半年里,他们对她,没有办法讨厌,她不爱少爷,却并不是她的错。
少爷从小的脾气就是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据为己有。
只不过,这一次,他喜欢的是一个人。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
阿moon小姐不肯与少爷相互喜欢,就像少爷与意欢小姐一样。
阿moon小姐没有做错什么。
意欢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对少爷的爱,她与少爷是同样的人,喜欢的就要据为己有。她喜欢的,是少爷。她又何错之有?
少爷不肯被她拥有。
每个人都在执着的追求着满足自己的欲望。
于是,三个人都遍体麟伤。
区别只不是伤心与伤身罢了。
最可怜的,其实是意欢小姐。
为了救少爷,已经废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