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燕然叹气:“其实我也并不想同你这般客气的,但转念一想,你怎么说也是大秦的宜姜郡主,我若是不对你客气些,你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见着沈梨脸色不算好,傅燕然这才摆手笑道:“好了好了,不同你开玩笑,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
沈梨道:“洗耳恭听。”
“临渊知道你的身份对吧。”傅燕然问道。
沈梨警惕的看了傅燕然一眼:“你又想做什么?傅三我如今已同他没关系了,你别想着用他来压我。”
“我只是问问,你别这般紧张。”傅燕然笑了笑,“只是如今长安那边正在筹备婚事,我这不是怕你过去搅局嘛!”
沈梨眯了眯眼:“傅三,听你这个口气,你好像想让我给临渊和陶嘉月备上一份厚礼过去。”
“你虽是宜姜,但也确确实实是姜嬛,我想若是在新婚当日,临渊瞧见你的贺礼,必定会欣喜若狂的。”傅燕然笑道。
沈梨眼中顿时就涌出了几分戾气来:“傅三,我若是给他送了贺礼,你觉得他敢收吗?你们大燕的太子,敢毫无芥蒂的让临渊收下吗?”
“你可别忘了,广陵王如今会身受重伤,全拜我父亲所赐。”沈梨脸上露出森冷的杀气来,“这般,你还需要我送吗?”
傅燕然脸上的笑容也带出了几分勉强来,他们相熟多年,自然知道这事沈梨是绝对做得出来的,他咬咬牙,又换了另一个事:“听说你昨儿同南少主在屋檐上不醉不归?”
“傅三公子什么都好,就是管得太宽了些。”沈梨道,“我与谁不醉不归都是我的事,傅三公子还是不要过问了。看来傅三公子找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宜姜便先走了。”
“也祝傅三公子,一路顺风,早日平安抵达长安。”沈梨说完后,便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傅燕然急忙的将车帘卷起来,瞧着背对他而站的沈梨,正要开口,马车却晃然一动,他没坐稳,身子一下子就向前扑去。
他摔得可不算轻,他用手抵在地上,无声地笑了笑。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风沙卷过巍巍城门。
沈梨负手瞧着沽酒:“人都可都安排好了?”
沽酒拱手:“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傅三一出现,必定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与他相斗这么多年,他的底细我还是能摸清楚几分的。”沈梨歪着头,看向越走越远的车驾,“这场刺杀要不了他的命,不过让他安静一顿时日,还是可以的。”
沽酒奇怪道:“难道姑娘不想要他的命吗?”
“想啊,做梦都在想,可是到底也只是梦罢了。”沈梨拍了拍沽酒的肩,在他耳边小声道,“如今沈家已是腹背受敌,实在是无法承受傅家滔天怒火。”
“傅三,给个教训就是,别将人收拾的太惨了。”
沽酒拱手:“是,属下遵命。”
“去吧。”
等到沽酒的消息,是在三日后。
稀稀落落的小雨刚停,那人便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她的书房。
他手中还握着剑,衣裳上明显有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闻末吓得赶紧从房梁上滚下来,将人扶着在一旁坐下,呱呱叫道:“你不是去收拾傅三了吗?怎么感觉,像是你被傅三给收拾了一顿?”
“那人肩不能抗都不能提的?竟然还能将你伤到如此地步?”闻末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如是说道。
庭凛听见声音也从外面滚了进来,他瞧着沽酒,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般严重?”
沈梨思忖了片刻,俯下身将沽酒的伤口旁边的衣服给拉了下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遇上了大燕的铁骑?”
沽酒沉默了半响之后,同沈梨说道:“属下不曾见过大燕的铁骑,是以分不清那群人到底是大燕的铁骑还是傅家的死士。”
沈梨将他的衣裳重新拉了回来,将伤口掩住:“傅家的死士我知道些,虽然的确厉害,可还不至于将你伤到如此地步。”
沽酒听见这话瞬间就感觉有些不对味,他一下子就拧了眉:“属下怎么听姑娘的这口气,好像同大燕铁骑很熟一般?”
“这或许是你的错觉。”沈梨道,“先让闻末替你上药吧。”
语毕,沈梨便折身回了书案前坐下,沽酒拧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他朝着沈梨看了好几眼,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沽酒也知自己从沈梨那问不出什么来,很干脆的就看向了庭凛:“你跟主子去过长安,你多少该知道些吧。”
庭凛紧紧地抿住了唇,没说话。
倒是沈梨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沽酒,你该知道我不喜欢有人探听我的私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沽酒眉头皱着,却没有反抗:“是。”
日子簌簌而过。
距离卫卿举办的那场荒唐的宴会,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的时日,如今正是十二月末,府中的红梅都已经开遍。
金陵已经落了雪。
庭阶已经铺上了一层雪衣,她每次从外回来,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上一些雪粒子,将她的衣裳濡湿。
透心骨的凉。
沈梨如今也刚从院子中赏梅回来,手上还折了几枝,让阑珊插在了屋内的花瓶之中。
梅香溢出,倒是比熏香更加沁人心脾。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裹着大氅抱着手炉正要坐上罗汉床的时候,沽酒夹杂这一身风雪而来。
他手中还拿着一封被雪濡湿的信函,封面的笔迹已经被雪水给洇开,变成一团深浅不一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