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都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笑容到底应不应该保持下去。
这个姬行言语温和,说的是勤勤恳恳的,但暗中却在用她会武功这件事来威胁她,让她保证姬以羡的平安。
可是……姜嬛继续打着手势:“你和世子爷,还真是兄弟情深。”
姬行垂眼一笑:“他是我兄长,我自然是要多关照一二的。”
“姨娘的院子就在前方,姬行就不送嫂嫂过去了,还请嫂嫂慢些走。”
姜嬛进去的时候,林氏正巧用完了晚膳,正在漱口,瞧着她来,便招手让她上前。
姜嬛敛着眼睑,上前柔顺的跪在了林氏的身边,极是会看眼色的将侍女递来的茶,亲手端起来捧到了林氏的面前去。
若非她是个哑巴,这会儿铁定还要再加一句,夫人请用茶。
林氏满意的颔首,喝了一口后,就随手递到了一旁侍奉的侍女的手中:“听说你和世子爷圆房了?”
姜嬛羞怯的垂首,算是回应了林氏的问话。自然也没有瞧着林氏那毫不掩饰的心满意足的模样:“你们小夫妻能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将你给娶回来,果然是我做得很对的一件事。你是不知道,先前世子爷这个孩子,一直排斥女子近身,我与王爷也不知道担心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有了你,真的是太好了。”
“想来,王爷儿孙满堂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姜嬛拉着林氏的手,一笔一笔的在手心中写:“其实我能和世子圆房,也多亏了朝雨姑娘。”
对于朝雨这事,林氏自然是知道的,她是一边在心中庆幸,一边骂着朝雨那个蠢货,她热切的拉住了姜嬛的手,却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对了,还有一事,我要替宝儿跟你这个当嫂嫂的道歉。”
姜嬛微笑,没动。
“宝儿那丫头打小就被我给宠坏了,不知事,我也是今儿才知道,那丫头竟然跑到她兄长的屋子中,给他兄长塞了一个丫头,你说这叫什么事呀,不过你也别和宝儿那丫头一般见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你这个当嫂嫂也就大人有大量,嗯?”
“折枝我很喜欢。”姜嬛继续写。
林氏顿时就宽慰的笑了起来:“折枝那丫头,模样生得好,性子也算乖巧,你若喜欢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日后啊,我也希望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了。”林氏笑的欢喜,“既然你觉得也甚是欢喜,那是不是也该给折枝安排一下,侍寝的日子了。”
姜嬛仰首冲着林氏点点头。心中却想着,等着姬宝儿日后成婚,她定然亲手安排数十个貌美无双的姑娘送到她夫君的屋子中去。
也不知那时候,她能不能也欢天喜地的接受?
从林氏那回去,姜嬛亲自掌了灯,将它搁在了小几上。
光晕昏黄的照在了几案上,书上的字迹也有几分模糊,她执笔在纸上轻飘飘的画上了一笔,真的是若非身在群山中,又岂会瞧见山中的真面目。
以前的时候,也只能依靠探子的书信回禀,知道广陵王府中执掌中馈的林氏与世子爷不对付,广陵王对这位嫡子也甚是不看重,可真当进了这儿,却发现并非如此。
林氏与世子不对付是真,没错。
可不见得其余几位真的和这位世子爷也是苦大仇深的关系,最起码姬行不是,广陵王虽然表面对这个嫡子漠不关心,可私下却并不见得是如此。
若非广陵王暗中护着,姬以羡的这个世子之位又如何能平稳的安坐到如今。
还有两名庶子,也是尽皆由广陵王亲手抚养,不曾假借他人之手,是以在广陵王的教导之下,姬行才会这般关心姬以羡,而不是站在姬以羡的对立面,与林氏一边。
“在写什么了?乱七八糟的一团?”姬以羡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耳边响起,姜嬛的耳尖动了动,用笔抵着下颌望去。
就见这人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衫站在烛火旁,斯人如玉,皎皎似月。
姜嬛抿着嘴角手腕微动:“等你用膳。”
“你就扯吧,刚才玲珑与我说过,你已经用过了。”姬以羡将她手中的笔拔掉,笔尖触在纸上一停,顿时就是一大团墨迹晕染开,“怎么感觉你这笔锋和以往有些不同?”
闻言,姜嬛看过去,瞳孔竟然稍稍收紧,嘴角抿得更紧。
前些日子在纸上写字与姬以羡交谈的时候,她一直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字体,今儿竟然浑然没有注意,用了以前自己最惯常的一种写法。
姜嬛指尖稍稍收紧,低声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随意写着玩的。”
姬以羡似笑非笑的往她写的几个字看去,这些字虽然看着过于随性,那笔锋却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而且姬以羡更敢肯定,姜嬛自幼临摹的字体,绝非是什么寻常闺阁女子都喜欢簪花小楷。
“既如此,那这张纸就留给我吧。”姬以羡伸手去拿,刚准备拿起,就闻见浓茶香气直冲鼻尖而来。
在细细一瞧,纸面上已经被茶水侵染,变成一团浓墨化开。
姬以羡看向姜嬛,那人不经意的拿着茶盏,微微一笑:“真不好意思,手滑了些。”
纸上如今已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姬以羡只得住手:“姜嬛,你猜你写的那几个字,我记下来没有?”
姜嬛略略抬眼:“记下来,也不代表写得下来,不过是我随手一写罢了,世子爷又何必揪着不放?”
“如果真的是随手一写,你何至于如此吗?”姬以羡冷笑着,俯身瞧着姜嬛,“又或是说,你想与我玩玩,赌书消得泼茶香是何等风雅的意趣?”
姜嬛毫不畏惧的迎着姬以羡冷淡的眸光:“世子爷怕是想错了,妾不过是手滑罢了。”
“若真是手滑的话……不妨再与我写一句如何?”姬以羡将那张沾了茶水的纸揉皱扔在了地上,重新取了一张纸铺在她的面前。
048字迹
姜嬛说不清现在姬以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若是以往他必定也不会如何追究,这事左右敷衍一下也算是过去了。
可今儿……姜嬛手拿起笔蘸蘸了墨,手腕悬在书案上,笔尖却从始至终都触及不到纸上去,只能悬着,迟迟无法落笔。
姬以羡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边上,轻轻叩响:“不如我们风雅些,就写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如何?”
正准备用笔的姜嬛,倏然抬眼瞧见了进屋的玲珑,顿时将笔一摞,就眨巴着眼睛瞧他,一脸我什么都听不大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