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之恩说不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玉祁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纸,塞到了姜嬛的手中,“这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也有我想要的。”
姜嬛沉默了许久:“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八九不离十。”玉祁倒是一如既往的笑的柔和,“再言沈氏家训,我这个外人也算是勉强知道一二。”
姜嬛垂眼看着有些乌黑桌面上,那小小的被折了无数道的纸,手指微微一动,便在瞬间收入了袖中:“如果这真是我想要的那一份答案,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的。”
姜嬛将袍子重新穿上:“如今你在肃州行事还是小心为上。”
“广陵王府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别被人扯着小辫子了,要不然我也无法救你。”姜嬛迈步走到了破旧的门前,轻轻一推,那门便应声咯吱一响,缓缓地开了。
玉祁静静地瞧着站在门边的那一抹黑影,宽大的黑袍已经完全掩去了她单薄的身影,只余下坚韧,挺拔如竹。
这就是他们沈氏的姑娘,就算是身临绝境,也能在绝境之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蹊径,而非柔弱的向绝境妥协。
他看着面前的微弱跳动的烛火,不经意的抬手一拂,那烛火便就此散去,连一丝余烟都不曾留有。
从玉祁那出来后,姜嬛不敢耽搁,匆匆忙的便往府中赶去。
她回到牧归院的时候,姬以羡还不曾回来,她匆匆忙的写了一封信,然后让琴儿送到了林氏的哪里去,回来的时候,林氏除了让琴儿带了药膳,还带了一些姑娘家都喜欢的绫罗绸缎和一整套的头面。
若让她说一个林氏的优点的话,她想大概就是她出手特别的阔绰大方。
姜嬛盘腿在那把玩着林氏送给她的头面,玩一玩的,便也没了兴致,原先在金陵的时候,这些头面,就连府中的庶女都不会带,又何况是她?
只是在这儿……她是不是该表现的诚惶诚恐的过去谢个恩?
玩着玩着,姬以羡倒也踩着饭点回来,两人按照往常的习惯,一起用了晚膳之后,便屏退了侍女。
姬以羡瞧着那套搁在梳妆台上的一整套头面,有些诧异看她:“今儿发财了?”
“没。”姜嬛摇头,过去随意的从中捡了一支步摇,插在了发髻之中,步摇垂下,正恰映着她那双宛若春水朦胧的双眸,可显得妖冶如水。
只可惜,她脸上的那些伤疤,硬生生的破坏掉了这一切的美感。
她用手点着步摇,晃荡的叮当响:“好看吗?”
“不好看。”姬以羡伸手将她发髻上的步摇取了下来,“俗气了些许,不衬你。”
“若你喜欢,改明儿回了长安,我重新让人给你打造一套,必定比这儿玩意好看的多。”姬以羡看了手中的步摇一眼,“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了。”
“什么别人的,这明明是我自个赚回来的。”姜嬛笑着托着下颌,双眼眯了起来,“这一套头面,可是我把你卖了换来的。”
姬以羡失笑,也是这本该是早就想到的,姜嬛在这儿无亲无故的,又哪里来的银子,能去买这么一套奢华的头面。
“既如此,你好好收着便是。”姬以羡将步摇重新摆在了她的手边,“不过,平常你还是别带了,这玩意不衬你。”
“我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好玩。”姜嬛笑着,继续玩着步摇,尔后又指了指身后的摆着的药膳,“喏,林氏给你送来的,我没加任何的东西,吃吧。”
“这么好的东西,可别浪费了。”
姬以羡依旧坐着稳如泰山,没动。
瞧着他不动,姜嬛磨蹭了一下:“喏,世子爷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吧。”
姬以羡抬头,很正经的瞅着她,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淡漠的转身,避开了姜嬛的目光:“不想商量。”
姜嬛瞥了瞥嘴角,几乎半个身子就趴在了几案上,伸手去扯姬以羡的衣袖:“喂,你别这么小气呀。”
“我就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而已。”姜嬛坚持不懈的扯着他的袖子,“世子爷,好歹我们如今也是夫妻,你真要这般冷心绝情吗?”
姬以羡的衣领几乎都要被她给扯散了,他无奈的半转了身,妥协:“你想与我商量什么事?”
姜嬛慢慢的抬眼一笑,眼中恍惚有水光涌动,却又无比的寒凉:“也并非是什么大事。”
“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你的举手之劳,却不一定是小事,虽然你我才认识不过两月有余,可姜嬛,我太明白你的性子了。”姬以羡将她的手从他的衣裳上拂掉。
她望着被他打掉的手,有些委屈的敛了眸:“你就连一句话,都不肯听我说吗?”
姬以羡一愣,目光悄然黯淡,心中到底还是有些许不忍:“那你说吧。”
“我想见见朝雨,单独的。”思索了片刻,姜嬛还是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我听说……”
不等她说完,就被姬以羡毫不留情的打断:“你找朝雨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聊聊,仅此而已。”姜嬛说完,突然心思一转,忽悠道,“其实也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你的事,不过是因为那件事,对你而言不过是多个暖床,可对我而言,却是不一样的。”
半响沉默之后,姬以羡收敛了眉角的轻松:“你想我如何做?”
“我记得你们王府,有一处废院对不对?”姜嬛心下微喜,却不露分毫,而是十分冷淡的和他说道。
“嗯。”姬以羡颔首,“几乎每一处宅院中,都有那么一两处的废院,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将朝雨引到此处,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姜嬛看他,“你觉得如何?”
“朝雨是我父亲的人,这一点你该明白吧。”姬以羡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世子爷,你不会是以为我想动手吧?”姜嬛装作十分惊讶的看他,勾着嘴角微微的笑了起来,“王府之中四处都是侍卫,我想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重才是,况且如今王爷也在府中,你觉得我能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吗?”
她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可听在姬以羡的耳中,却全然都是借口和开脱的理由。
几乎在片刻,他的目光中,最后的那一丁点暖意已然全数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冷冽。姜嬛静静地等着,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