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几分力气,放在姜嬛那却是无关痛痒。
毕竟这份力气和她在牢中被广陵王用鞭子抽打的时候,那力道可是十成十的,和这个一比,实实在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瞧着她依旧没有半分的动容,韩雍如今倒是有了几分拿捏不准,他悄悄地回头去看姬以羡,果然瞧见他如今的脸色,简直是难看的要死。
韩雍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姜嬛平静的将软木从口中拿了出来:“无事,继续吧。”
她这么一开口,脸上的血更快的就涌进了她的嘴里,满嘴都是血腥味,令她作呕。
韩雍道:“再忍忍,忍忍就好。”
等着韩雍出了一头汗的时候,他才终于将她脸上的伤口全部都用到给划开,不单姜嬛满脸都是血,就连韩雍的双手也都沾满了血。
他转身将汗巾从水中捞起来,将她脸上的血给擦干净后,这才开始上药,然后用东西将她整个脸都给包了起来。
而姬以羡的目光,也从姜嬛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个铜盆之中。
一盆的清水,如今已经全部变成了血水,红艳艳的。虽是知道,这不过是治伤,可他心中也不知为何闷得厉害,也心慌得紧。
他背转过身,用手捂住了心口。
韩雍忙活了一下午,等他彻底弄好之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他一边叹气,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茶:“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我却只能在这里独对你们这两张不知看过了多久的脸,可悲可叹啊。”
姜嬛翻身从榻上坐起来,接过了姬以羡递过来的铜镜,瞧上了一眼,便出屋子寻了一个地儿,将口中的血全部都给吐了出来。
姬以羡一撩袍子,将茶水从韩雍的手中抢过来,也跟着出了屋。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漱漱口。”
姜嬛毫不犹豫的接过,仰头将茶全部含在嘴里,然后吐出来,如此反复了七八遍,她这才觉得嘴中的血腥味淡了些。
她刚起身,就听见韩雍痛心疾首的声音:“你们两个真的是暴遣天物,你们知道你们用来漱口的那个茶是什么吗?”
“这茶冷掉了我都不舍得倒了换新的,你们竟然拿去漱口,天呐!”韩雍捂着自己的心口蹲下身来,只恨不得再用什么东西熏熏眼睛,然后用手背抹着泪,然后在哭诉着指责他们。
姜嬛想了想那茶的余味,十分随意的开口:“这不就是云雾茶吗?”
韩雍轻轻挑眉,又恢复了先前嬉皮笑脸的脸:“姜嬛,你知道云雾茶?”
“知道。”姜嬛自然而然的接口,可这才刚说出口,她脸色却是蓦然一变,没在开口。
倒是韩雍极其自然的补充道:“云雾茶便是衡山茶,只因生长了衡山,所以故名衡山茶,担忧因为其形状独特,加之生长之地,终年被云雾缭绕,是以又叫云雾茶。”
“不过云雾茶,可是大秦的贡茶,姜嬛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云雾茶的。”
076追问
姜嬛心下带了几分惶然,可还不等她开口辩解,倒是姬以羡替她说了话:“你的云雾茶都是我给你的,你觉得姜嬛为什么会不知道?”
听见他的说辞,姜嬛心头不但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多了几分紧张感。
她的记性一向不错,她可从不曾知道,姬以羡的院子中竟然有云雾茶这种玩意。
韩雍扯着嘴角一笑:“你一向都不太爱喝云雾茶,你说云雾茶过于香了些,你更爱那种苦一些,涩一点的茶,怎么还留有云雾茶在府中?”
“虽不太喜欢,但偶尔换换口味还不错。”姬以羡又道,轻巧的便将韩雍的话给拨了回去。
韩雍倚着门,长身玉立,月下他的眉眼显得更加精致:“如此,也就罢了。”
“时候不早,我也就不留客了。”韩雍笑,“临渊,你明儿在过来一趟,我有要事与你相商,不过姜嬛,你就好好地留在府内养病吧,这些日子你实在是不宜外出走动。”
“半个月之后,你脸上的那玩意便能拆掉了。”
“多谢。”姜嬛垂首福身,难得的柔顺,也没了平日的咄咄逼人和冷淡。
姬以羡朝着韩雍略一颔首之后,便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一路无言。
长夜烛火寂静。
直到回了屋,洗漱沐浴之后躺在了床榻之上,姜嬛才摸着脸上缠着白布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帮我?”
姬以羡亦是平躺在床面上:“顺手而已。”
对于姬以羡的说辞,姜嬛是一个字眼都不会信,她闭着眼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姬以羡喟叹:“我若是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又安静了半日,姜嬛才幽幽道:“或许。”
姬以羡嘴角微微的抿着,思虑了半日便道:“其实你还是留存了几分记忆的,对吗?”
“我不说你,百分之百的记着全部,但多少你还是能记得事的。”姬以羡说出的声音,有几分虚无缥缈,“要不然,你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可以掩藏着自己,这可不像一个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人,能做出的事。”
“其实,你如今有没有记忆对我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罢了。所以,你的身子不用绷的这般紧。”
姜嬛垂着眉眼想了许久:“你是多久发现的?或者,你是多久想通的。”
“大概是你和陌锁离在被我父亲提去训练的时候,我只想通了一些,直到今日,你无意说出云雾茶的时候。”姬以羡道,“云雾茶,在大秦可是贡茶,我托着穆家弄来,也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又何况你。”
“我弄来的云雾茶如数给了韩雍,是以你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云雾茶,既然没有机会,若是如何知道的?”姬以羡的眸子寒凉如深渊,“当时你嘴里还混着血水,味道相冲,若非经常喝云雾茶之人,哪里能这般快的辨认。况且,你说云雾茶的时候,那语气太过随意,就好像你所说的,也不过是寻常的一样物什而已。”
“如此,方起了疑心。”
屋内的烛火已经熄了,再加上帷帐这么一拉,床里就连一丁点光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