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娴宁道,“只要这一幅就好。”
沈绵点头,笑道,?“我这人情可送的大了,老师他这两年都不大拿笔了,都是我和德王世子代笔的,我呀,要去翻他的老底呢。”
何娴宁听罢,便笑起来,“放心,等你成婚的时候,我给你送一份重重的添妆,肯定不要你吃亏。”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绵道。
关钰铃看着何娴宁,觉得松了口气,毕竟何娴宁以后就是她的嫂子了,这看起来还算好相处,而且这样端庄大方,应该会好好孝顺祖父,照顾家里的。
江星列让小厮把剥好的核桃仁送过来,江初月先拿了一块,说,“我这个当姐姐,得先尝一尝,弥补一下这些年来的损失。”
江星列听了,回道,“这得让姐夫弥补,他今日怎么没来?”
“送王爷和王妃入宫去了,一会过来,”江初月回了句,然后问沈绵,“这红豆糕是哪里买的?”
沈绵尝了一口,“是挺好吃的,我二哥哥随便在街上买了几块,我还没来得及尝。”
“你二哥哥有心仪的女孩子吗,他这样好的男孩子,就没有人上门说亲?”江初月明显是想做媒。
沈绵摇头,“他要外放,说不想成亲,我祖父和父亲都不管的,不过他从小到大整日都在读书,我觉得他肯定没有心上人。”
“外放?”江初月与何娴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想着,这天底下哪个当官的不是想在盛京待着,沈家二郎倒是有意思了,入了翰林院,还想外放。
“嗯,大约想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沈绵一手撑着下巴,“可惜我是个女子,不然我想去当个游侠好了,能看看大好山河。”
江星列剥核桃的都顿住了,道,“你可别说这样的话,好不容易歇了你回青州的心,你省省吧,以后要带你回姑苏老家开宗祠的,别想着当什么游侠了。”
“我知道了,我就是说两句。”?沈绵头也不回地说。
沈瓒给被子里倒满酒,小声说,“就这样的性子,总以为她要嫁不出去,不想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关钰锋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家妹妹在大殿上说,给自己存好了养老的银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瓒指指江星列,“问他,他给的。”
“给少了,”江星列回道,“日后一画千金的时候,想给她都不要了。”
沈瓒道,“辛苦你了,多担待吧。”
关钰锋对沈瓒说,“你也是。”
当妹夫的,毕竟辛苦。
夜幕终于降临,朱雀街上的灯纷纷亮起来,沈绵跑到窗口往外看,看着似乎比往年更亮堂,巡逻的守卫也比往年更多。
沈绵见了心情大好,嘴角一直弯着。
江星列朝她招手,沈绵走了过去,两人先跟众人告辞,下楼去了。
出了雅间的门,两人走下楼梯,江星列把沈绵的披风解开,递给一旁的侍女,又拿了件新的帮她披上。
沈绵低头看着,是一件大毛的白披风,“这是什么做的。”
“狐裘,”江星列道,“不过不是新的,我六七年前穿过的,这些年收起来了,现在一时间找不到新的,找人改了改,我看你穿着正好。”
“大小还好,就是你绑的太紧了。”沈绵抬起脖子说。
江星列手下放轻了一点,等穿好狐裘,又要拿手炉给她,沈绵连忙拒绝,“我不要,我手不冷。”
她抓着江星列的手,倒是他的手发凉,沈绵的手热乎乎的。
两人磨磨蹭蹭,这才出去。
沈瓒在窗台上看到沈绵的身影,道,“我还记得她四五岁时候的模样,脸也是圆圆的,?追在我和沈瑞后面叫哥哥,我们俩那会儿还在外面的书院里读书,她就坐在门口,等我们回来,一转眼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关钰铃挽着沈瓒的手臂,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们星列,比太子小一岁,四岁那年就陪着太子读书去了,我记得我和母亲第一天送他进宫,他瞪着眼睛,想哭,但是我母亲一早教过他,不许他哭,他就忍着,后来再也没见过他哭了,总是冷着脸,谁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我总觉得他没有人气儿,这两年倒是好了一些,我这当姐姐的,心中也是宽慰许多。”江初月拿着帕子轻轻拭泪。
周庄正好推门进来,拿过帕子,帮她擦了擦。
何娴宁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一事,是说不清楚的。”
关钰锋则是看着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且即将为人母的妹妹,他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
还有父亲和母亲刚刚去了的时候,那时候她七岁,拉着自己的手,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和他一起跪在父母灵前,也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跪着。
关钰锋眨眨眼睛,心想,要是父母泉下有知,知道妹妹嫁给了沈瓒,嫁入了沈家这样简简单单、一团和气的人家,也能够瞑目了吧。
他出生入死,从来不信神佛,但这一刻,关钰锋真心希望世上有神佛,希望死去的父母能够看到他们兄妹。
“咱们过几日,去青云寺拜一拜吧。”关钰锋小声对何娴宁说。
何娴宁诧异,“你不是不信神佛的吗?”
关钰锋摸摸鼻子,“以后就信了。”
何娴宁没有再问,“那行,我回去跟我爹娘商量一下。”
关钰锋点头,准备正月十七那一日,去求陛下赐婚。
江星列和沈绵,他们一个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在皇宫,什么阴谋算计都挨过,身不由己;一个生在?沈氏这样简单的官宦人家,备受家中疼爱,从小到大,自由自在。
这样两个的人,相逢,相互喜欢,现在又修成正果,真是难得缘分。
江星列买了一对并蒂莲花的灯,和沈绵一人一盏,一起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前走。
明月皎皎,温柔如初。
江星列揽着沈绵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绵听得,笑的眉眼都弯起来。
两人也并没有说什么,江星列的心里却格外的安宁又熨帖,他这些年来,从没有像今日一样心中如此平静。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可以娶沈绵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尘埃落定,再不会更改。
“绵绵,等过两年,我就像泰山大人在你小时候扛着你的时候,把咱们得孩子扛在肩膀上,一起看灯,好不好?”江星列问。
“好啊,只怕你一个肩膀扛不下来。”沈绵高声回道。
“这得咱们一起努力。”江星列开怀大笑,和沈绵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