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被明仪公主一句话唤回了心神,回道,“我除了画画,也别无所长,带了最近的画过来。”
“大燕也推崇佛教吗?”何娴宁问道。
“我和绵绵在青云寺时,见睿王身边带着一个僧人,应当是有人信的。”明仪公主道。
沈绵回道,“这次我送的不是佛像,是市井图,明真殿下即将远嫁,我想着,她大约会想念大夏的,便拿了最近画的朱雀街的图过来。”
明仪公主笑了笑,说,“你可真舍得,我听说你画了有几个月。”
沈绵道?,“毕竟是远嫁,背井离乡,为的也是大夏,送一幅画也算不得什么,只能睹物思乡罢了。”
三人走进殿中,明真公主正在和于家的娘子们说话,怀里抱着明珠公主的女儿,显见脸色并不大好看,眼底青黑,眼眶也泛着红,本来七分的美貌,又生生折去一半。
沈绵看着屋子里几位公主,论起美貌,确实没有哪个越得过明仪公主去。
明仪公主见明真如此那点儿性子当下也没了,带着两人朝明真公主走过去。
明真公主看见明仪公主,当即见礼,“二姐姐来了,快坐。”
明仪公主挽着她的手,笑道,“长姐的这个小心肝,还是同你最亲近,总是怕我。”
明珠公主上前来,把女儿抱在自己怀里,笑道,“还不是你上回训斥小丫头,把她吓着了。”
明仪公主委屈道,“还不是小丫头怠慢了咱们阿楠,我才心急的。”
明仪公主逗着小侄女,还从沈绵那里要了两块糖,送给阿楠,小娘子这才和明仪公主亲近起来。
明珠公主看向沈绵,笑道,“你这个借花献佛,倒是做的顺手。”
沈绵朝明珠公主行礼,道,“小郡主喜欢就好。”
明珠公主嫁的人家不算太好,生了孩子一向低调,和沈绵并不熟悉,她想着,就是为了以后子女的婚事的考虑,她也得和沈绵熟悉起来。
明珠公主看着她怀里的长木匣子,道,“这是江少夫人送给三妹妹的添妆吗?”
沈绵道,“正是。”
明真公主身边的女官当即拿过匣子,她也朝沈绵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明真身边的于家娘子却先一步开口了,道,“好歹江少夫人也是静国公府的,和江世子成亲的时候,可是十里红妆,风光大嫁,明真姐姐要远嫁,怎么只送一幅画呢?”
于家和沈家的仇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绵的父亲主审科场舞弊一案,可是夺了于家老爷子的官职,还赔上了于三郎的一条命,于家哪个不是恨沈家入骨。
于娘子的话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太后娘娘病愈,他们家老爷子马上就要返回盛京,在于家人看来,第一个要还账的就是沈家。
明真公主拉住于三娘子的手,道,“三妹妹,礼轻情意重,何况父皇也曾夸赞过江少夫人的手笔。”
于三娘子甩开她的手,心中冷笑,要是三哥还活着,明真可是要嫁给他为妻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明真这样软弱的公主。
“是吗,那不如给大家看看吧,”于三娘子道,“也给我这样没有眼界的人开开眼。”
说着,于三娘子从女官手中拿过匣子,直接打开了。
沈绵忙盯着,怕她毁坏了自己的画。
明真公主也上前帮忙,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把画轴打开。
明仪公主道,“手脚轻些,哪个若是弄坏了三妹妹的陪嫁礼,我可不饶她。”
于三娘子手下一轻,一卷长有十多尺,宽两尺的画卷在屋里慢慢打开,屋子里一时间倒是安静下来。
明真公主不像明仪公主,她很少出宫,在看到画后,露出喜色,道,“江少夫人,这是朱雀街吗?”
沈绵道,“是,整条朱雀街。”
朱雀街是盛京最宽阔最热闹的街道,将盛京分为东西两城,画上有行人,有商铺,颜色明丽鲜妍,十分生动。
明真公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吩咐女官,道,“把画收好,多谢江少夫人了。”
她眼眶泛红,挽住了沈绵的手,露出笑容。
“殿下不必客气。”沈绵回答,这画她当然不是白送的,总要为自己挣些名声回来。
她这辈子是掌管不了内务的,既然如此,那就要博个好名声回来,日后若能名垂青史,那就更好了。
明仪公主心说这画真是可惜了,沈绵这么舍得,能把画送给没见过两面的明真。
苏大娘子笑着看向二妹妹,小声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自己好好藏着吧,我看你没个十年八年,都没法儿跟沈氏一争高低。”
苏二娘子涨红了面皮,苏家收藏了不好名家大作,苏二娘子也是见过曾祖父鉴赏名家大作的,沈绵这手笔确实很厉害了,活生生像把朱雀街搬到了画上一样。
“长姐~”苏二娘子撒娇拽着苏大娘子的袖子,“长姐可别把这事儿跟曾祖父说。”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苏大娘子也疼妹妹,自然不会把这事出去说。
于三娘子的脸色着实不大好看,她总不好明目张胆地说人家沈绵画得不好。
这时,已经出嫁的于二娘子上前,道,“江少夫人,我们姐妹正要去拜见太后娘娘,少夫人也是得了太后娘娘懿旨入宫的,不如跟我们姐妹一起过去吧。”
沈绵笑着答应下来,把藏在袖子里的檀木佛珠拨到外面,道,“是该去拜见太后娘娘的。”
那串佛珠和沈绵今日的妆扮极为不搭,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闻空大师手上带的,沈绵成婚的时候,他老人家送给沈绵做礼物,沈绵一向珍藏着,今日特地戴在了手上,现在看着,有些突兀。
明仪公主和何娴宁都看着沈绵,沈绵朝她们摇头,然后和于家几位娘子一起朝门外走去,该来的总是要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沈绵心想,回头还得提醒家里人小心些,于家那位老爷子就要回盛京了,陛下也并没有拦阻的意思。
当年参与科举案的官员里,沈家活生生像一张风里摇摆的幌子,要是不小心些,哪里能从于家手里落得好。
明珠公主抱着女儿,道,“我带阿楠去瞧瞧贤母妃,一会儿再来看妹妹们。”
明珠公主的亲生母亲去世的早,她是养在贤妃膝下的。
明真公主从桌子上拿了两个小玩意儿,道,“给阿楠拿着玩。”
明仪公主虽然担心,但也确实无可奈何。
不过太后和于贵妃总不能真要了沈绵的命,他们得顾忌着静国公府的脸面,真惹急了静国公府,淑和郡主和江星列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绵一路上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于三娘子不停念叨着自己死去的兄长,沈绵心想,难道不是于家为了不牵连自己,舍弃了她兄长的性命吗,现在非要把这笔账算到沈家头上,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