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了。
清晨,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星星点点洒在我的身上。
我躺在一截粗大的树干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汗水浸湿我的衣衫,顺着树叶流淌下去,到不了地上便挥发干净了。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进入盛夏时节,夜晚总是转瞬即逝,白天则长的不得了。
刚刚打过一遍锻体拳的我,着实累得不行,半天都调整不过来。这一个月来,我仍没有突破天阶,总觉得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却怎么都无法触及,就好像一个舔狗追求女神,明明女神就在眼前,就是牵不住她的手。
我很着急,越急越没效果,源力已经无法成型,吸收再多天地之气也没有用,显然已经达到绝对的瓶颈状态。
我的耐心几乎已经磨没,之前以为一两个月就能突破,心里满怀期望,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根本没有看出丝毫变化,甚至没有丁点希望。我采取了自虐式的修炼方法,源力上面既然没有什么成果,我就死磕锻体拳,好不容易来一回凤凰山,总不能真的空手而回吧?
我拼命地憋气,甚至好几次都面临窒息的风险,就这样硬生生把龟息时间延长到了四分半钟!
这就是我只练了一遍锻体拳,就累成这样大汗淋漓的原因。
单单憋气就足以让我死去活来了。
但我享受这种让我几乎窒息的快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废物!
这些天来,无论吃的还是喝的,甚至吸到肺里面的空气,我都和太阳部落的人一样,为什么我就迟迟无法突破天阶?
鬼的潜龙之体,就是白狼编出来哄我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我对自己失望之极,感觉自己其实连普通人都不如,之所以能短时间内达到地阶上品,不过也是沾了各种手链和融气丸的光;现在潮水退去,谁光着屁股简直一目了然,我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天才,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小野每天都来给我送餐,也会问我一声怎么样了,然后安慰我说不着急,慢慢来。
我能不着急吗,为什么别人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我就迟迟成功不了?
我想折磨自己、虐待自己,才会拼了命的憋气,好让自己显得有那么一点用。
而我之所以停下来,不是因为累得不行了,而是因为按照时间,部落的人该出去狩猎了,会从我的脚下经过,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能先歇着了。
人们唱着山歌,脚步越来越远……
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进步虽然没有多少,但我已经摸清了野人们的动向,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全都了如指掌。
等到该走的野人都走了,我便“刺溜”一声滑下了树,朝着北边极快地奔了过去,这个时间段出来的话,是绝对不会被野人发现的。
奔出去大概四五里路,一片湛蓝的湖泊出现在我面前。
我宽衣解带,“噗通”一声栽了进去,冰凉的湖水瞬间淹没我的身体。我没憋气,身子不断下潜,一直潜到湖底,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沉静,各色的鱼在我身边游来游去,水草也在我的脚下环绕,仿佛和整个湖水融为了一体。
因为我能一口气憋四分半钟了,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我暂时阔别整个世界。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我以前一直不了解这句话,现在我明白了,当一个人处在绝对平静的世界中时,宇宙洪荒、世间万物仿佛都不值得一提了。
最终,我到达了极限,双脚猛地一蹬石头,整个人便窜出了湖面。
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练功,吃喝拉撒都在树上解决,每隔两三天会来这里洗一个澡,时间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个野人,与天地作伴,将草叶为席,和这个世界彻底隔绝开了,唯一说话的人只有小野,但每天也不过两三句。
洗完了澡,晒在石头上的衣服也基本上干了,我便套在身上,重新回到树屋之中,继续在树顶上练起功来。
绝望归绝望,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该怎么练还怎么练,一两个月不行,我就练三四个月、五六个月!我就不信,这该死的瓶颈期能困我一辈子,我也不信自己永远突破不了天阶!
日头慢慢升高,已经临近中午,盘腿坐在树上的我,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猛地睁开眼,这还不到野人归来的时间啊,是谁来了?
我拨开树上的枝叶往下看去,顿时一惊。
是两个太阳部落的人,他们打了两只鹿、一只羊,全由其中一个背着,另外一个则手里提着个人。那人一看穿着打扮,就是外面世界的人,身上血迹斑斑,肩膀上还中了一箭,我立刻就明白了,又是一个误入凤凰山的人,被野人给抓回来了。
这样的人往往只有一条路,死。
我也不是圣母,并不打算救这个人,凤凰山已经是多少年的禁地了,还有人往里面闯,有这结果也是活该——当初我进凤凰山的时候,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
然而那个野人提着提着,可能是觉得累了,换了个手去提。
这么一换,那个人也有点直觉了,努力地抬了下头,同时吃力地喊:“救命啊……”
我也因此看到了他的脸。
竟是胡图!
没错,麦渊那个拜把子的兄弟,如今赤马会的老大,胡图。
说句实话,我和胡图非亲非故,只算是有一面之缘,聊过几句,还一起吃过顿早饭……我还答应了他,将来出去以后,帮他干掉王一飞的。怎么论,也能算是朋友了吧,是朋友就不能见死不救的啊。
而且胡图在蒙内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凤凰山不能进,但他还是进了,是不是来找我和麦渊?
等他进了部落肯定会死,这点毋庸置疑,麦渊也救不了他。
可我怎么救胡图呢,我也打不过这两个野人啊,就算打得过,我一出手,不是暴露了吗?
眼看着两个野人提着胡图就要从我脚底下走过去了,我则急了一头的汗,真是一点办法都没。就在这时,又有脚步声响起,竟然是小野走过来了,她手里还提着一大块羊排,显然是来给我送午饭的。
我心里想,这回好了,小野也认识胡图,肯定会想办法救胡图的。
果不其然,小野很快就和这两个野人撞上了,也一眼就看见了野人手里拎着的胡图。
小野和那两个野人叽里咕噜地交流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野人竟然放下胡图,转身走了!
还是小野,她可太有办法了。
我立刻窜下树去,三两步来到小野身前。
胡图的伤很重,而且已经昏迷。
小野把胡图交给了我,说道:“我刚才骗那两人,说这个人交给我,让他俩继续去狩猎!张龙哥哥,你先把胡图叔叔带到树上,我叫我爸出来!”
“好。”
我答应了,便拎着胡图上树,回到我的屋子。
胡图受伤不轻,好在都是外伤,我便拿出药来给他敷上,并且包扎好了,还往他嘴里喂了几口水。
过了一会儿,小野和麦渊果然来了。
“兄弟、兄弟!”麦渊推着胡图,轻轻叫着。
胡图缓缓睁开了眼。
“大哥……”胡图看到麦渊,顿时泪如泉涌:“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麦渊问道。
“大哥,我们被王一飞逼得不行了,已经连续吃了好几个败仗,再这么下去赤马会要完全解散了啊!我实在是扛不住了,才进凤凰山来找您,结果半道上被两个野人袭击,差点没有死掉……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胡图看着左右。
我便给他讲了一下刚才的经过。
“小野、小南王,谢谢你们!”胡图红着眼睛说道。
我和小野都说没事。
胡图又对麦渊说道:“大哥,你就帮帮我们吧,兄弟们快要活不下去了!”
麦渊顿时面露难色,他已经不可能离开凤凰山了,部落也不允许。
胡图也都明白,麦渊之前已经告诉过他。
“大哥,我也不为难你了……”胡图一咬牙,又转头看向了我,并且拉住了我的手,认真地说:“小南王,拜托你,帮帮我们吧!只要你肯出山,赤马会有一半是你的!”
之前我就答应过胡图,等我出山以后就帮他解决王一飞,但我始终没有突破天阶,也就一直没有出去。现在胡图都求上门了,甚至差点付出生命代价,按理来说我怎么都该帮他一把,可尴尬的是我根本打不过王一飞啊,人家虽然是被杀手门逐出来的,可也有天阶下品的实力,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在太尴尬了。
胡图以为我不愿意,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略有些激动地说:“小南王,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磕头,磕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整个树屋都跟着晃动起来了。
胡图三十多岁,比我大了十多岁啊,我哪承受得住这样的大礼,赶紧用手搀住了他,说道:“好好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