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山道上何时多了一位俊俏小哥?”
“这哪里是小哥,分明是一个少年道长!不过,模样生的实是俊俏,就像是一个大姑娘似的……”
“老李,这少年道长,比起你家的二妞儿,还要俊上那么一两分,三四分吧!”
“放你的屁!这小子再怎么好看,也是一个爷们儿!哪能与二妞儿相提并论?”
“哈哈……不如,我去问问看,要是这小子有意还俗,倒与二妞儿甚是般配……”
行向武当山的山道上,陆续走过了一群群香客,他们大多是山下附近的居民,其中也有一些远道而来的虔诚信徒。每逢初一、十五,还有各种神灵的诞辰飞升之日,这些善男信女,便会上山进香,求神明保佑他们全家平安幸福。为此风雨无阻,不畏山路艰险。
适才的对话,乃是其中的数名香客所发。此时,离王风进观之日,已过去三天了,今天正是隋历朔日!而此地,离山上的第一道观太和观,还有十数里山路,崎岖难行,却也阻挡不住这些虔诚的香客的上山脚步。
山道一旁,正有一名少年道士在静立,只见他手执拂尘,不动如山,山风中,一身青色的道袍随风轻舞,直有飘逸绝尘,玉树临风之态。其面容俊美,眉目如画,而肌肤如玉,瑶鼻檀口,若是放下道髻,改为披肩长发,与一个美貌的少女,没有什么分别。
这个少年道士,便是绿珠所化,奉王风之令,在此伫候,实是另有任务;至于妮子,三日前二女携手出观,来到此处后,便分手了,直到如今,都没见到妮子回返,也没她的消息传来。
忽听得蹄声答答,呼喝隐隐,其中还有众香客的惊叫声,显得有些杂乱。绿珠美目一闪,微微扭转头来,向山下的一处坳间望去,只因被山壁所阻,瞧不清那边的状况。因忖道:“从声音听来,约有十数匹大马驰来,如此狭隘山道,马速甚疾,显是来者骑术精湛,不知又是何人?”
灰尘纷扬处,果有十数人马,成一字长蛇状,蜿蜒自山道间疾驰而上。山道曲折,又不宽阔,难免碰着行走其间的香客,而马上之人,也提前呼喝,让众香客闪开。
众香客见骑马之人,均是相貌粗横,各带兵刃,心知这些都是江湖豪客。虽被碰撞,却也是敢怒不敢言,自认倒霉。
转眼间,这十数匹大马已奔至面前。为首的一名大汉看了绿珠一眼,面露一丝惊讶之色,遂不多加理会,欲从其身旁疾驰而过。
忽觉眼前一花,一人已静立在马前。那马上大汉一惊,猛一提缰绳,大马一阵悲嘶,两只前足高高抬起,却也没有前踏一步。就这么一阻,余下的十数匹马已然赶至,然后齐齐地勒住马头,聚在大汉身后。
此处正是山道转角处的一块空地,大概是供香客们途中歇脚之用,极是平整,约有近十丈方圆,只不过眼下被十数匹大马塞得满满的,以至后来陆续而至的众香客,只得停步,挤在山道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孤身挡马之人,自然便是绿珠了。为首的一名大汉相貌粗豪,俨然是众人中领头的,适才被绿珠突然挡道,虽勒马及时,却也吃了一惊,当下仔细地瞧着绿珠打量不停。心道:“若非我骑术不凡,此俊美少年,定要被踩死了!”
见绿珠一身道士装扮,那大汉猛然醒悟,翻身下马,掉过头来,冲着众同伴轻喝道:“都下来罢!”众人一言不发,纷纷下马,手提缰绳地站在原地。
冲着绿珠一抱拳,那大汉道:“我等来自洛阳飞鹰堂,乃少林一脉。此次拜山,不知道长何以挡道?”
“洛阳飞鹰堂?少林俗家弟子?拜山?那就是挑战喽!”绿珠从王风那里,多少知道了一些事情,也通晓华夏江湖上的各种规矩和道上用语。寻常各门派之间的“拜山”,的确是带有挑战的含义。
“不不不!我想道长误会了!”大汉连连摆手,神态恭敬地道:“实不相瞒,我等此次前来,是想证实一条消息!若消息属实,我等此次拜山,当诚心诚意,否则……”
“否则怎样?”绿珠大有兴趣地问道。
“否则……嘿嘿……那我们便是道长口中的所谓‘拜山’了!”大汉富有深意地冲着绿珠一笑。
“说来说去,还是想挑战我们武当啊!”绿珠唯恐天下不乱,心道王风料事如神,首先上山的,果然是众武林人士。但怎样想个办法,既不违背王风的命令,又能好玩儿。
抑制着心中窃喜,绿珠装模作样地暗叹一声,又道:“你们想证实何消息?我家大人……哦不,主持道长正在闭关当中,惊扰不便,有什么话,对贫道说也是一样!”
众大汉闻言,相视一眼,为首一人道:“如此,那就叨扰了!”
神色一整,那大汉沉声问道:“两天前,位于江南千鹤堂总堂,被人挑了;而横跨数省,其境内的千鹤分堂,共计一百零八座,也被悉数剔除,除了各堂主香主被诛,数万千鹤堂弟子作鸟兽散!据目击者透露,说出手的只有一人,而且还是一位少年道长,自称来自武当山。不知上述是否属实?”
“诚也!”绿珠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那少年道士正是贫道的师兄,道号上宝。因三日前,千鹤堂纠合朝廷卫士,准备血洗武当山,恰逢我师紫霄真人带同贫道师兄弟二人回归道观,令群鼠铩羽而归……”
“但此事尚未了结。恩师带同贫道师兄弟多年游历在外,得知千鹤堂臭名昭著,罪行累累,这次竟敢对我武当山下手,也算是天丧其魄!趁此机会,我武当山师出有名,当为江湖除去这一巨祸毒瘤……则武林幸甚,天下百姓幸甚!”
绿珠依着王风之前的话语,侃侃而谈,丝毫不注意飞鹰堂群雄的表情,“千鹤堂连同江南主堂在内,计有一百零九座堂会,这次被贫道师兄连根拔除,从此江湖宁清,天下太平……”
“哈哈……小……道长言之凿凿,倒令我等更加怀疑了!”大汉哈哈大笑,一脸讥讽之色,“出家人与世无争,戒骄戒嗔,你们道家也讲究清净无为,淡薄名利,何以这次反其道而行之?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此事,怕是子虚乌有、欲盖弥彰吧?”
“若是道长矢口否认此事,我等还有几分相信,挑去千鹤堂的,正是武当绝顶高手所为……如今,嘿嘿……道门势微,而武当更是寂没无闻,哪里有这等高手存在?纵有,这也不像是凡人所为啊……”
“哦?何以见得此事不是凡人所为?”绿珠听罢大汉之言,连忙问道。
“试想一下,千鹤堂各分堂分别座落在数省之内,除去那些明面上的,更多的是潜伏起来,伺机行事,连江湖众多的门派联手,无数暗探的密查,都找不出其具体所在,就凭你武当一人,便将其全部挖出,这……这可能吗?”
“还有,千鹤堂各处分堂,最远的相距数千里,便是用快马来回,不吃不喝,日夜兼程,也得十天半月的,仅凭一人之力,如何在短短两日内,全跑了个遍?而且还将明暗各堂尽数歼之,便是胁生双翅,也难做到啊!除非,这人不是人,是神仙!哈哈……只是,你武当除了传说中的真武大帝,还有这所谓的神仙么?哈哈……”
众大汉仰面大笑,放肆之极。一时声震山谷,回荡不已。不远处的众香客,不禁面带骇然之色,不由地心生退意,只想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唉……”一声轻叹,清淡悠远,众大汉在大笑之中,也入耳分明,宛如就在耳内响起。一惊之下,众大汉各各动容,笑声也戛然而止。
只见绿珠神情平淡地道:“此事信不信由你!你们若想上山,这便请罢!不过……”说着,绿珠指了指道旁的一块径约数丈,几欲与山连成一体的大石。
适才接到王风的念力传音,顿让绿珠想戏耍众大汉之心化为乌有,所以她的这声叹息,乃是由衷而发,而在众大汉听来,无异于耳畔惊雷,震人心魄。
众大汉带着疑惑,纷纷扭头,依着绿珠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块大石上,刻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深逾近尺,一笔一画,莫不暗藏真机。这三个大字,一眼望去,直有破石而出、化生高飞之态。
“解剑石?!”众大汉虽均是武林豪杰,但也粗通文墨,立即便认出了这三个深刻石上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