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接完电话回来,坐回原位。他坐在贺景夕对面,看着他走一步棋,然后从食盘里捏了一块核桃仁放进嘴里,随后传来“嘎嘣嘎嘣”的声音。
叶深沉着脸,眉宇间添了些料峭之意。那双深邃的眼,此刻极为冰凉的盯着那盘核桃仁,仿佛想盯出个洞来。
贺景夕悠然一笑,仿若未觉:“你军旗下得不错。”
叶深态度冷淡:“一般。”
“我们各自一胜一负,平手了。”
叶深眉目收敛,没有说话。
这时,初语推门而出。
两个男人透过玻璃窗望去,贺景夕蓦然一笑:“这最后一局,你说会鹿死谁手?”
☆、chapter 20
初语看着临窗那一桌,简直觉得诡异到了极点。那两个男人什么时候熟到能一起下棋了?他们相对而坐,临窗迎着淡金色的光,让那一处亮得像个发光体。可是,这俩人,一个她不想搭理,一个她更不想搭理。这时,手机进来一条信息——看外面!
初语莫名看过去,下一刻高兴的跑了出去。推开门,在一辆广本前停下脚步。
“姐!”李丹薇一把搂住初语:“我想死你了!”
初语也很激动:“什么时候回来的?聪聪呢?”
“我们中午到的,聪聪二姨在看着,见着了就不撒手。”
“初语姐。”严宇诚看着两人欢天喜地,面上也带着笑意。
初语点点头:“开车回来的?累吗?”
严宇诚:“还行,跟丹薇换着开。”
“我去交代一声,你们等一会儿。”初语笑了笑,“给你们接风。”
“好好好,你快点!”李丹薇笑着说。
初语正想往回走,却听严宇诚迟疑地叫了声“贺哥”?
待贺景夕走近,严宇诚惊讶万分:“真的是你?!”
贺景夕勾起嘴角,走过来伸出手:“真巧。”
“这位是?”李丹薇看向丈夫。
对于他们会认识,初语也是十分诧异。这俩人应该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严宇诚笑着解释:“贺哥是贺修凡师兄的堂哥,前段时间他来j市我们见过几面。”
初语看了贺景夕一眼。
贺景夕察觉到,对她露出一抹笑。
“我们去吃饭,贺哥一起吧?”严宇诚问。
贺景夕自然是答应下来。
初语捏了一下李丹薇的手让她等一会儿,转身走回店里。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一道孤傲的身影。阳光洒在他的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晕。由于玻璃的阻挡,初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
用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瞳看着她。
没由来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叶深看着初语一步一步走进来,拿起自己的包,对店员交代一番,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
蓦然,初语脚步一顿,朝叶深的方向走过来。离他几步之外,站定。
“……你回去吧。”
叶深看着她,眼底一片寂静。好像又回到最早时期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去哪里?”
初语拿着包的手紧了紧:“去吃饭。和我表妹。”
外面,李丹薇已经在冲她挥手。
“回去吧,叶深。我……先走了。”
她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视线,直到钻进那辆广本,完全阻隔了她的身影。而原本跟他下棋的男人,正坐在黑色的suv里,降下车窗对他打了个手势。
那样子好像在说:这局,我赢了。
叶深看着一黑一白两辆车越走越远,狭长的黑眸映着的点点光亮终于完全暗了下去。
小敏和李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老板离开后,叶深的气压变得很低很低。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僵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动了。走到吧台前,拿出钱包:“买单。”
小敏伸着脖子往前扫了一眼,看到杯已见底,不禁有些愧疚。
那得多甜啊!
“……不用了,那杯点错了,不收钱。”
叶深却是笑了一下,扔下一张,也不等找钱就离开。
……
许静娴先几步停好车,刚关上门,就见一辆黑色揽胜在对面停下。她看一眼车牌,决定站在原地等那人下车。
“嗨!”
叶深锁好车门,转过身,淡淡的点下头。然后绕过她,往电梯方向走。
那天从健身房里出来后许静娴就憋着一股气。觉得那条毛巾不是扔在垃圾桶里,简直就是直接抽在她脸上。
她不甘心,伸手拉住叶深。
叶深驻足,看一眼被她拉住的手臂,言简意赅:“放手。”
可能是过于急迫,许静娴并没发现叶深今天的情绪不对,只当他跟平时一样。她看着叶深笑,手却更紧了:“我有话问你。”她说,“我……”
手中一空,叶深已经毫无商量余地的将手臂扯回去,再看她时,厌恶却已完全不隐藏:“许小姐,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明白了?”
没去看许静娴脸色有多难看,叶深抬脚离开。进电梯前,他给武昭发信息过去:帮我订一张去巴黎的机票。
——
华灯初上。
初语一行人吃完饭沿着护城河漫无目的的闲逛。他们回镇上了。李丹薇点名要吃“余家菜馆”,几人便不怕麻烦的开车回来。一路上李丹薇有说不完的话,拉着初语叽叽喳喳,完全不像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
两个男人跟在她们身后,聊的也算不错。贺景夕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往前看一眼,觉得愉快又放松。就像回到了五年前,肆意,悠闲,跟她走过大街小巷。
那感觉让他心里无端端生出针扎般的疼。
时间不早,初语答应明天会留在家里陪她,李丹薇才舍得跟严宇诚离开。
一时间只剩贺景夕和她两人。
“再走一会儿?”
贺景夕点头:“好。”
护城河年代久远,围栏路面也由于年久失修而显得残破,路灯虽然微亮,但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个故障的。
轻风拂过,带着一点湿意。
“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初语:“不可能整个镇都变一个样。”
贺景夕话里有话:“跟人一样。”
一阵安静。
初语停下脚步,双臂撑在围栏上,望着那片寂静的,被黑色天空衬得深邃静谧的河水。贺景夕在她身边站立,敛住眼瞳里的暗流。
“你知道我出了车祸,那份资料也是你发给我的,对吗?”
贺景夕脊背一僵,随即自嘲般地笑出来:“果然是因为你要问我这些。”
就算是这样,他也因为她愿意跟自己单独相处而感到欣喜。他看着初语,坦然承认。
初语望着河面,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出了车祸,也知道任叔自杀的事,对于这些我难辞其咎。”贺景夕说,“我很抱歉,初语。”
这几天,她好像一直在被人道歉。初语自嘲地笑了笑。
贺景夕喉结滚动,又低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时候他头脑冷静一些,回来看她,现在是不是不会这样?她不会视他为陌生人,跟他划清界限,把以前丢的干干净净。连一个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他。
初语摇头:“我之前说过,就算你没有离开我们可能也会分开。所以……那些没必要再提。”
贺景夕反驳:“你那只是在假设。”
“你知道这几年我学到最多的是什么吗?”初语看着他,吐出两个字,“现实。”
“先不谈你的家世背景,只说你。”她翻身靠在围栏上,抬手顺了顺头发,“你是个骄傲的人,不能说你当初对我没有真心,但是肯定有所保留。后来发生拆迁事件,你的态度在那个时候变得很明显。”
初语侧过身看贺景夕,白净的脸上一双水眸清亮无比:“其实你的内心多少有些看不起我。”
“我没……”
能果断的说没有吗?那时候他忙的不厌其烦,确实将她与任宝军那些贪婪丑陋的人混为一谈。不然也不会……
“不然你不会在接到我的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我在骗你。”
贺景夕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有结果。”
“你是不是……”他沉下脸。
“嗯,我心里有他。”初语痛快承认,“所以,再没地方留给别人。”
贺景夕声音冷了几分:“所以他怎么对你也没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