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批弟子陆续抵达后,正一宗便开始了新一年的修习。君晏每日按部就班地在各峰之间来往,上课修习,与之前在君家时相似。不过正一宗的训练比之在君家的自然是更系统更专业。
修明道人行事不羁,也是真有几分功夫的,在君晏来的第一天就给了他本秘笈,上面各系术法注解详细,即便是不懂这些的陶桃,都能从君晏每日训练中看出他的进步。
修明也发现,自己这位看起来没什么天赋的弟子,实际上进步比其他峰的人还要明显。观察几日后他发现,其他的新弟子多少因离家心绪不定,而君晏完全不受此影响,他与外人交往又少,一心扑在修炼之上。
修明把小白虎放在脚边,看着低头在菜地里为他打理灵植的少年,他本是故意为难少年,让他种地而又不准用术法,打算磨磨他的性子,谁知他欣然接受,每日干活认真,不曾抱怨。
左看右看,都有几分道心天成之貌。然而越是如此,修明越是警惕,水雾镜中所见,君晏试炼里的回答,他究竟对何事有如此深的执念?平日里压抑得狠了,爆发时后果越会严重。
陶桃坐在君晏旁边的地上,在他的阴影里遮阳,忍不住叨叨:“君晏,你这每日地里劳作的,要不考虑修体修好了。”
上次陶桃急得落泪后,两人达成共识,君晏不会多问她的秘密,她遇见不好回答的事情只管说不好回答。陶桃也逐渐不像以前一样怕君晏,偶尔还会出言打趣。
君晏停下动作,目光灼灼看着陶桃,吓得陶桃往后一缩,却什么也没说,转头继续干活。
陶桃见他不生气,又放心地缩在他的阴影之下,看君晏拔杂草。陶桃以前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美滋滋地看别人干农活,可眼前君晏的动作,确实担得起欣赏二字。
正一宗惯用的制服袖口宽大,又为白色底,干活恐会粘上泥土,因此君晏穿着自己带来的黑色收袖长衫,袖口挽起,露出莹白的手腕,黑白加上腕间红绳的红,三种颜色碰撞,莫名产生了奇异的美感。
君晏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既没有多余的肉也不干枯,明晃晃是造物主精心分配的成果,即使是拔杂草的动作,也如同抚笛一般优雅。
“你会吹笛子吗?”陶桃没头没脑地问道。
君晏蹙眉疑惑她为何问此问题,摇摇头。
“唔,我就是随便问问。”陶桃摆手,继续看着。
随着君晏的动作,他腕间的红绳转动了方向,露出了胡乱系上的绳结,如一幅完美的画作上突然被黑笔划了一道一般突兀。
绳结的始作俑者陶桃陷入沉默,半晌颤着声音地开口:“这个红绳你真的不打算换一个吗?”
君晏眉头拢得更紧,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增大,手下的杂草被拦腰拔断,他仍浑然不觉,只顾问道:“为何要换?”
“就是,它这个也未免太……”陶桃难为情地停顿一下,最终自暴自弃地说:“太丑了!”
得到答案后,君晏松了口气,将断掉的杂草扔在一旁,拎着剩下的部分,将其连根拔起。他眼皮也不抬地回:“我倒觉得挺好看的。”
陶桃郁结,企图开口纠正他的审美,却被修明打断:“徒弟,过来!”
正好君晏也不想听陶桃继续说,立马从放下手中的活,赶到君晏身边。步履匆匆带起来的风刮到修明身上,令修明迷惑了一瞬。他徒弟不是向来沉稳,行事不疾不徐的吗?
修明理好鬓角处被风吹散的两缕碎发,说起通灵石传来的消息:“宗内有比试,各长老手下的新弟子都要去。”
修明说的简单,陶桃立即想到书中内容。这个比试所有新弟子都会参与,公平起见,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之间的各自比试,三种弟子中皆会有一名最终优胜者,得到不菲的奖赏。
原著里,自然是君元清拔得头筹。君元清得入剑宗宗主门下,引得不少人侧目,又有传言说他在试炼中表现卓越,许多人都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
君元清正好稳稳地接住了这个机会,一举证明自己的实力。从此再有人讨论起这一辈中的翘楚,皆是以君元清为先。不过现在还没进行到那一步,眼前只是简单的比试。
“落雁峰许久没有参加过这种事了,你去凑个热闹,若能赢下前几轮,我再去看看。”修明说完后,又躺回躺椅想继续睡觉。
“是。”君晏拱手行礼,回房换了制服,随即前往。
走之前陶桃眼角余光扫过菜地旁的躺椅,小白虎蹲在修明脚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而修明半支起身子,目送君晏的背影。什么嘛,这个师父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漠不关心啊。
君晏离开后,以为自己动作隐蔽的修明躺回躺椅上,十分放心地想,他给君晏的秘笈可是他亲手编著的,君晏好好练了,前几轮必然没问题。
君晏抵达比武场,放眼望去,不少圆形高台筑起,这便是比武台。比武台周围以金绳围住,金绳实则为结界,隔绝了外界对台内的干扰,台内的招式也无法穿透界限到外头。
在比武台的正前方,又有一个白玉高楼,楼顶有一凸出的看台,楼两侧为长阶梯半环抱着众比武台。若要观看比试情况,在看台或两侧阶梯处凭借地势,能将比试台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君晏先去抽了签,等了不多时,便被通知该轮他上场了。陶桃生怕自己会被结界隔绝在外,同君晏说了声便附身于其上。
第一轮,君晏便碰上了一位符修。这符修手握符纸,身姿敏捷,看准时机,为自己贴上增强符纸,或隔空向君晏飞来符咒控制君晏。君晏则主要用火术,符纸属木系,火克木,很快符修便败下阵来。
第二轮,对手同为法修。这法修身材矮小瘦弱,出手却狠厉,花样百变。法宗门下分为好几位长老,而法修修炼所需的天材珍宝多有重叠,因此各长老之间的多有不对付,连带着底下弟子之间也不甚和平。
这位新弟子来了没几天,这些人情世故学得倒快,想漂亮地赢下比试,回去领师门内的奖。
君晏不知晓这些事情,几次侧身躲过他的连环术法,陶桃看着他扔过来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觉得眼晕。
好在君晏迅速摸清了他的套路,趁其施法之时,迎面而上至其身旁。法修们多以远程攻击为主,不精于近身搏斗,这对手也是如此,被君晏贴身后,他慌张地几次后退想拉开距离,均被君晏死死跟上。
君晏近身搏斗技术算不上好,但他占了先机,不慌不乱,攻守有度。表面上冒进贴身,想要近战,实则同时掐诀念咒,那法修终于拉开距离,自以为逃脱,却正好落入君晏算计好之处被拿下。
他们这一战变幻多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待君晏赢得胜利,走下比试台时,看台上响起了些许掌声。
“看来,你真有体修的天赋呀。”陶桃打趣道,心中同样为他高兴。
君晏开口欲回她话,声音却被看台上突然暴起的掌声掩盖。陶桃跳出来看了情形,原是另一比试台上,君元清漂亮地结束了战斗。
君元清之前已有了名声,不少师兄师姐特意来围观他的比赛,想一睹剑宗宗主新门徒的本事。他们这一溜新弟子,或担心与君元清对上过早结束比试,或盼着和他对上以证明自己,也对君元清的位置挂心着。
君元清在台上挽了个剑花,收剑下台,一抬头便对上双淡漠的眼眸,是君晏。君元清礼貌地报以笑容,君晏点头示意。
“元清哥哥好厉害。”林瑾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嗯,谢谢。”君元清抽回手,再向方才的位置看去,已不见君晏的身影。
两人的互动没有躲过看台上多双眼睛,陶桃看完后立刻观察君晏的状态,嗯,表情正常,心情平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我们的反派很有进步。
君晏在场外没有待多久,再次投身一轮又一轮的比试,几乎与各宗弟子交手了个遍。随着比试的进行,弟子们逐渐由看台向阶梯处挪动,看台上陆续出现了几位长老的身影。
君晏又一次被喊上台之前,看台上终于出现了姗姗来迟的修明道人,修明见君晏还未被淘汰,冲他鼓励地笑了笑,同时传音入密:“小子不错啊,这一局赢了,明天的农活不用干了。”
君晏嘴角小幅度地扬起,踏上比试台。对手也正好同时上来,两人对视,面露讶然之色,而陶桃直接心如死灰。
这一轮,君晏对上了君元清。
两人互相作揖罢,君元清立刻提剑上前,抢占先机,利剑泛着寒光朝君晏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