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轰然病倒。
江辰希将我送回海韵华庭时,我已经无力自己走路。
是他抱着我,直接上了二楼卧室,我如一片秋叶一般,毫无知觉地落在了床上,灵魂似乎已经出窍。
“去医院急诊输个液吧,小沐,你发烧了,至少有39度。”江辰希探了下我的额头,焦急万分。
我用双手拽住他的衣襟,“瑾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这里有你,有你最好。”
显然,我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将他当成了裴瑾年。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梦见了裴瑾年。
心里明明知道他已经飞往巴黎,可是眼睛里又见到了他,不是梦是什么。
退烧药没有那么快见效,我的脸又红又烫,烧得像个红薯。
田姐一边按照江辰希的吩咐为我准备毛巾和清火的药粥,一边紧张地央求道,“江医生,我从来没见过少夫人病得这么严重,我担心自己照顾不好,您今晚留下来好吗?”
“嗯,放心吧,田姐,她好转之后,我再离开。”江辰希接过手里的湿毛巾为我擦拭脸上的汗水。
阵阵清凉从袭来,我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江辰希略带焦虑而不失温和的脸。
“辰希哥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瑾年呢?刚才我还看见他在这里。”
江辰希慢慢扶正我的头,在下面垫上枕头,“小沐,你忘了?他正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
我一下记起了所有的事。
他走了,不要我了,和徐雪凝一起走了,永远离开了我,甚至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辰希哥哥,你告诉我,瑾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把他放在心尖,不舍得他受一点委屈,什么事都依着他。
就连最后他要离开我,我都没有过度地坚持,我是不忍心看到他难过,其实我是多么的不想离开他,你知道吗?辰希哥哥,你知道吗?我不想离开他,我不想难为他,只好为难自己……”
我扑在江辰希的肩上,哭的死去活来。
“小沐。”他用手轻抚着我的后背,“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咬着自己的手腕,也止不住呜咽,“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是不是我太丑,太笨,太迟钝,不够好,他才嫌弃我的?”
江辰希心疼地将我的手腕拿开,换成了自己的,肯定地说:“不是的,小沐,你是最好的女孩,你对爱全心全意地付出,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我的眼泪流在了他的手臂上,一行行,一串串,纵横交错。
裴瑾年偏偏就不喜欢。
夜深了,我仍然沉浸在裴瑾年离去的痛苦里,不能自拔。
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一会儿觉得他还在身边,一会儿又意识到,他真的离我而去了。
起起落落,沉沉浮浮。
那些甜蜜幸福的回忆,都在漫漫长夜里一一碾碎,煎成苦药,让我一点一点喝下。
然而,晨曦不会因为我的痛苦而晚来一分钟。
当东方泛白时,我昏昏沉沉醒来,觉得头疼欲裂。
一睁眼睛,吓了一跳,江辰希穿得整整齐齐,端坐在我的面前。
“辰希哥哥,你就这么坐了一夜?”
“小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依然面色温和。
“你怎么这样傻?坐一夜多累多熬人,那么多卧室,你随便找一间都可以休息的啊!”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可是却被一阵眩晕重新将人摔了下去。
好在下面是柔软的枕头,我的身体被弹得一起一伏。
“你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况且,我经常上夜班,已经习惯了,不觉得累。”
江辰希扶住我的头,以免我的头部受伤。
“我没事。”我嘶哑着嗓子沉沉地说。
江辰希轻轻叹了一声,沉吟半晌说道,“小沐,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听了他的话,我茫然四顾。
怎么办?
裴瑾年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天知道我该怎么办?
在我所有的未来设想里,都有他的存在。
现在突然没有了他,我完全失去了章法。
他已经不知不觉中融入了我的生命,再也无法割舍。
“想去巴黎找他吗?”江辰希问。
我呆愣了片刻,摇头。
“既然我已经决定放他离开,就不会再为难他,我不想他有一点点的难过。”
“唉!”江辰希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蹙着眉头看着我,“那你就这样苦着自己?”
我慢慢从床上作起,身体蜷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臂。
“只要他过得好,就足够了。”
江辰希见了我的样子,也是无语。
“辰希哥哥,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我觉得自己不能拖累别人太久,况且,他还要上班。
“小沐,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会守到你恢复正常再离开。”
江辰希不顾困倦,亲自交代田姐为我作清淡的早餐,并特地熬制了加入滋补中药的粥,而他自己的眼里却全是血丝。
我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但他这样上心,如果我不吃,那就有些太辜负他的心意了。
勉强吃了点,身体有了些暖意,但心还是那样痛。
“辰希哥哥,我好了,你走吧。”
江辰希站起身,耐心地对我说道:“我马上出诊,现在也该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哪也不许去,有事随时打我电话,听见没有?”
为了让他放心,我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估计应该比哭还难看。
“我真的好了,你去忙你的。”
“嗯。”他答应着向外走。
“对了,辰希哥哥,先别对我爸说,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跟他们解释。”
江辰希神色黯然,“我知道了,不过,也瞒不了太久的,两边的家长很快就会察觉到。”
“嗯,我明白。”
当然,过几天就是我们原定举行婚礼的日子,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裴瑾年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婚纱,礼服,钻戒,这些都让我觉得,自己离这场婚礼那么近,而如今,他们的存在都显得那么刺眼。
我发疯似的拿起剪刀,将婚纱和礼服剪成一条条,然后看着满地狼藉,我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