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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喜欢……陛下……”

华怀允猛地停止了动作,爬在卜凶身上,激动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卜凶却没有说话了。皇帝陛下觉得有些遗憾,但是对于曾经的预期来说,他已经很满足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了。心理上的满足让他完全忽视了身体上初次的痛苦。

夜色未明,离破晓尚还有些时刻,卜凶准时醒来,看到赤/裸着身体躺在自己身边的陛下,顿时懵了。

第2章 卜原氏理论

卜凶很快恢复冷静,他清醒地意识到这并不是在做梦。他很快穿好衣服,坐在床沿,低声唤了几句,一时间没能将人叫起来。

“看起来着实累坏了。”

卜凶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脑筋一转,准备换一个方式去叫。

“子诚,快醒醒,吴常侍来了?”吴常侍是华怀允最尊敬也是最害怕的人,他对于陛下来说就是严师慈父般的存在,他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地教导陛下,小到读文识字,大到治理国家,可以说,陛下能够在鲍鸿轩眼皮子底下安然长到二十岁,全都是这位吴常侍的功劳。

别说陛下了,就连他也有些忌惮这位吴常侍,若不是他深入调查过,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五年前就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宦官一手策划了那场差点除掉鲍鸿轩的刺杀。

果不其然,华怀允听到他这句话,瞬间惊醒,手忙脚乱地要去找衣裳鞋子,身子一动,后面传来的不适感才让他瞬间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他这才注意到卜凶的存在。

还来不及尴尬,旁边的卜凶就将他的衣裳一件件帮着他穿上了。穿好后,华怀允艰难地下床,脚尖刚要落地,就被一双温热地手掌握住。

卜凶很自然地半跪在地上,为他穿上了鞋袜,动作利落熟练,丝毫没有让娇贵的陛下感到不适。

即便知道卜凶会这么照顾自己是习惯使然,但他依然还是觉得胸口火热,急速跳动的心脏似乎要冲破桎梏,不过数十秒,对他来说却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

卜凶帮他穿好后,扶着他坐了起来,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对昨晚的事避而不谈。

“陛下,我扶你离开这里。”

华怀允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他故作坚强地点点头,才没走两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卜凶及时伸出手扣住他的腰,而华怀允则是顺势靠在他的胸前,两人的姿势近乎半抱,氛围有那么一瞬间变得诡异,两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差别。

还是卜凶先打破这种沉默。他扶着华怀允站好,转身背对着他蹲下:“陛下,上来吧,臣背你。”

华怀允犹豫一会儿,看了外面将要破晓的天色,还是老老实实趴在了卜凶的背上。

卜凶背着他健步如飞,跟什么也没背似的。

华怀允看着他在红色灯笼映照下冷静的侧脸,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被人发现,以为他是心大,华怀允忍不住小声提醒:“你小心些,不要让你义父的人看到了,否则他就要怀疑你了?”

“陛下在担心我?”卜凶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庞露出了丝丝笑意,华怀允虽然看不清,但是从他愉悦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卜凶完全不担心是有理由的,他曾担任过一年的郎中令,负责皇宫中的安全,这里的巡逻队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连巡逻的时间地点批次都是他定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被发现呢。

华怀允没有说话,就在卜凶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时,他却肯定地回答了一声是。

卜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认识华怀允五年来,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么直爽肯定地回答“是的,我就是担忧你”这样的话。三岁就登基的皇帝陛下,无论是活在鲍鸿轩的脸色中,还是被宫女宦官甚至是自己的王后欺辱,他的心从来都像是一个高贵的小王子般,睥睨一切,高高在上,从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对人示弱过。

他是如此骄傲,如今却放下了自己的原则与尊严,想来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想到此卜凶脚步兀地顿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自己的喉咙。

“怎么了?”华怀允见他突然停下来,以为是被人发现了,他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周围,没有见到任何人才放下心。

卜凶这才继续往前走,两刻钟后他就到了华怀允的寝殿,熟练地绕过玩忽职守的守卫宦官,径直将人送回了他的床上,帮他伪造出了一种陛下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假象。

卜凶给他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几步就被华怀允叫住。

“卜将军,祝你今后前程似锦。”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卜凶觉得心中五味陈杂,最后他坚定地回道:“我会的,陛下。”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华怀允彻底见不到他的身影后,闭上了眼睛,仿若解脱一般,沉沉睡去。

卜凶出了陛下的寝殿,并没有直接回府邸,而是回到了昨晚歇息的房间,看着凌乱的床铺上的已经凝固了的痕迹,仔细找了找,见到没有血迹后才放心离开。

应该没有大碍吧。

他走出宫门,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一丝明显的光亮,太阳就要冲破黑夜的禁锢,让光占领这块大地,给这里带来新的生机。

他走到自己府邸前,正要敲门,旁边的墙角突然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跪在他面前,看她身上的露水,她必定在这里等候了不少时间了。

“卜大人,奴婢特来告知,秦文虹欲要加害大人,还望大人进来小心提防秦贼。”

卜凶看她身上满是被虐待过的痕迹,衣衫明显是被人撕烂的,那些衣裳遮不住的地方,布满了□□的痕迹,料子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再看这女子的脸庞,竟也有些熟悉。

随即他就想起来了,这女子就是昨天宴上被他推开,差点被鲍鸿轩叫人拖出去的女子。

“你不是宫中婢女么,怎会在此处?”

“奴婢明明惹了将军不快,将军大人却不计前嫌救了奴婢一命,奴婢若是不报答,余生岂能心安,奴婢昨夜伺候的人便是秦贼,他昨日说加害将军,还请将军小心这人?”

卜凶道:“秦文虹与我素来不和,但我们同在丞相大人手下做事,我身为丞相义子,他不敢对我做什么,你说的对我并无用处。”

他见那女子失魂落魄跪在地上,便又道:“也不是全无用处,经你提醒,我会小心提防些的。我看你倒是有一颗赤心,秦府与宫中想必你是回不去了,不如留在我府中如何?”

女子连忙躬身谢道:“奴婢名唤问蝶,若大人不嫌弃,奴婢定尽心竭力照顾大人。”

他才将女子带到客房,正要叫人准备一身新衣服给她,迎面便走来一个贵妇,身穿绫罗绸缎,头上插满了亮眼珍贵的珠钗,手上戴着的首饰更是价值连城,便是她身后的婢女男童身上穿的戴的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

她就是刚被封为诰命夫人的卜原氏——卜凶的母亲。

这些珠宝他是绝对有不起的,之前他家也是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那么肯定就是鲍鸿轩送来的了。

“母亲,您身体可好。”卜凶躬身请安。

卜原氏得意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件件展示给自己儿子看,随后又道:“好得很,我的儿,你义父又给咱们送了这么多珍贵的东西,这些年来他对待你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将来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你义父,好好报答他,知道吗?”

她言语中真心实意的感激让卜凶瞬间皱眉,他压下心中的烦躁,含糊地回答了,随后又试探着问道:“母亲,你对义父时常“游猎”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所谓的“游猎”并不是真正的打猎,而是指鲍鸿轩兴致来的时候,便带着皇宫中的禁卫军出去劫掠百姓,百姓不认识鲍鸿轩,却认识禁卫军的衣裳,之后他又在秦文虹的出谋划策下,故意做了舆论引导,让百姓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了无辜的皇帝身上,甚至在抢劫之后,他还假惺惺以自己的名义派人去安抚百姓,给些施舍,以此赢得民心,简直无耻之极。当他才看清鲍鸿轩的真面目,想要退出这个恶人团体时,已经来不及了。

“游猎”是他们私下里知情人的说法。这件事极为隐蔽,除了朝中被威胁不敢乱说的大臣和跟随“游猎”的士兵知道,剩下的就只有他还有秦文虹等鲍鸿轩的人了,当年他曾经私下对自己母亲和弟弟说过这件事,为的就是想要他们不要被鲍鸿轩蒙住了眼,提醒他们鲍并不是好人。

“哎呀我的儿啊,谁还没个小爱好,再说了,若是外面死个一千一万能够保我们荣华富贵,那就让他们全去死了又如何?”

卜凶看着自己母亲用天真烂漫的表情说出如此凶歹之言,心中只觉得嘲讽。真是好大一个“小”爱好,想他卜凶十年沙场,杀人如麻,自认为自己的内心已经铁石心肠无人能比,但今日却在一妇人前自愧不如。

卜原氏见他不说话,心中有些担忧:“我儿莫不成是心软了?你可是从十五岁就从军杀人了,你在军中拼死拼活打了五年得到的饷银,连你义父给我的一件首饰都比不上,这世道就是如此,别人死,我们才能活。”

“孩儿不会心软的。”鲍鸿轩这等祸国害民之人是绝不能再留了。他决心一定要为大夏除掉鲍鸿轩这一祸害,还大夏枉死的百姓一个公道,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卜原氏这才放心下来,这时她才想到自己的来意,而那个被带回来的女子已经穿着新衣服出来了,卜原氏上前亲切地抓着那女子的手说道:“我儿第一回带女子回来,是终于要娶妻了吗?”

“不是,这女子与我有一面之缘,现她无处可去,我便让她留在府中做事。”

听到不是儿媳,她立马放开了那女子的手,不满地说道:“儿子,你已经二十有五了,你以前说要事业有成才会娶妻,难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不够有成就吗?你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会跑了。”

“是啊,我现在还年轻,还不想成家。”这样的催婚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熟练地转移了话题,然后借着有事要忙的借口离开了。

其实说起来他是真的有事,他要召集身边亲信,准备要行动了。

第二日他照常去上朝,原想着是要见见陛下是否安好,却听到鲍鸿轩在宫里的亲信宦官出来宣布,陛下病了,朝廷之事一概由鲍丞相决策。

卜凶一时不敢确定,陛下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被鲍鸿轩控制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第3章 演技高超

奢华无度的鲍府,除了占地面积没有皇宫大之外,各个地方比起皇宫有过之无不及,其外守卫固如铁桶,蚊虫难入。

此时鲍鸿轩正安坐在自己的府邸中,秦文虹殷勤地跟在他身后,明显是在说什么。

“丞相若是不信,我可以将我查到的证据拿上来。”说着他召来自己的两个手下,两人对鲍行了跪拜礼起身后,便左右展开一副约两米长一米宽的书画,上书有‘寿比南山’四个大字,盖有一印章,落款子诚,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这有什么?不就是一副普通的字?”鲍鸿轩并不十分在意,认为秦文虹不过大惊小怪。

秦文虹向前两步走到侧边,在落款处指道:“丞相您可能忘了,当今陛下华怀允,他的字正是这子诚。”

“这……”鲍鸿轩的神色露出了些许迟疑,但还是不赞同地说道,“这又如何?就凭着这幅皇帝的字你便想使本相怀疑瑞之?本相知你与瑞之向来不合,但如此做法,与无耻小人有何差别?”

秦文虹急得以脚跺地,大声辩解道:“那卜瑞之竟在家中暗藏帝王书画,他分明就是对丞相起了异心……”

“瑞之给义父请安。”

他还要再说,身后却突然传来卜凶的声音,着实将秦文虹吓了一跳,他僵直着身子立在原地,脑袋机械地扭过去,恰好就对上卜凶讥诮的眼神,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心虚。

鲍鸿轩原本心中有些许烦闷,见卜凶来了,顿时心情大好:“我儿瑞之来了,快过来看看这幅字,你可认得?”

卜凶走到这幅字前,打量了半响道:“我认得,这四个字是‘寿比南山’。”

他的回答让鲍鸿轩捧腹大笑,他瞥了一眼秦文虹道:“我儿连字都不大识得,怎么会收藏一幅皇帝的字画?”

秦文虹气极,指着那副字道:“可这分明就是我从卜凶家中找到的,他暗藏皇帝字画乃是事实。”

卜凶闻之先是震怒:“秦文虹,你居然在暗中搜查我家,还私拿我财物?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秦道:“卜凶你分明就是与皇帝勾结,想要加害丞相,我为丞相着想,有何不对?你这么着急,难道被我说中了?”

卜凶怒目一瞪,声音铿锵有力,“你这是贼喊捉贼!秦文虹,我在外为义父征战四方,你却入我家行偷窃之事,还欲挑拨我与义父的关系,你究竟是何居心!”

秦文虹被他顿时吓得跪在鲍鸿轩面前,害怕地辩解道:“臣都是为了丞相啊!”

卜凶见一边的鲍鸿轩不说话,眼中似有怀疑,他眼神受伤道:“义父难道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鲍鸿轩道:“并非本相怀疑你,可这幅画出现在你家中是事实。”

“义父可还记得五年前曾派我担任郎中令?”卜凶解释道,“那时您让我去接近皇帝,暗中调查他是否与您曾遭受那场刺杀有关,那年我便假意与帝交好,所以那年恰逢我生辰时,他才送了我这幅字画。我会有它,完全是因为义父啊,否则我怎会屈从于义父之外的人?”

秦文虹不依不饶道:“你分明就是狡辩,若你真不在意皇帝,那么怎么五年来你还一直收藏着这幅字?”

卜凶嗤笑一声:“我当年收到这幅字后才不过看了一眼就将其随手扔到一边,许是被下人拿去放了起来,说我专门收藏这字?简直可笑,这字拿到市面上去买了也不一定能买我一双鞋,这等不值钱的东西我又怎会专门收藏?相识多年,义父可曾见到我喜爱过字画?”

鲍鸿轩想到卜凶出生乡野,以前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未曾识过字,倒是跟着他后曾请过几个先生读书,不然如今恐怕连‘寿比南山’这几个字都不识得,皇帝会送他字画看来也确实是巧合,况且卜凶爱财,人人皆知,若两人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么皇帝必定会送他更贵重的宫中之物,而不是这等不值钱的东西。

“看来是本相误信谗言,误会我儿了。”鲍鸿轩一句话就将所有的责任怪在了秦文虹身上。

鲍鸿轩一开口,秦文虹就知道自己今天没有机会了,他迎着卜凶略带杀气的目光,不由地瑟缩了下,讷讷道:“是我误会了,误会了,丞相,在下告辞。”说着便要离开,却被卜凶单手一把抓住肩膀。

“怎么?文虹兄不来跟我解释下你是怎么搜查我家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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