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泓?”徐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当今圣上。你的镇守北疆的王爷。这何来的交代一说?”
蔺时谦看着她的笑容,“我刚才想了想,若说太后有何机会的话,怕是那一回。”
“莫要胡说!”
蔺时谦未曾理会她的话语内容,语气肯定的望向了她,“灵犀那一回。”
听到他提起那天,徐太后就算再强行控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那天、那天……
若是没有那天,便没了今天的她!
思及往事,徐太后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是笑了。
“那一回又如何?”徐太后的笑渐渐冷了下来,“王爷莫要自寻烦恼。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你和定北王妃那么多年都不喜欢灵犀。那是你们的问题。和我们无关。莫要将我们都牵扯进去。”
蔺时谦沉吟片刻,忽地说道:“不若我与陛下商量一下,看看此事如何。”
听闻提到蔺君泓,徐太后彻底怒了。她大吼一声说道:“不许找他!”
说完后,她发觉自己太过失态,赶忙将神色收敛。
可是,已经晚了。
蔺时谦刚刚那般说,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罢了。
见了她这个样子、听了她这样急切的阻拦,蔺时谦的心里已然有了更多的肯定。
思及那般的真相,蔺时谦一时间居然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刚才他冲动之下踹门进屋,心思烦乱之下,根本未曾细想。
而后有了些打算后,这便寻了法子来问个清楚明白。
谁料竟是碰到了徐太后这样的态度。
如今看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蔺时谦心中更加肯定下来。
想到自己和蔺君泓多年的默契,想到那年轻的帝王时不时露出的让他十分相似的气质,想到蔺君泓平日里的种种,想到往常两人相处时候的随意场景,蔺时谦的心里一阵阵的抽疼。
他再不敢多问,也不敢去继续想下去。
甚至,他都不愿再去继续逼问徐太后了。
蔺时谦的脑中一片混乱。
平素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此刻却神色慌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徐太后本想去追,而后一想,若是追出去离去,倒是显得她心里有鬼。
故而她选择死守着自己的底限,不去看他如何了,也不去计较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徐太后唤来了单嬷嬷,与单嬷嬷道:“你去陛下那里看看,是不是回来了。若是回来了,就留他一留。待他无事的时候,你唤他来我这里。”
单嬷嬷就有些为难。
如今刚刚生擒了陶志忠,陛下那里定然是忙乱一片。哪里来的时间到这里?
可是太后开了口,她不好不去做。
单嬷嬷就这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看着单嬷嬷那疑惑的眼神,太后有些累极的揉了揉眉心。
其实单嬷嬷是知道当年的那件事的。
但要她对自己的忠仆说,那事儿许是露出了一些风声出去,而且,还是从她这里露出了风声去的,不知为何,徐太后的心里终究有些过不去那个坎儿。
更何况她自己的心里也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或许定北王还没发现也说不定。
徐太后明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却还是忍不住这样去想。
只要蔺时谦不明说,她就还有一丝的机会。
蔺君泓到了这天的傍晚方才来到了徐太后这边。而且,还将元槿一起带了过去。
其实,元槿是不愿去见到徐太后的。
蔺君泓坚持让她去。
“怕她作甚?一次两次就也罢了。往后可是要同在这宫里头住下去。既是如此,有些话摊开来说为好。”
听闻蔺君泓好似有话要对徐太后讲,元槿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他到了这边,与徐太后共用晚膳。
徐太后知道蔺君泓在这个时辰赶过来,就遣了人去与蔺君泓说一声,不若晚膳就在她那里用了。
蔺君泓让宫人过去回话,答应下来。不过,他特意提了一句,元槿会和他一同用膳。
虽听闻元槿过来了,徐太后倒也没甚太大的表示。甚至于,她也没让这边添上几个元槿喜欢的菜式。
单嬷嬷有心想要提醒一二,可是看到徐太后那莫名的神色之后,她又改了主意。
徐太后这般的状况,看似是无碍,其实心里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单嬷嬷不想撞上去,免得徐太后发了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去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了。
元槿和蔺君泓过来的时候,恰逢徐太后吃了一碗燕窝粥。
徐太后本还不想吃这碗粥的。只是方才对着镜子梳妆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眉宇间又多了一道皱纹。
虽说孩子那么大了,自己慢慢老去也是十分正常的神情。
但一想到今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徐太后的心里就一阵烦躁。继而看着这个皱纹愈发不顺眼起来,恨不得立即将它除了去。
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就让人端了碗燕窝粥来,装在白玉小碗里,拿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
便是这个时候,传来了公公的高声唱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徐太后握着调羹的手蓦地顿了顿。
皇后。
这两个字,她盼了大半辈子。结果,没盼来这个,却直接成了太后。
也罢。谁让她心虚呢?
明明可以去争可以去抢,却因为当年走错了那一步,而心里没了底气。
不过,不走那一步,连个儿子都没有,更没底气。
她自嘲的笑了笑,将手中的白玉碗搁在了一旁,用丝帕拭了拭唇角,丢弃一旁。而后结果漱口茶水漱了漱口。
将水吐出来的时候,蔺君泓和元槿也就进屋了。
徐太后看着这两个人,相貌都是极其出挑的,站在一起,倒是真的养眼的一对璧人。
可就是这对璧人,让徐太后的心里愈发焦躁起来。也不用眼睛直视他们,直接唤了人来摆膳。
蔺君泓刚才进来的时候,和徐太后对视了一眼。
看着徐太后眼中的烦躁和抵触,蔺君泓心知徐太后在那一瞬对他是生出了一些厌恶的,不由得脚步蓦地一顿。
不过,没多久他就恢复了神色淡然,和元槿并行着进屋。
两人唤了徐太后。徐太后点点头,便和他们一同去了饭桌。
蔺君泓看着桌上的菜式就皱了眉。
说实话,元槿喜欢吃的东西不少且都是寻常的菜式。
可是现在桌子上的这些菜肴就成功的避开了元槿所有喜欢吃的东西……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他正要想问一问徐太后这是何意,却见徐太后正握着筷子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好似想要透过他瞧出什么,又好似想要从他这里求证什么。
蔺君泓正静等着徐太后开口询问,却听徐太后脸色和缓了下,忽地问道:“那陶志忠如何了?”
蔺君泓没想到徐太后欲言又止的了这么久之后居然问起的是陶志忠。
他拿着筷子的手滞了一会儿,说道:“已投入监牢。”
陶志忠被捉后没多久,便已认了罪。
而且,他亲口招认,说,是皇太后寻人找到了他,要与他合作。
皇太后觉得,这天下原本便是她的子孙的。依然被旁人夺了去,那不如就让另外的人再拿走好了。
她的儿孙得不到的东西,旁人就也别想得到。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有人心里暗暗惊诧,皇太后既是觉得这天下是她子孙的,为何不静等蔺松华长大,想了法子来让他夺去?
转念一思量,又深觉不可能。
以当今圣上的手段,他将位置巩固之后,旁人哪还有觊觎的份儿?
定然是夺不走的。
思及此,大家的心里暗自将这谜题解开,便不敢再多问了。
左右皇太后如今“身子抱恙”永久的在她自己的宫殿里“养病了”,大家何须再多置喙?
这事儿倒是处理的很是顺利。不过陶志忠的党羽众多,虽然擒拿住了一大部分,但还有些逃走了。蔺君泓已经派了人紧锣密鼓的进行追捕,力求将人尽数擒住。
徐太后听闻,点点头,不置可否。
一顿饭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从徐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元槿犹不敢相信,回头望了眼那在黑夜中依然灯火通明的宫殿,转头挽了蔺君泓的手臂,奇道:“她竟是没搭理我?!”
她这话说得,半点儿的不甘和不自在都没有。
相反,她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徐太后肯搭理她的时候,准不是给她好果子吃。既然如此,她倒是乐得不会被注意到。
蔺君泓也颇为好奇。
说实话,原先有皇太后在的时候,做一些事情时尚还有些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