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阴山坐落于彩鸾国境内,带有阴字并非徒有虚名。此山常年阴气缭绕鬼物横行,平日间山内温度比山下阴冷许多。非必经之路一般没人喜欢登上此山,刑真等人却是避无可避。
官府县志记载,十五年前彩鸾国爆发瘟疫。短短十日,十万百姓被瘟疫夺走性命。一天一万的死亡速度,惊动了彩鸾学院,有神仙人物出手方才止住瘟疫。
受感染死亡的百姓尸身,仍然携带瘟疫病毒。朝廷下令集体埋葬于咸阴山,故而此山亡魂厉鬼横行。
实际上咸阴山亡魂不止十万,真实数量至今是迷。瘟疫爆发朝廷动乱,彩鸾国准驸马赵奎望,于新婚夜晚洞房花烛前举兵二十万造反,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彩鸾学院虽不干涉凡俗内政,但是出手阻止瘟疫势在必行。迅速消灭瘟疫为霍,等于间接帮助了彩鸾国朝廷。
得以喘息的彩鸾国朝廷,连夜兴兵四十万讨伐逆贼。最终决战点同样是在咸阴山,近六十万兵马整整杀了十天十夜,
咸阴山一度被染成红色,此后连年大雨冲洗。奈何有些石头树木等已被血液浸透,冲洗过后仍是红色。
赵奎望寡不敌众,被困咸阴山没有粮草补给,最终二十万全军覆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自古流传,虽不确切,但也相差无几。彩鸾国一战后统计,战亡士兵十一万。加在一起,咸阴山埋骨四十万之多。
话说赵奎望也是一传奇人物,一界书生科举高中状元。因治理地方业绩突出,每年上缴的税务超出前几任三倍有余。三年时间郡守晋升到从正四品礼部侍郎,可谓是平步青云仕途扶摇直上。
被礼部尚书重点栽培,有望成为下一任的朝中大员。出乎意料,赵奎望自己请命弃文从武,放弃从四品京官从一边疆伍长做起。
敢拼敢杀立下战功无数,又是三年,从没有官级的伍长,杀到三品骑都尉一职。斩敌首不计其数,斩敌将领不下三十。
最后一战领兵三万,打破邻国七万大军。赵奎望一举成名,被当时彩鸾国皇帝亲封从二品大将军。在彩鸾国武将建制中,上面仅剩司马和太尉。能晋升最后两个官位,就不仅仅靠战功能得来。还要考虑从军资质,以及领军时间和将领是否信服等。
赵奎望可以说,三年时间在军武中,从最底层爬到了高不可攀的最顶层。也因此被皇帝青睐,特赐婚长公主彩长平,又称长平公主。
或许是官位晋升太快,自身膨胀忘乎所以。或许是早有预谋,先文后武于军政两界拉拢大量人才。
可惜最后一遭功亏一篑,魂断咸阴山尘归尘土归土。蹊跷的是,赵奎望尸身一直没有找到。现如今十五年过去,若是死人身,真就只剩下一抛黄土。
长平公主身穿大红嫁衣,不顾侍女嬷嬷们的反对。坚信从一而终,毅然决然跟随只有一夜夫妻之情的驸马同赴咸阴山。
赵奎望战败不知所踪,皇帝下旨将长平公主带回,送入尼姑庵落发为尼。然而长公主誓死不从,自刎于圣旨前。红色嫁衣被血血然得更红,永远的留在了咸阴山。
中元节天地间阴气浓郁,万鬼出行游荡人间。咸银山这种几十万亡魂地,自然成了厉鬼横行小鬼乱窜的地方。
作为镇守一方和平的彩鸾学院,不干预世俗朝政。但是对于神奇鬼物等,必然要有所作为。
彩鸾学院只收女子,奉儒家思想又不拘一格。打破陈旧招收女子学员,教习针线女红的同时,更注重文化的传播。
以文入道口含天现,与道家咒法佛家念经有异曲同工之效。每逢中元节,势必派遣学员游走阴物厉鬼汇聚地,化解亡魂戾气送其往生投胎。
咸阴山是每年中元节必来之地,今年由德高望重的长老华暮瑶带队,导师杜绣针协助。加上十三名学员,一行人十五人前往咸阴山。
华幕瑶华长老,十五年前容声为彩鸾学院长老。当年不过三十出头的华幕瑶,是彩鸾学院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长老。不是因为战力多强悍,因华长老正是当年化解瘟疫的彩鸾学院大能。
当年的瘟疫极其古怪,彩鸾国举国上下郎中齐出,无一能找到破解之法。且瘟疫传播速度迅猛,感染者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华长老精通医术,即使上五境的神修与人厮杀战败。只要是命悬一线有一口气儿吊着,华长老就有办法起死回生。当然,厮杀中跌落的境界,是没办法恢复的。
可是瘟疫来临,华长老多次试验用药。甚至拿出了彩鸾学院珍藏的灵草宝药,依旧无济于事。
霸道的瘟疫,就连神修和武者沾染亦不能幸免。何况是普普通通的凡俗,又怎能有抵抗能力。
眼见死于瘟疫下的人越来越多,随着蔓延传播。死亡人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真若无法控制,灾难甚至会牵连彩鸾国周边国家。
华长老于心不忍,为解救万民与水火当中,亲自身染瘟疫。以身试药,终是寻出解救方法。
原来瘟疫可怕的不是病毒,而是当中蕴含的一种黑色物质。极其难缠,几乎是无药可救。
幸得华长老早年游历过困魔窟,因懂医术故而对困魔窟周围,唯一的一种植物颇感兴趣。
是一种生长出来即是干枯的毛草,不是枯萎死掉的。而是有生命特征可继续生长传播,本身形态就是干枯的草。
百般尝试下,意外发下这种草可对付瘟疫当中的黑色物质。彩鸾学院出资,华长老配置药液,终是帮彩鸾国度过此次危机。
华长老以身试药,命虽说是保住了,可是青春的容颜一去不返。神修女子三十多岁,正直大好年华如花似玉。比之凡俗百姓十七八,亦是不遑多让。
奈何好人不一定就有好报,华长老间接解救了几个国家的百姓。自己一文钱报酬没要,容颜同时定格在七八十岁老妪的样子。
一行十五人的队伍,华长老走在最前方,身边跟着一位少女。看上去年约十四五左右,亭亭玉立身姿修长。特别一双大腿,在彩鸾学院难看的绿色袍子遮掩下,看不出笔直却能看出修长。
少女自从来到彩鸾学院,就有两个特征一成不变。分别是干净利落随着脑袋摇晃而摆动的乌黑马尾辫,和站在少女肩头巴掌大的赤红色小鸟。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出自青阳镇的苏清漪。明知身旁的老妪修为比自己高出很多,体魄也比自己强上许多。仍是习惯性的搀扶老妪的胳膊,帮老人减轻山路行走的负累。
华长老亲昵的摸了下少女的秀发,打趣道:“小清漪是不是想骑上小红,把后面那些人甩开。”
苏清漪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诚实答道:“是的呀,不过不是想甩开后面的人,而是想让长老轻松一些。”
见长老没出言反驳,苏清漪试探着问:“长老长老,要不我让小红变大。你我做上去直接飞上去,在山腰等着导师她们就行了。”
好像做了亏心事,少女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绿色队伍。狭长的秋水长眸略带歉意,然后回头盯着老人嘿嘿傻笑。
华长老象征性的敲了一下少女脑门儿,没好气笑骂:“小妮子百精百灵,读书识字女红刺绣样样学的得快吾得透。儒家道理的理解,甚至比学院的长老还要透彻。修为也比同龄学院高出一大截,可以说样样都好无可挑剔。就是这傻笑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一直改不掉。”
苏清漪越是高兴,傻笑的小嘴咧的越大。毫不忌讳脱口而出:“跟刑真哥学的。”
“刑真吗?经常听你提起,有机会得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华长老似自言自语。
提及刑真,苏清漪顿时眉开眼笑,漂亮的狭长眸子弯成月牙。凤目当中精光熠熠,米粒之光真可与皓月争辉。
随即浮现几许惆怅,黯然道:“爹爹书信中说,刑真哥现在加入剑宗。可惜了,不是神修,而是锻造门的锻造师。”
少女从来没有对心目中的刑真哥失望过,自圆其说道:“也对,刑真哥从小就会锻造,加入锻造门在正常不过。”
抬头看了看旁边老妪模样的华长老,撒娇般摇晃其胳膊哀求道:”求长老教我练剑吧,到时好让刑真哥帮我打造剑胎。“
华长老佯怒:“你是儒生是书生,练剑有什么用。有那时间不如多读几本书,多学习一些道理。切不可本末倒置无意为之。“
见少女撅着小嘴儿闷闷不乐,华长老一语道破天机:“是不是想练剑打人?”
“没有没有,我常年住在学院,接触的都是同门师兄弟。怎么会心怀歹念,出手打自己的师兄弟呢。”苏清漪连忙反驳。
华长老不为所动,话不惊人语不休继续道:“的确是不想收拾师兄弟,而是想收拾长辈导师。”
苏清漪不在狡辩,略带委屈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住长老您,清漪知错了。”
华长老笑意甚浓:“我有没说怪罪于你,杜绣针一直为难你,我也看在眼里。不过嘛,尊师重道是礼仪不能丢,你一个学员出手教训导师,传出去岂不是乱了章法。”
话音刚落,华长老如少女般俏皮一笑。只是挂着满脸褶皱,委实不怎么好看。皱纹下释放的和煦,又让人如沐春风。
老人家悄悄低头,附再苏清漪耳边低语:“到了咸阴山,找机会远离其他学员。偷偷揍一顿杜绣针,我可以当做看不见。杜绣针被一学员欺负,也不好意思到处宣扬。更没脸皮到其他长老那里告状,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见少女满脸期待,华长老反复叮嘱:“切记切记,不可以下手太重。打个皮外伤或者烧坏几片衣服就行,毕竟是同门师长。”
苏清漪委屈道:“我打不过杜绣针,华长老不帮忙吗?”
老妪没接这茬,瞥了眼少女肩头的赤红色小鸟。理所当然道:“有它在你怕什么,切记别下手太重。”
“嘻嘻,知道啦,谢谢华长老提醒。”苏清漪又嘿嘿傻笑。
华长老面色突变,猛然迈出一步档在少女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