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身体一恢复好,就迫不及待要去见皇帝。
但皇帝哪有那么好见的?
即使是朝中要臣,想面见皇帝都得通报,还是在有要事,且皇帝有空的前提下,才能见到皇帝。
而严格算起来,白楹只是一介白身,她平常要上学听课,皇帝又日理万机,除了在寿康宫,白楹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偶遇皇帝。
她丧了好几天,头发都抓掉好几根。
不是吧?
好不容易做好的护身符,结果还送不出去?
小白已经沦落到这么卑微的地步了吗?
白楹默默流泪,其实她完全可以给太后,让太后转交给皇帝,但她不甘心。
这种东西,当然要当面给,才能刷满好感呀。
如果静太妃和洛妃愿意让她和华贵人他们来往,白楹还可以去春庭宫偶遇皇帝。
毕竟,那里是遇见皇帝频率最高的地方了。
是啊,都过去两年多了,皇帝竟然还没有厌倦华贵人。
所有人都暗暗心惊,猜测华贵人会不会就是下一个昭贵妃。
十多年盛宠不断。
不过华贵人有一点比不上昭贵妃。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而三皇子,已经十四了。
再过两年,三皇子都可以娶亲了。
华贵人的肚子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也如同洛妃一样,是个不能生的。
白楹焦虑地又拔掉一根头发,她怀疑自己迟早要变成秃子。
就连在景玉宫用饭都心不在焉的。
看得静太妃眼睛疼。
她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道:“让太后转交给皇上吧。”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除非白楹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只去寿康宫蹲点,等皇帝来给太后请安。
当然静太妃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白楹没说话,她夹了一筷子的虾塞到嘴巴里,两腮动了动,味同嚼蜡,提不起一点动力。
原来,最大的困难在后头呢。
舒嬷嬷道:“楹丫头不如去宸极殿求见皇上,看看皇上得不得空见你。”
白楹闷闷不乐地摇头,这显然还行不通的。
只为了送个东西,就跑到宸极殿去。
到时候别说刷好感了。
她能直接被皇帝拉入黑名单!
就算没有那么严重,皇帝国事繁忙,因为一个护身符而宸极殿见了她,好感也会大打折扣。
送东西也是有技巧的,只有“偶遇”,露出那一点恰到好处的惊喜,然后献上准备好久的礼物……这样才给人惊喜好感。
既然要做,那必须是要做到最好才行。
白楹最后还是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明日休息,她早早歇下,希望第二天起来,能有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
天气温暖,时常有鸟儿在白楹门口屋檐下盘旋唱歌儿。
难得可以比平时起晚一些,却碰上了一群饶人精,白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房间里的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响起,舒嬷嬷拍了拍白楹的后背,“楹丫头,华贵人请你去春庭宫坐坐。”
“……”白楹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应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舒嬷嬷知道她还迷糊着,也不急,就站在床边儿静静地含笑看着她。
“喵~”窗台上站了只猫儿。
舒嬷嬷已经从之前的担心抓伤白楹变成了现在的见怪不怪。
她静待片刻,只见小姑娘猛地坐起来,双眼瞪得圆圆的,呆若木鸡的表情。
黑猫抖了抖毛,懒漫无比:“喵儿~”
“华贵人……请我过去坐?”白楹还以为自己做梦幻听了,但一看舒嬷嬷就在边上,方才好像就是她的声音。
白楹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她没想到,被她这样落了面子,华贵人还愿意既往不咎跟她好。
呜呜呜呜要感动哭了。
舒嬷嬷既然过来跟她说,那就是静太妃的意思。
静太妃到底还是心软了,想着白楹去春庭宫,碰到皇帝的概率也大一些,如果真能见到,还给了护身符,她也就不用老是抓头发,吃饭都魂不守舍。
看着就让人头疼。
白楹以最快的速度梳洗穿戴,早点吃了几块糕,便前往春庭宫。
舒嬷嬷回了静太妃的寝宫,静太妃还没起。
静太妃靠在软枕上,眼眸半合,语气慵懒,“去了?”
舒嬷嬷笑道:“小姐怎么越来越别扭了?”
“我哪儿别扭了?”静太妃抬眼瞥舒嬷嬷一眼,没好气道。
“要奴婢说,楹丫头高兴就好。若是先前小姐和洛妃没有阻止楹丫头和华贵人他们来往,现下楹丫头也不用纠结着看得小姐心烦意乱,为此还特意让人去了一趟春庭宫。”
静太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道:“我这老脸,都被这臭丫头给丢光了。”
舒嬷嬷笑道:“华贵人不像是小心眼的人,说开了便好了。”
没错,昨晚静太妃让伺候了自己好多年的宫女去春庭宫跟华贵人解释了一下,话里话外意思是:让白楹和你们保持距离的是我家太妃,你们不要生白楹的气,白楹现在需要用到你们,互帮互助的机会到了,就看你们要不要。
华贵人一听,今日立马让赤芍来请白楹。
她本来就没有生小姑娘的气。
当然也没有记恨静太妃和洛妃,立场不同,所做的事情相反也是正常。
况且,她和殿下还有用到白楹的地方,怎么会舍得交恶?
华贵人态度很好地接待了白楹,让宫人们都下去,才道:“楹姑娘放心,过会儿皇帝会过来。”
静太妃也和她说了,白楹想见皇帝,有东西要给他。
白楹望着华贵人的目光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她讷讷道了一声谢,又羞赧地说对不起。
华贵人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娘娘口中的“赤子之心”的人。
但如今,她觉得白楹就是这样的人。
“知世故而不世故”,说得不就是她吗?
华贵人笑道:“楹姑娘不必往心里去,静太妃她们的忧虑我能理解,只是,楹姑娘疏远我可以,殿下那,楹姑娘是殿下唯一的朋友……”
她没说完,但白楹已经听懂她的意思。
白楹立刻道:“阿楹会跟二殿下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华贵人满意点头,“我知道楹姑娘对殿下很好,就连皇上怀疑殿下,楹姑娘都要为殿下洗清嫌疑,芳华感激不尽。”
白楹摸了摸鼻子,“互帮互助,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互帮互助,华贵人喜欢这个词。
赤芍从外头匆匆走进来,朝华贵人点了点头。
华贵人脸上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下去,她实在不想看见皇帝,但白楹想做的事情对殿下有益,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她。
“不是昨晚还叫朕离远些?现在又叫朕来做什么?”
人未到,声先至。
殿外有人走进来,只见屏风后明黄色人影微晃,皇帝闯入视线之中。
看见白楹也在这,皇帝愣了一下,脸上闪过半刻不自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皇帝威严。
“楹丫头也在啊,咳,说吧,什么事?”
白楹眼中藏着笑意,用敬佩的眼神看了华贵人一眼,随后站起身落落大方给皇帝请安。
“阿楹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笑着颔首,又看向华贵人。
华贵人原本脸上还有淡淡的笑容,但皇帝那话一说出来,她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皇帝心里一虚。
那不能怪他啊,春庭宫里的人都没有和他说过白楹也在这里。
华贵人别过脸,不想看他,语气冷淡道:“臣妾让人做了药膳,皇上吃点吧。”
不是“请皇上品尝”,也不是“皇上不如尝尝看”。
华贵人说话,更像是命令的口吻。
亦或者是,皇上你爱吃不吃。
白楹都惊呆了。
宫斗剧看了这么多,她发现里面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华贵人。
她也太太太霸气了吧?
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她敢这么和皇帝说话吧。
白楹还以为皇帝会不悦,没想到他看上去还挺高兴。
皇帝走过来,目光落在华贵人那一寸带着暧昧红痕的脖颈,眼中笑意愈盛。
昨日自己是太过火了一些,也不能怪她向他扔枕头,要他滚。
那谁让他太想要跟她有一个孩子了呢?
赤芍端着药膳进来,皇帝将之吃的一干二净,朝华贵人看过去,正想要说什么,又想到白楹还在这,立马住了嘴。
看见白楹,皇帝就想到那日她给他施针的情景,如今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皇帝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来讨赏了?
是该赏,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煞风景。
也没点眼力见,不知道该回去了。
正当皇帝想开口让白楹先回去的时候,白楹拿出一样东西,笑意盈盈捧到他面前,“这是阿楹亲手做的护身符,可以为皇上挡灾,皇上如若不嫌弃,还请日日佩戴身上。”
皇帝接过来,只一眼,他就觉得这枚护身符不同寻常,惊奇地“咦”了一声,他道:“小丫头会的东西还挺多的啊。”
白楹非常严肃地说:“皇上一定要佩戴在身上,不然不灵的。”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做起来的。
最好再来个刺客,然后她的护身符起到作用,皇帝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希望这枚护身符有用吧。
白楹见皇帝真的放到衣服里面,贴近胸口位置,她甜甜笑起来,问道:“皇上,坏人抓到了吗?”
华贵人看过来。
不明白白楹为什么要提这个,她们虽然已经知道谁是背后主谋,但还没有掌握证据。
殿下这么久都没交出点什么,皇帝已经不太高兴了。
所以昨日她才会与他虚与委蛇。
白楹现在又提起这件事,是想做什么?
她应该不会那么蠢,没事找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