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蹲在地上,景柔再看时发现地上居然聚集了许多蚂蚁。
那些蚂蚁一个接一个的将地上的饭粒往回运,而少年的目光则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蚂蚁一直在看。
“原来你撒这些饭是为了喂蚂蚁呀,对不起,都是姐姐错怪你了,你现在跟姐姐进去好吗,天已经黑了,外面很冷,你再蹲在这里会生病的。”
男孩仍旧没有说话,静静跟着景柔进了屋子。
“既然你没有名字,我便给你起一个名字,你这孩子看上去冷得很,我给你起个温暖一点的名字可好?”
少年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见着少年终于有了一丝回应,景柔也很开心:“雪阳,雪地中的太阳,怎么样,这个名字适合你吧,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冬日里的雪地,寒冷却又纯洁,但是姐姐知道,你内心是善良的,你就像太阳一样有着一颗火热的心,你还知道给蚂蚁喂饭,只是你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而已。”
景柔将小雪阳拉至房中,本想着再继续问问他家究竟住在哪里,问清楚了也好送他回去,可这孩子在凳子上枯坐了许久,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像樱桃一样娇嫩的小嘴虽然生得十分俊美,可就是一句紧要的话都吐不出来,一下子就让景柔犯了难。
难不成我一个单身女子之后真的要拖着一个孩子谋生活?
干坐一会儿,景柔也是无趣,便想着去逗弄一下那孩子,可是那孩子一见景柔有要靠近的意思,立马本能的向右边挪了一下,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全然发自本能,不免让景柔微微觉得有些失落。
景柔倒不是怕这孩子不喜欢自己,实在是感叹雪阳的性情太过于寡淡,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着实无趣。
虽然雪阳这种疏离反应可景柔毕竟只拿他当一个孩子看待,言语间自然而然多了许多温情:“雪阳,没事的,有姐姐在,别怕。”
景柔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十分无厘头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只觉得这孩子现在应该需要这样的安慰,便想也没想说了出来,只想着对面坐只是一个孩子,况且他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景柔也没想要在他面前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有什么便说什么。
景柔注意到那孩子坐在那里身子一直都在微微发颤,但听了景柔说这一句话后却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他的身子已经不再继续抖动,这让景柔很是欣慰,想必是因为对景柔柔声的安慰产生信任的缘故。
景柔见他稍稍有点反应,十分开心,又说到:“雪阳,我们来洗个脸好不好,洗了脸再睡觉,你看你今日脸上弄得都是灰,也一定很累了,姐姐帮你洗个就睡觉好不好?”
不可否认的是,这孩子虽然脸上脏兮兮的,掩饰不止的是容颜的清丽秀气,只此年岁便能够看出脸部俊朗轮廓,想必日后定又要勾走无数花季少女的心魂。
景柔慢慢伸出口拉住雪阳的胳膊,可刚一触碰到,少年便皱眉发出一声痛苦低吟,可之后却再无反应,像是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景柔担心是他今日在魏城西被伤到了,赶紧掀开他袖子查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孩子的手臂上有一处青紫的新伤,这还不止,还有一条条鞭痕,这些都是旧伤,虽然痕迹已经十分淡,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平日里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不必再翻看其它地方,景柔便能够知道知道,他身上其它地方还有多少伤,怕是他全身上下就只留了一处皮相和露出的小手是完好的。
景柔不禁有些忿然:“岂有此理,你是哪家?”景柔微一思索又立马改口道:“究竟是多么狠心的父母,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怀胎十月的辛苦,景柔尚且记忆犹新,那时候虽然条件艰苦,她也尽量不饿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有惩罚,她宁愿被多打几鞭子也不愿不让太监打到自己的肚子。
景柔说到动情处竟淌出一滴眼泪,一下子滴落在雪阳双腿上的衣衫上。
雪阳被这滴泪打得微一颤动,看景柔这样伤心,也没敢去管自己衣衫上的这滴泪,只随它去。
景柔见自己又凭空落了泪,耗损了骨血,忙仰起头,将剩下的几滴眼泪给滴了回去,她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就是看不惯孩子受苦。
她虽没有真的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却也十分能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天下断然没有孩子的母亲会忍心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毒打,况且还是这样一个容颜俊美的孩子,放在谁家父母的掌心还不是一块含着都怕融化了的宝,又怎么会下此狠手。
那孩子大概见景柔是真的关心他,对景柔也不再小心防备,伸出自己的小手来擦景柔的眼泪:“姐姐,不哭。”
只是景柔的眼泪早就已经被自己给憋了回去,可是当孩子的手碰到自己脸颊的那一刻,她心中还是有某个地方氤氲开来,她感受到这孩子发自内心的良善,哪怕自己的手臂上还有伤,哪怕曾被如此毒打,他也仍旧善良的劝姐妹不要哭。
“好,姐姐不哭,姐姐不哭。”转眼,景柔已将剩下的眼泪尽数憋回,眼角绽放出十分温暖的笑意,看起来十分可爱。
“姐妹给雪阳洗洗脸,然后给雪阳上点药好不好?”
雪阳眸子清澈如一波潭水却总显得过于沉寂,他肯定的点点头:“好。”
景柔正欲起身,可那少年却十分敏锐的注意到自己衣裳上的这颗珍珠,他只记得方才这里明明是一滴眼泪的,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办法理解,只觉得十分惊奇,拿起珍珠看了十分久。
“好看。”雪阳喃喃在口中嗫嚅道。
景柔半欠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微笑着问:“雪阳喜欢吗?”
雪阳欢喜的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