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边的宫女赶紧溜出去,禀告太后。
那宫女脸色难看,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只是拦着白丹烟的去路,丝毫不肯退让。
如今在这皇宫里,谁最有权势?当然是皇上,可是比皇上更有权威的,就数皇太后。
皇太后二十守寡,帮皇上守着这片江山十年,直到皇上成年,这才退居幕后。
在皇宫,没有一个人,敢对皇太后不敬,皇上也不能,白丹烟自然更加不能。
所以这宫女,断定了白丹烟不敢造次,只是沉默的跪在她面前,守在那里。
白丹烟焦急的走来走去,在未央宫,她确实不敢造次。
论心计,谁能比的过独自看守天下几十年的老太后,她的那些计谋,一次在太后面前得逞,只是因为太后看在水水的面子上,怜惜着她。
第二次,怕是就不会奏效。
再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与太后为敌。
这个筹谋天下几十年的女人,会是最可怕的敌人。
她脸色沉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外面传来一声咳嗽,接着老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白丹烟转身,并未对太后行礼,太后身边的嬷嬷,想要呵斥几句,却被老太后阻止。
她拄着拐杖上前几步,“小烟,是不是在未央宫,陪着我这老婆子,所以闷了?”
白丹烟上前,代替宫女,搀扶住太后,缓慢摇头,“丹烟愿意一辈子呆在未央宫,陪伴太后,只是丹烟心忧水水!”
“你不用担心,水水陪着老四一起,去了贺州,这一趟,她定然能够涨不少见识!”老太后笑着,坐在了椅子上面。
白丹烟站在一边,脸色冷的更加厉害,水水跟着冥熙玄一起去了贺州?
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安,站在那里,心神不宁。
“水水怎么说,都是老四的长女,再说她背后有哀家撑腰,放心吧,没有人敢伤她分毫!”太后笑着,安慰的拍着白丹烟的手背。
白丹烟蹙着眉头,若是真的有人,看在老太后的面子上,可以真心的怜惜水水。
那么水水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甚至她这身体的前主人,都不会一根白绫,魂飞魄散。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太后继续道,“玄儿面冷心热,他是哀家这几个孙子中,最有才华,却也最苦命的孩子,你作为玄王妃,要好好的相夫教子,为你的相公,还有孩子,谋出一片天地……”
白丹烟没有听清太后说什么,她的心思都在水水身上,她有种预感,这一趟水水随着冥熙玄和杜晓芙出门,冷芙蓉一定会暗中使坏,对付水水。
水水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眉头蹙的更紧,太后说了什么,她一概没有听清。
太后见她走神,拍着她的手,开口提醒,“小烟,小烟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太后!”白丹烟回过神来,双膝跪地,“太后若真的怜惜水水,就让臣妾出宫去找水水!”
太后面色猝冷,眸中闪过一丝不耐,“水水有老四照看着,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白丹烟叹息一声,“杜晓芙怀孕,怕是王爷……”
太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任凭白丹烟静静的跪在那里。
一盏茶的功夫,太后扬声,“桂嬷嬷——”
门外守着的,一个年级较大的嬷嬷,走了进来,太后缓慢的道,“哀家有些想念水水,你去,让侍卫快马加鞭,每隔三天,让水水亲笔写封信,传给哀家!”
桂嬷嬷应声,躬身退下,白丹烟松了口气,诚挚的道,“多谢太后!”
太后只是点头微笑。
每隔三天,让水水写封信回来,这样就可以避免,水水再被冷芙蓉欺负。
冷芙蓉就算再肆无忌惮,也要顾及太后的面子,万一水水在信中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怕是她和杜晓芙两个都要遭殃。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起来吧!”太后伸手,拉起了白丹烟。
白丹烟点头,坐在太后的身边,两人刚刚话起家常,外面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报——”
老太后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侍卫,太后眼睛的余光,看向一边的嬷嬷,嬷嬷走了出去。
那侍卫对着嬷嬷说了什么,嬷嬷面色一变,走近了太后,对着太后耳语。
太后拿在手中的杯子,不稳起来,茶水溅出,她脸色顿时大变,眸光复杂的盯着白丹烟。
白丹烟有些不解,难道事情跟她有关?
她最近被关在未央宫,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小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可千万要忍住!”太后握住了白丹烟的手。
白丹烟站起身,神色有些茫然,“是不是我爹做了什么?”
最近太子那边,动作很大,所以她担心,是不是相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太后摇头,“是水水,水水出事了,玄儿在剿匪的过程中,水水遭到报复,受伤之后坠下悬崖!约莫着,凶多吉少!”
白丹烟脸色顿时惨白,她站在那里无法呼吸,纤瘦的身体,宛如孤竹,只有不断起伏的胸口,显示出她情绪的不安。
“小烟,水水从小受尽苦难,都好好活着,她吉人只有天相,你放心,这一次她也定能逢凶化吉!”太后安慰着道。
白丹烟摇头,明明在笑,却比哭更加凄厉,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带着悲苦的嘲讽,“太后,您说过,那些人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水水怎样,但是现在,水水凶多吉少……”
“小烟,那些绑匪是亡命之徒,他们……”太后还想解释。
“够了,太后!”白丹烟冷声打断,秀眉紧紧蹙着一团,“你们皇室中人,亲情关系淡薄,但是丹烟不同,丹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水水有事……”
剩下的,她说不出,她也不知道,若是水水出事,她应该如何。
深吸一口气,她忍住眸中的湿意,朝着外面走去。
守在外面的侍卫,倏然出现,拦在了前面。
她衣袖中,飞刀已经悄无声息的捏在指间,这个时候,谁敢阻拦她,谁就得死。
身后,太后痛心疾首,“让开,让她走!”
侍卫让开了一条路,白丹烟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出了皇宫,她买了一匹马,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朝着温县赶去。
温县,黑风寨。
昔日的土匪窝,已经被官兵占领,那崎岖的山路上,四处都是手举火把的官兵。
冥熙玄站在悬崖边,冷风呼呼的灌进他的衣衫,黑色的夜幕下,他衣袂飞扬,恍若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站在那里,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官兵沿着绳索,一点一点的往悬崖下面爬去。
旁边的杜晓芙,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她很不舒服,肚子很疼,只是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她了。
她也不能顾着自己,不然会落下口实。
站在那里,她凄迷的看着冥熙玄,“玄,不要再找了,水水中了一刀,那一刀已经穿透她的身体,又从这么高的悬崖坠下,她肯定没救了……”
冥熙玄不说话,只是冷着俊脸站在那里。
“玄,天这么黑,那些侍卫爬下悬崖,十分危险,你不能为了水水,就让他们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杜晓芙接着劝道。
冥熙玄没有理会她,只是不耐烦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怀中抽出。
杜晓芙还想说什么,冥熙玄继续道,“来人,送二夫人回行宫!”
杜晓芙蹙着眉头,满脸苦涩的盯着他。
冥熙玄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冷漠的站在那里,仿佛要化作风中的一尊化石。
终于,下面有官兵爬了上来,一脸鲜血,满脸惶恐之色。
“王爷,下面,下面有毒蝎子,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咬,掉下悬崖了!”侍卫站在那里,狼狈不堪的看着冥熙玄。
冥熙玄眉头皱的更紧,旁边有侍卫上前,想要送杜晓芙离开,却被杜晓芙拒绝。
冥熙玄上前,抓住了绳索,试了试绳索的结实度,接着想要沿着绳索爬下。
“王爷,不要啊,岩壁湿滑,生长着很多毒物,这半夜正是这些孽畜活动的好时机!”旁边的侍卫,劝阻了他。
冥熙玄回眸,寒光凛冽的视线,宛如刀子般,狠狠凌迟着旁边的侍卫。
那侍卫不敢阻止,赶紧缩回了手,冥熙玄打算亲自攀爬,杜晓芙却惊呼一声,上前抓住了冥熙玄的手臂,“玄,你受伤了,你不能下去,下面很危险,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孩子怎么办?”
杜晓芙哭了起来,抓着冥熙玄的胳膊,不肯放手。
冥熙玄推了她一把,“让开!”
杜晓芙哭的更加大声,她不住摇头,“我不让,不让就是不让!”
冥熙玄生气的咬牙,对着侍卫怒吼,“叫你们送二夫人回行宫,你们听不见吗?还是你们想要抗命?”
那侍卫慌忙上前,拽了杜晓芙,就朝着山下拉扯,山间传来杜晓芙惊天动地的哭声。
冥熙玄心里烦躁,拉了绳索,就朝着山下爬。
岩壁上漆黑一片,加上下雨湿滑,所以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赶上第一个攀爬的侍卫。
那侍卫见后面来人,随即高喊,“不要再爬下,下面很多毒蝎子,被蛰一下,你就没命了!”
冥熙玄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往下面攀爬。
天黑,根本看不清冥熙玄的脸,那侍卫继续道,“叫你不要爬了,你听不见吗?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等一下你将蝎王引出来,大家都得死!”
冥熙玄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一只手抓着绳索,两只脚在岩壁上飞快行走。
旁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拿出火折子,一看,顿时大骇。
旁边密密麻麻,都是毒蝎子,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已经有个侍卫被毒蝎子蛰了之后,坠下悬崖。
乘着火光,旁边的侍卫看清了他的脸,顿时大叫起来,“王爷——”
“这些毒物怕火,你们都将火折子点起来!”冥熙玄冷漠的说道。
旁边的侍卫,“唰”一声,都打亮了火折子,冥熙玄继续攀爬。
那毒蝎子,一见亮起许多的火焰,都顿时散开,不敢再靠前。
只是在众多的蝎子,都散开的时候,旁边绿色植物掩盖的山洞,忽然冲出来一个通体如珊瑚般,漂亮的母蝎子。
侍卫惊叫了起来,“王爷,是蝎王——”
冥熙玄腰间的长剑出手,想要刺向蝎王已经来不及了,那蝎王根本不怕火,只是摇着有毒的尾巴,湛湛的冲向冥熙玄。
只是眨眼之间,那蝎王已经蛰住了冥熙玄的手,冥熙玄松开了绳索,长剑翻飞,他挺拔的身体,笔直的朝着悬崖坠去。
长剑掠过手上的蝎王,滑向岩壁,火花飞溅,冥熙玄只是感觉手上一阵痛麻,接着身体不住的下沉。最后长剑铿锵一声脆响,随着剑身的断裂,他跌落在了谷底。
手上的痛麻,有蔓延的趋势,他点住了手边的几个穴道,接着站起身,站在漆黑的谷底,他大叫了起来,“水水,水水——”
随手抓过几把干草,他用打火石点燃,然后缠绕在树枝上,做了简单的火把。
不顾身上的伤口,他沿着谷底,不住的寻找冥水水。
可是整个谷底,他全部走了一遍,除了沼泽地,还有腐尸,以及动物的尸骨,别的根本就没有。
天亮的时候,大批的侍卫,赶往谷底,寻找到了他。
不知道是旧伤发作,还是蝎毒攻心,他站在众人面前,急的硬生生昏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躺在松软的床上,旁边是贤惠的德妃娘娘。
她坐在一边,拿着毛巾,帮他退热,一见他睁开眼睛,德妃松了一口气。
“你身上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有些是跟土匪打斗的时候留下,有些则是坠崖的时候划伤,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水水坠崖,多一个晚上下去寻找,结局也不会有多大改变,你这样,是存心让我们这些长辈,着急死吗?”德妃蹙眉,埋怨的看着他。
冥熙玄嘴唇干裂起了细末,他苍白的脸上,满是冷峻之色,他撑起自己的身体起身,却被德妃摁住。
“你想去哪儿?”德妃担忧的道。
“水水……”冥熙玄嘴唇颤抖,却只是吐出这么两个字。
德妃蹙眉,“跃儿已经在黑风寨的崖底,帮你寻找水水了,你安心的养伤!”
冥熙玄闭上眼睛,“嘭”一声躺了下去,德妃继续道,“你们这些孩子,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好好的呆在行宫,你偏要去剿匪,现在可好,土匪报复,让水水凭白的丢了性命!”
冥熙玄不耐的皱着眉头,不说话。
德妃继续道,“皇上知道了这些事情,他已经派了骠骑将军,将这里的匪患全部剿除,他还吩咐我看着你,不准你再为了水水冒险!”
冥熙玄眉头皱的更紧,一把拉扯过棉被,盖过自己的头,不去理会德妃的絮絮叨叨。
德妃无奈,只能看了他一眼,接着起身离开。
她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几句,然后去了杜晓芙的房间,看望杜晓芙。
杜晓芙哭哭啼啼,旁边站着做错事情一般的冷芙蓉,冷芙蓉低着头,嗫嚅嘴唇,“分明就是那个小贱~人想要下毒害你,现在却有理了……”
杜晓芙站起身,眼睛哭的红肿,“你跟我说一句实话,那毒真的是水水下的?”
冷芙蓉脸色一变,“当然是她下的,若不是她,难不成是我?”
杜晓芙上前,一把握住了冷芙蓉的手,“你也说了,是你!”
冷芙蓉摇头,“你疯了不成?我还指望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叫我一声小姨呢,我怎么可能会害你的孩子!”
“因为你想对付白丹烟,水水的话提醒了我,若是辰真的怀疑水水下毒,那么倒霉的会是白丹烟,你想利用我的孩子,对付白丹烟是不是?”杜晓芙提高了声音。
冷芙蓉不住摇头,“没有,我没有……”
“还敢说你没有,我已经问过了张大夫,他说下药的人,分量把握的很好,不会让我一定流产……”杜晓芙的手,抓的紧紧的,眼眸溢出泪水。
冷芙蓉有些慌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
“若真的是水水,她就直接下足够分量的药,一次性害死我的孩子算了,为什么她还要留给我一丝希望?”杜晓芙怒道。
冷芙蓉摇头,神色惶恐,“小芙,我也只是想帮你,你的孩子没事。现在却除去了冥水水,你的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王府的长子了,这样岂不是很好?”
“什么叫我的孩子没事?”杜晓芙怒吼了起来,她眼眸都是泪水,一把甩开了冷芙蓉的手,“你也听见了,张大夫说,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有可能是痴是傻,你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只是有可能而已,以后我们好好调养,一定会没事的,那些大夫,最喜欢危言耸听!”冷芙蓉着急的看着她。
杜晓芙伸手,“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冷芙蓉的脸上,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真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认你这个妹妹!”
冷芙蓉摇头,不可置信的道,“杜晓芙,你别忘记了,我们冷家是怎么败的,我爹是怎么死的!”
“我没忘记,我就在想,你当初怎么不跟冷家人一起去死?”杜晓芙恶狠狠的道。
冷芙蓉脸色惨白,不住的点头,“好,好,我知道!现在你是要卸磨杀驴了,杜晓芙,你想过没有?冥水水死了,白丹烟就跟冥熙玄最后一点牵绊也断了,他们之间不可能了,你知道不知道?冥熙玄是你的了,他彻底属于你了……”
杜晓芙瞪大眼睛,冷芙蓉捂着自己的脸颊,字字冰冷,“一个孩子算什么?只要你除掉了白丹烟,你就是玄王妃,你还会有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甚至第四个!”
杜晓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房门被推开,德妃娘娘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鄙夷的看了一眼冷芙蓉,接着将实现落在了杜晓芙的身上,“身子好些了吗?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猪骨汤,好好的补补身子!”
德妃看了一眼冷芙蓉,若有所指的道,“一个女人,身边的帮手很重要,若是帮的好,你可以长宠不衰,若是帮的不好,恐怕你会置身炼狱!”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身姿娉婷,脚步施施,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人。
杜晓芙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皇帝一生宠爱德贵妃,这个女人,确实有些资本。
黑风寨,悬崖下面,冥熙跃指挥着侍卫,“那边,那边也给我仔细寻找,掘地三尺,都要将小郡主找出来……”
侍卫拿着长矛,在沼泽地中试探,可是他的长矛刚刚探进沼泽地,就被人一把抓过,拽了起来。
他回过身一看,却见冥熙玄满脸冷色的站在那里。
“你们在做什么?”他怒吼着道。
“四哥,我们在寻找水水的尸体呢,都过了三天了,水水活着的机会,很少了!”冥熙跃走了过来,皱眉说道。
冥熙玄瞪大眼睛,眸中迸射出森寒的火焰,一字一顿,字字落地有声,“谁告诉你,水水死了?”
冥熙跃被噎住,当时那种情况,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听说之后,也觉得水水活着的机会,很小很小。
一个五岁的孩子,被一把长刀贯穿身体,接着摔下了悬崖。
这种情况,就算内力高深的成年人,活着的机会都很小很小。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冥熙玄怒吼,“谁告诉你们,水水郡主死了?”
没有人回答,山谷内,回荡着他愤怒的咆哮。
冥熙跃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四哥,你有伤在身,回去休息吧!”
“我告诉你,水水没死,她没有死!”冥熙玄怒道。
冥熙跃点头,“她没死,水水不会死的!”
他只能这样,违心的回答。
第四天的时候,白丹烟到了,她风尘仆仆,发丝凌乱,眸中满是忧色,丝毫不见平日的冷厉。
跳下马,她就赶到了黑风寨的山下,搜捕的行动,依旧在进行,只是众人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热情。
一见白丹烟,冥熙跃就迎了上去,他丝毫不避嫌的抓住了白丹烟的手,“小烟……”
剩下的话,梗在喉间,他说不出口。
“水水呢?找到水水没有?”她着急的问道。
冥熙跃摇头,眸中满是歉意之色。
白丹烟松开了他的手,沿着四处寻找,她眸中满是疲惫的血丝,抓着经过的侍卫,一个一个询问,“有没有什么线索?有没有在别的地方找过?”
侍卫都只是点头。
她不相信,不相信水水就这么没了,侍卫寻找,她也寻找,不眠不休。
冥熙玄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看着侍卫,挖开一个沼泽地,站在那里,她的心紧紧拧着。
冥熙玄拿着干粮和水,递给她,她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指挥着侍卫,“那边,那边有露出的衣服一角,你们看见了没有!”
侍卫不解,只是依旧拿工具挖着,白丹烟上前,一把夺过,她小心翼翼的顺着那满是泥泞的衣角,将里面的东西挖了出来。
却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五官已经腐烂,看不出年龄,不过绝对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水水。
白丹烟松了一口气,觉得一阵眩晕,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三天三夜,没命的赶路,并且路上滴水未进,她此刻,已经觉得头重脚轻。
“吃点东西,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寻找水水!”冥熙玄递上了手中的干粮和水。
白丹烟一把打开,她转身怒视着冥熙玄,“水水和杜晓芙,只能救一个,你选择了,杜晓芙——”
她平静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冥熙玄闭上了眼睛,虽然事实不是她说的那样,但是他并不想辩解。
现在的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罪有应得。
“冥熙玄!”白丹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带着刻骨的恨意,她神色凄凉的站在那里,表情嘲讽,“水水所受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无耻却又无情的父亲!”
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沉的站在那里,白丹烟转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脚下一个枯藤,她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冥熙跃伸手,将她扶住,她没有说话,只是虚弱的看着他。
冥熙跃似乎什么都明白,扶住了她,拿着水壶递给她。
她接过,喝了两口,然后开始吃干粮。
“地上脏,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看看你的眼睛,一定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冥熙跃脱下身上的棉衣,铺在大石头上,扶着白丹烟坐下。
白丹烟哪里肯坐?这样冷的冬天,他脱了棉衣,就剩下里面的单衣,不着凉才怪。
她拿起衣服还给他,“赶紧穿好,小心生病!”
他笑笑,再次将棉衣铺好,“我是练武之人,哪里有那么弱的身子,倒是你们女人家比较娇贵!”
他摁着她坐下,她就听话的坐在一边,啃着干粮,看着侍卫干活。
“你说,水水会不会被高人救走?”白丹烟叹息一声,愁眉不展的问道。
冥熙跃摇头,却又笑着道,“有可能,水水那个丫头,造化很大,说不定被高人救走,传搜一身的武功!”
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很小,在这样荒芜的地方,哪有高人出现?
最大的可能,是水水的尸骨被野兽叼走,尸骨无存。
不过这些话,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在白丹烟的眸中,看见了痛色,只是安慰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吃了东西,喝了水,白丹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她跟着侍卫一起,继续寻找。
天黑的时候,她被冥熙跃强制性的带回了行宫。
洗浴完毕,躺在床上,她怎么都无法闭上眼睛。
冥熙跃守在一边,盯着她,“别指望等我走了,你就起来,给我老老实实睡着!”
“熙跃,我睡不着,你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寻找水水吧!”白丹烟祈求的看着他。
冥熙跃摇头,“不行,明天早上天明,我就陪着你去山谷,只是现在,你给我好好睡觉!”
白丹烟无奈,只能躺在那里,静静的想着水水。
不知道想了多久,她居然真的睡着,冥熙跃帮她盖好了锦被,接着起身出去。
外面,德妃娘娘守在那里,一见他出来,顿时脸色冷厉。
“屋子里的,是玄王妃,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德妃生气的道。
“照顾丹烟啊,母妃,我这些天很累,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我回去睡觉了!”冥熙跃伸伸懒腰,转身想走。
德妃一把抓住了她,“你是有妻子的男人,她也是有相公的男人,你们怎么可以大半夜的呆在一起,丝毫不避嫌?”
“娘,你想多了,赶紧回去睡吧,要是睡的晚了,脸上会长皱纹!”冥熙跃推着德妃,打着呵欠。
“你休想瞒我,你说,你现在跟玄王妃是什么关系?”德妃怒视着他。
冥熙跃叹息,“我的娘啊,你儿子倒是想跟人家有关系,可是人家不要你儿子,你还是省省心,赶紧回去睡吧!”
德妃娘亲狐疑的看着她,“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关系?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
冥熙跃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跟丹烟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要是有什么,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呸呸呸!”德妃娘娘赶紧啐了几口,拉下冥熙跃的手,“铃蕊前些日子,还在太后那里哭诉,你每日的在外游荡,根本不回皇子府,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媳妇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却发现自己不喜欢了?”
“喜欢,我喜欢的狠,她简直是我的小心肝儿,我这次回去,就好好宠她,行了吧?娘,你赶紧回去睡吧,我都要困死了!”冥熙跃不耐烦的道。
德妃这才满意,冷哼一声,“记得,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还有以后离白丹烟远一些,她毕竟是你四嫂!”
“知道,知道!”冥熙跃推着德妃娘娘。
德妃笑了一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回身朝着自己的行宫走去。
屋内,白丹烟睁开了眼睛,外面冥熙跃和德妃娘娘说的话,一字一落的听在了她的耳里。
天还没有亮,白丹烟就去了谷底,谷底的侍卫,正在热火朝天的将灌木丛全部伐掉,一见她,全部屈膝行礼。
“怎么样?有线索了没有?”她着急的问道。
侍卫摇头,后面传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小烟,你早上怎么不等我?”
白丹烟回头,见是冥熙跃,随即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冥熙跃瞧出了她脸上的冷意,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六爷,请放手,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你我关系实难说的明白!”白丹烟嗓音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