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害怕被连累,而且担心太累,他不想让自己陷入这个权利的漩涡。
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舞台,每个人脸上带着不同的脸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不想要,自己变成那样,他只想这样单纯的生活。
“所以,娶李桑吧,冥熙跃,李桑会帮你登上那个位置!”白丹烟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
她看着他的神色,澄澈无比,宛如高山的泉水,源远流长。
冥熙跃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寡淡。
白丹烟缓慢上前,“我原为玄王妃,若是你想和我在一起,而不遭人诟病,就只能登上权力的顶峰,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白丹烟自嘲一笑,这样也好,起码让他断了这个念想,以后不用再时时刻刻的黏着自己。
躺在床上,实难入睡,她索性起身,穿好了衣服,朝着玄王府走去。
玄王府,韶华园,书房。
冥熙玄坐在那里,正在写着奏折。
他神色凝重,每一笔都重若千钧,阳笔银钩,字迹骏逸洒脱。
写完了一行,他提笔拧眉,仔细的查看自己写完的内容,觉得不满意,又放下毛笔,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
铺开了一张新的宣纸,重新写。
只是这一次,还没有下笔,外面就出现了黑影。
他放下毛笔,刚刚准备扬声发问,那黑影已经朝着旁边的卧房走去。
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他拧眉启声,“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过而不入?”
这个时候能够夜闯玄王府,并且不惊动侍卫,还能过的了门口行冥和流水那一关的,非她莫属。
门外,白丹烟有些犹豫。
她来,只是想看看水水这几天住的地方,只是未料这个时候,他还未入睡。
缓慢的推开了房门,她站在那里,一脸愁容。
冥熙玄抬眸看她,“可是在为几日后的选婿大会担心?”
白丹烟摇头,继而点头。
其实,她是在为水水担心。
几日之后的选婿大会,若是皇上硬是将什么歪瓜裂枣塞给她,她大不了可以背着包裹,一走了之。
但是太后挟持了水水,她真的很害怕太后会伤害这个柔弱的小女孩儿。
冥熙玄上前,眉头紧紧皱起,他叹息一声,“我早说过,你跟老六是不可能的,所以死心吧!”
“我别无选择!”白丹烟冷声,上前一步看着他铺在桌子上的宣纸。
“就如这白纸一般,你在上面涂上什么,它就是什么,它有选择的权利吗?”白丹烟凝着那张选择,神色清冷。
冥熙玄冷笑,拿起宣纸,将宣纸再次揉作一团,接着丢在了杯中已经冷却的茶盅中。
宣纸浸水,沉在杯底,茶杯中的水溢了出来。
“这张纸已经代替了水的存在,你现在,还能说它没有选择吗?”冥熙玄嘲讽的开口。
“那是因为,这张纸在你的操纵下,代替了水的存在!”白丹烟冷声,一字一顿,眸光带着刺骨的寒意,盯着冥熙玄。
冥熙玄只是笑,唇角的弧度,薄凉轻寒,他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水中的纸团,“这个社会,女人原本就是依附男人存在,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未来,完全看你选择一个怎样的男人!”
“不管我怎么选择,那个人都绝对不会是你!”她鄙夷一笑,转身想走。
他却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为什么?你就真的,那么喜欢老六?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白丹烟回头看他,“不是除了他,谁都不可以,只是除了你,谁都无所谓!”
冥熙玄的眉头,皱的更紧,攥着她手腕的手,也不住用力,忍不住,他再次问了一句,“就是因为,我曾经对你不好?”
她缓慢摇头,伸手掰开了他的手指,“王爷自诩风流多情,侍妾无数,偏偏我不是一个可以容人的女人!”
他微微一震,有些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
他的手指,被她掰开,白丹烟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若是真的念及旧情,那么就设法救出水水,要是有一日丹烟不在京城,水水就有劳王爷!”她声音冷漠,口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寒意,脚步从容。
冥熙玄看着她的背影,只是摇头叹息。
她穿着一身大红裹金色长裙,裙摆处绣了两尾孔雀,端的是娇艳美丽,妖娆无双。
选妃大赛如火如荼,相府中,白丹烟却百无聊赖。她坐在那里,拿着一根钓鱼竿,顶着日头垂钓。
青竹和月梅互视了一眼,无奈的翻翻白眼。
小姐这样,已经好几天了,从水水被老太后带进皇宫开始,她就这里。
白日里,坐在湖边垂钓,钓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有一条鱼。
晚上就躺在那里,彻夜难眠,似乎水水被太后抓走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
青竹拿肩膀,撞了撞月梅,对着白丹烟使了一个眼色。
月梅摇头,这个时候去打扰小姐,不是找死么?
青竹白了她一眼,缓慢上前,嗫嚅着开口,“小姐,今天是六殿下的选妃日子,您真的不去看看热闹吗?太后将铭贴都已经给您送过来了!”
白丹烟回头,看了青竹一眼,“我若是不去,太后会为难水水吗?”
青竹摇头,“应该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去了,只是徒增笑柄!”白丹烟双手拿着钓鱼竿,眸中都是心事。
“小姐去看看选妃大赛,对几日之后的选婿大会,也好有些心理准备啊!”青竹劝说道。
白丹烟继续摇头,“选妃大赛和选婿大会,都只是皇上的一个糊弄人心的把戏,六皇子妃,已经内定了是李桑,我看冥熙跃逃不掉这个命运!”
“那小姐你呢?”青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丹烟叹息一声,“我能看透别人的命运,却独独看不透自己的……”
皇上这一步棋,她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她一个弃妇,虽然是自己主动休掉了玄王,但依旧被烙上了玄王妃的印记,想要找个好的归宿,简直是难上加难,他却大张旗鼓,为自己招婿。
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何在?
白丹烟闭上了眼睛,靠在身后的树上,手中的鱼竿动了一下,她直觉的拉起钓竿。
鱼线上面,一条两尺长的鲤鱼,正在晃动身体,将鱼竿压的弯了下去。
月梅惊呼起来,“鱼,小姐真的钓到了一条大鱼!”
“没有饵,却依旧有鱼上钩,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白丹烟蹙眉,喃喃自语,接着站起身,将鱼钩上的鲤鱼取了下来,然后放入湖中。
那边,下人过来通传,“小姐,皇上有旨,宣您晚上入宫赴宴,说是六殿下的选妃大赛已经圆满完成!”
青竹上前,欣喜的看着下人,“真的圆满完成了?那太后可以将水水还给小姐了吧?小姐这几日为了郡主,可是茶不思饭不想!”
那人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宫中来的嬷嬷还送来了一套衣服首饰,给小姐赴宴使用!”
白丹烟拿着钓鱼竿,没有说话,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明明是自己,让他娶了李桑,为什么到头来,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呢?
长长的叹息一生,她将钓鱼竿放在一边,“我知道了!”
“李桑这一回,又要得意了,竟然选作了六皇子妃!”月梅跺脚,始终对李桑没有好感。
那人摇头,诧异的看着月梅,“月梅姑娘不知道吗?最后当选皇妃的,不是李桑郡主!”
“那是谁?”青竹接了一句。
连白丹烟都诧异起来,她扭头看着传话的下人,下人眉飞色舞,“是端木玲蕊,老太后娘家的人!”
白丹烟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得知当选的人,不是李桑之后,她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竟然落地了。
“小姐,赶紧换衣服吧,老爷在前院等着!”那下人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月梅赶紧上前,拉着白丹烟朝闺房走去,“小姐,太好了,那个李桑郡主没有当选,这样小姐又可以跟六爷一起玩了!”
白丹烟瞪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说错话,吐了吐舌头,调皮的一笑。
白丹烟弯起唇角,这个冥熙跃,究竟玩什么把戏?不过心里还是难受。
他没有现在李桑,证明他依旧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啊。
毕竟,放眼天下,最能助他登上那个位置的,就是李桑郡主了。
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息一声,她展开双臂站在那里,任由月梅和青竹帮她换衣服。
嬷嬷送来的,是一套浅蓝色对振式,拖地收腰罗裙,浅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搭配上墨绿色宫涤,再加上绘银挽带,端的是飘逸脱尘。
她穿在身上,青竹和月梅,全部看呆了。
小姐真是,太漂亮了。
她原本就肤若凝脂,这套蓝色的长裙,更是将她承托的恍若广寒仙子。
那纤细的腰身,在墨色宫涤的衬托下,更是不盈一握,露出芙色长袖的如玉藕臂,白的摄人心魄。
她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的蹙着眉头,无意间已经倾城。
白丹烟回头看着青竹,“好了吗?”
青竹这才回过神来,摇头,“没有,还有头饰!”
她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过篦子,帮白丹烟将黑瀑布般的长发梳顺,然后松松垮垮绾了一个冥髻。最后斜插上飞蝶楼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落下,摇曳生姿。行步间,叮咚作响,煞是动听。
白丹烟回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并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娉婷的走了出去。
“小姐,等一下!”月梅突发奇想,她跑到梳妆台上,拿起红色的朱砂,然后描绘在白丹烟的额间,顿时这抹红色,为她的妆容增色不少。
其实,她并没有怎么着妆,原本清幽绝美的她,在这颗朱砂的承托下,更是沉鱼落雁。
月梅还想再将她的唇瓣描红,她却阻止,今晚她又不是主角,这么盛装打扮作甚?
随着白齐年一起来到皇宫,宫中的宴会,还未开始。一些朝廷的官员,相互奉承,旁边的大家闺秀,娇容含羞的站在那里,寒暄着家长里短。
白齐年带着白丹烟来到宴会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很早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白家的三小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可是这一眼,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
她哪里是京城第一美人?根本就是冥水国第一美人,这容貌,这姿态,怕是月亮见了她,都要羞进云层里面。
“小烟,过来,爹爹给你介绍,这位是王大人,他们家的二公子,可以说是文韬武略,甚的皇上恩宠!”白齐年指着一位肥胖的官员。
白丹烟微微欠身,“见过王大人!”
“这位是李大人,他的侄子,就是当今的侍卫统领,追随皇上已经多年……”白齐年继续介绍。
白丹烟再次欠身,“见过李大人!”
“这位是何大人,他的小儿子,你见过,小时候你们还一起拜师学艺,只是那位师傅被何大人的小儿子气走,你还记得么?”白齐年指着另外一位身着一品官服的大人介绍。
白丹烟蹙眉,却依旧欠身行礼,“见过何大人!”
“丹烟啊,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何伯伯就好,小时候你娘在的时候……”何大人过来,拉起了家常。
白丹烟神色一变,“何大人,爹爹,那边是女眷呆的地方,我还是过那边侯着!”
白齐年点头,“嗳,过去多了解了解,这几位大人的公子,可都是后天选婿会的热门人物!”
白丹烟脸色难看,绷着柔唇,缓慢转身,有些厌恶起自己这一身衣服。
果然,宫里面送衣服头饰过来,是有目的的,原来今天晚上,不止是冥熙跃的订婚宴,更是自己的推销宴。
旁边,一干女眷,看着她走了过来,掩嘴偷笑起来。
大概她们都在笑话自己,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还想有个归宿。
她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饮茶,旁边有人窃窃私语,“李桑郡主今晚怎么没来?”
“是啊,也许是皇子妃落选,所以不好意思了吧!”
“真是可惜,我还想借此机会,结交一下呢!”
“我看你是想结交岭南王世子吧……”
“讨厌,李桑郡主天人之姿,虽然没有中选六皇子妃,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像某些人,明明是个弃妇,还敢肖想参加皇子妃大赛!”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人家可是自己休掉了四爷的……”
“那又怎样?还不是弃妇一个,说不定自己觉得在王府出头无望,所以想借此机会自抬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