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伤口,云落换了块干净的布重新包扎好伤口后,提步走出了后院。
这是她嫁进王府后,第一次离开后院。
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沉黑,雪依旧簌簌下着。
云落凭着原主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东院。
东院里灯火通明,女使婆子们端着膳食进进出出。
云落刚一走进来,食物的香味就引得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无视掉朝她看过来的视线,径直走进主厅。
主厅里,江凌衍正坐在餐桌旁用膳,旁边一堆下人伺候。
他用余光看见一个穿着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还不等细看,那人就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冷眸盯向云落。
云落拿起布菜的筷子吃了两口,等胃里舒服了,才抬起头,对上江凌衍的视线。
“我饿三天了,吃点儿饭你应该不介意吧?”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放下筷子,“滚出去!”
“我要是不出去,你还要打我不成?”云落与他四目相对着,似乎并不害怕他。
江凌衍没了吃饭的兴致,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来人,‘请’王妃出去。”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穿着盔甲的王府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落是会些拳脚,但只是用来防身的,要真跟这些专业的侍卫过招,恐怕连十招都接不住。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要不是怕被人下毒,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吃饭?今日你赶我走,以后有事求我可别怪我给你掉链子。”
她说完瞪了江凌衍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她抬腿要走出主厅的时候,江凌衍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可以吃!”
云落脚下一顿,回头看向他,“真有事求我?”
不等江凌衍回答,她转身走回餐桌。
本来她今晚过来就是要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在江凌衍面前刷存在感的,肯定不能真的走掉。
等她坐下后,江凌衍用目光示意女使给她布菜。
云落饿了三天,饥肠辘辘,但二十二年的后宫生涯让她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吃饭也没失了形象。
吃完饭,她洗手,漱口,该有的礼仪一样没落下。
江凌衍凝眸看着她,“三日后,皇上寿宴,要我们夫妻一起进宫贺寿。”
云落面露为难,“去倒是没问题,就是——”
她故意拉长尾音,卖了个关子,目光对上江凌衍的视线。
“我以前送了你那么多昂贵的衣服和配饰,礼尚往来,你还我几件也不为难你吧?”
不管是王府还是宫里,下人们都是狗仗人势的,要是江凌衍能送她几件衣服,想必也没人再敢给她饭食里下毒了。
就算是那位侧妃,下毒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薄唇轻启,“不为难。”
云落笑道,“不为难就好,既然是互相利用,今晚这顿饭我就不谢你了。”
她说完便提步往门外走。
但走到门口时,云落脚步忽地停下,转头看过来,“王爷,圣旨赐的婚,能和离吗?”
江凌衍目光沉下,他不动声色的对上她的视线。
“可以休妻。”
云落冷笑,“那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休了我?”
“难道不是你哭着求本王,不让本王休妻的?”江凌衍冷漠反问,他眸里一片冷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看来是我不懂事了,以前的话我收回。”云落以退为进,“等宫宴结束,王爷,我静候你的休书。”
说完,她灿然一笑,抬步走了出去。
江凌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晚上,秋菊抓药回来。
云落把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确认里面没有掺东西之后,才让秋菊给自己上药。
秋菊惦记着账本的事儿,心不在焉的,把药都涂到了伤口之外。
“秋菊?”云落出声唤了一声。
“啊?”秋菊瞬间回过神来,当看到药涂出来以后,她慌忙用袖子去擦,惊慌道,“对不起王妃,因我家中哥哥出事,奴婢有些分神,奴婢该死。”
秋菊说着便朝云落跪了下去。
头低下后,但脸上歉意全无。
她伺候云落半年,早已摸透云落的秉性,不管做错什么,只要道歉,云落定不会责罚。
就在秋菊以为云落会让她起身的时候,云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砸了下来。
“你确实该死。”
秋菊起身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唇角,她诧异非常的抬眸看向云落。
“王、王妃,您说什么?”
云落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睥睨,“如果我记的没错,我的嫁妆都是你来管的吧?”
秋菊目光一凝,恐惧从眼底渗出。
下午当着李太医的面,云落就看出秋菊在撒谎,如今离的近了,看的更真切了。
她不仅撒谎,还很心虚。
“给你三日的时间,把所有的银钱支出,庄子和商铺的营收全部报上来,否则等我查出来,你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秋菊眸孔微缩,慌忙低下头去,“王妃,您误会了,奴婢真的没有动您的嫁妆。三日,奴婢一定把账本明细给您交上来,还请王妃明鉴。”
“等我看到账本,才知道要不要明鉴,现在你可以滚了。”云落冷声道。
秋菊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姚妈妈的死,府里人纷纷传说是王妃害的,她本来不信,可今日看到王妃从眼神到说话的语气完全像变了个人以后,她害怕了。
害怕自己变成下一个姚妈妈。
秋菊从后院走出来以后,犹豫了几秒钟,调转脚尖朝宋侧妃的浮曲阁走去。
翌日,雪终于停了。
江凌衍言而有信,一大早就有绣娘上门为云落送衣服,量尺寸。
不光如此,顾堂还亲自带人送了炭盆和火炉来。
等他们走后,云落待屋里暖和了,才脱下身上的棉袄,将绣娘送来的长裙穿上。
扣好衣服,她踱步走到了铜镜前。
从活过来到现在,她不敢看自己的容貌,毕竟灵魂附在陌生女人的躯体里,她接受不了。
但事已至此,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站在铜镜前,云落强迫自己将视线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女子,模样十七八岁,个子高挑,柳腰纤纤,肤如凝脂,尽管脸上未施粉黛,五官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女子投怀送抱都不要?这颍川王怕不是有断袖之癖?
还是说那宋侧妃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