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槿此人狼性异常,狠辣,狡猾,可是不笨。之前在一些人的撺掇之下,也是被利益蒙了心,在刘渊的心腹将臣中,算是比较活跃的人物了。
此时望着刘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压下自己小心思,不敢贸然说话。但又有些患得患失,有些“弱弱”地问道:“不知大单于的意思?”
“呵呵!”轻笑两声,刘渊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坐在帐中靠前位置的都仇:“都仇,这几战来,作战英勇,立功不小啊,你自觉本单于该如何封赏你?”
“臣弟,全听大单于安排!”都仇竟然表现地很淡定,一副任由刘渊决定的样子,意思便是,该赏。
“你们呢?”
“撑犁孤涂单于,我匈奴鲸吞鲜卑,人口暴增。将士部民们跟您拼搏十余年,死伤那么多,终等到这一天。汉人有论功行赏一说,昔日周武王灭殷商,分封诸侯八百以镇压天下。如今单于莫若也分封贵族将士,既可安将士部众之心,又可助您统治草原。”帐内的气氛有些诡异,过了许久,有一人起身禀道,独孤氏。
听其这一段话,刘渊差点没笑出来,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自己这些年的汉化效果不错,看着这独孤氏族长在那儿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心生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以西周之典故,武王之旧事来劝自己。
观帐中诸人的反应,很明显,不少人对独孤氏的论调是赞同的,包括仆固怀荌等刘渊心腹。纵使是死忠,也不妨碍他们对荣誉、权力、地位、财富的追逐。
刘渊心中明了,有些事情自己想当然了。这些年,对匈奴的汉化、改革,打击了一大片旧贵族,对匈奴的社会结构进行了大规模颠覆,积攒了诸多矛盾。
之前有强势镇压,多次掀起战争,将内部矛盾转嫁出去。到如今,吞灭鲜卑,匈奴的扩张发展达到此阶段的顶峰,长时间以来积攒矛盾也突然地爆发出来了。
不敢反对刘渊的统治,但坐地分财,瓜分匈奴鲸吞鲜卑的胜利果实,一干人等上下串联,还是敢向刘渊提出来的。
“罢了,你们退下吧!”刘渊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诸位的想法我知道了,容本单于好好想想。”
见着渐渐散去的众人,刘渊心情顿时沉了下来。这次,手下大臣们的表现有些坚决呀,再强势压制,怕是行不通了,那必定会出乱子了。
随即便是难以遏制的怒气从他胸中爆发,讲真话,真要分封赏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毕竟草原那么大,此举有助于对偌大草域的统治。
令刘渊感到不爽的是,这些人的上下串连,有逼宫之嫌,这是在挑战他刘渊的权威。对刘渊来说,部众、奴隶、女人、牲畜、财富,这些都可以赏赐下去,但想要以势“胁迫”他,反倒激起了他的杀心。
信步于龙城营地,演武场,两队侍卫亲军正在演练拼斗。趴在栏杆之上,看了一阵,招了招手,令领头的军士上前答话。
“拜见大单于!”
看了看眼前跪着的勇士,年轻干练,身体壮实,看起来颇有勇力,是个百夫长。刘渊心生感慨,想当初,侍卫军初建时,十夫长以上的军官,他都能认全;百夫长以上,都能叫出名字。如今……
问清楚其身世,是个从普通部落一步步拼杀上来的。刘渊突然问道:“想要成为真正的贵族吗?统率部落?地位?奴隶?”
“想!”看出了百夫长眼中的渴望,刘渊洒然一笑,拍了拍其肩膀,缓缓离开了。一些想法慢慢在刘渊脑海中打转,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来自匈奴上下的“诉求”。
一座颇为高档的毡帐中,乌樾与乌华黎对位而坐,尝了口来自大汉的茶水,乌樾双眼明亮,缓声道:“乌华黎,你我有多少年没畅谈一番了?”
坐镇一方,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乌华黎一举一动之间更具大将风采。举杯对乌樾示意一下:“大人如今也是春风得意,深受大单于信任,乌氏在您的统领下,已经是匈奴最显赫的氏族之一了。”
“哼!”轻呵一声,乌樾偏了偏头:“经过大单于这么多年有意无意的削弱,匈奴诸氏族还是当初的氏族吗?乌华黎,以你的睿智,你会不清楚?不过,此次风波,倒是壮大我乌氏的机会!”
“看来分封之议,大人在背后扮演了不轻的角色啊!”乌华黎突然身形一震,前侵死死盯着乌樾眼睛。
“顺势而为而已,我可不是那些蠢货,挑战大单于底线,竟想掀起舆论,逼迫大单于!”乌樾嘿嘿一笑:“不过,来自贵族、将士、部众的呼声,想必大单于不会忽略的。”
“乌华黎,分封部落,你就不动心?”
“喝茶!喝茶!”并不接乌樾话头,乌华黎眼睑微垂,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茶杯上。
……
在刘渊还在龙城祭天时,南边又起风波。安静了数月的幽州再起动乱,受张纯与张举连续不断的催促,丘力居起乌桓军队,与二张叛军合力抄掠幽、冀二州。
叛军尽出与乌桓突骑合军,肆掠诸郡,流寇四方,给大汉北方造成巨大伤害。带着抢掠财物回归之时,一直坐观公孙瓒动了,带领幽州精骑追击堵截,将之牵制于辽西郡内。
一路纠缠,双方于石门激战,公孙瓒将幽州汉军精锐都带上了,欲一战而定叛军。孟益受召回朝,公孙瓒升任中郎将,进封都亭侯,全面主持幽州平叛事宜。
封侯拜将,志得意满,这个时候公孙瓒将“养寇自重”的心思按下了,否则无法向朝廷交待了。这些年,朝廷三公都换得那么频繁,何况他这个新任中郎将。真惹得朝廷不满,那对他说撤也就撤了,对他的仕途可大大不妙。
“大兄,比起叛军,这乌桓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啊!”对着叛军大营方向,公孙越一脸感叹对公孙瓒道。
“如今的乌桓军,可不是当初闻名天下的乌桓突骑了,就他们还活在过去的‘荣耀’中!胆敢侵我州郡,掠我汉民,找死!”公孙瓒冷哼道:“倒是马镫、蹄铁,我军也得装备上,这可是骑军利器啊,竟让胡骑发明出来了。”
听说是从匈奴人那边传播来的,相比于乌桓人,匈奴人,才是大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