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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悬露台上,少年僧人白衣素袍,盘膝而坐,俊朗的脸上神色庄严,朗朗解读着佛家经典。

阮如苏不懂佛,却仍觉得那沐浴在阳光下侃侃而谈的僧人有如佛子,圣洁威严。再看一旁的慧明大师,神色赞赏地频频点头,听到感悟之处甚至眼睛放光,一看就知很满意。

台下来了不少人,有些是真的信徒,虔诚地望着,听到感悟颇深的时候,甚至落下泪来。有些不过是来凑热闹,看看这少林寺来的和尚,和本地和尚有何不同,可这一看,又不自觉听入了神。

阮如苏打量了一眼随她一起来的陆家小姐,她倒是不同。白净的脸上透着胭脂色,眼里含着情意,看这样子,她可不是冲着佛法经义来的,而是冲着传佛的人。

这一讲持续了两个时辰。

台下的人有不少已悄悄变换了姿势,舒展筋骨。而高台上那人却依然脊背挺拔,如傲竹独立,将佛法中的奥义娓娓道来。

哪怕是得了上一界天道指点的阮如苏,都不禁心生怀疑,这般风光霁月的少林高僧,怎么会是假象。

作为合作伙伴,天道给了她一些其他世界的剧情信息,虽不全,可到底不是无用的。比如现在,若没有提示,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个少林高僧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正午时分,哪怕是春日的暖阳也难免有些晒人。阮如苏在云涧寺的客房用过饭,支着头懒洋洋地望着窗外景致。

层层叠叠的绿,浓淡相间,舒心又雅致,真不愧是京里各家夫人小姐首选的上香拜佛之地。

“陆婉婉呢?”阮如苏回过神,突然想起那姑娘似乎用过午饭后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提起这位陆小姐,立春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了,可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努力克制地道:“听丫鬟说是累了,吃过饭就歇下了。”

阮如苏回过头,轻笑着捏了下立夏的脸,道:“你呀,好歹收一下脸上的表情,若是被陆家的人见着,该在背后说道了。”

“说就说,本就是他们没理,怎还不许我不高兴了!”嘴上虽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收敛不少,不似之前那样气呼呼的了。

这时,不懂看脸色为何物的霜降凑到她跟前,两只肉乎乎的手指向下一扯自己的嘴角,看着她认真道:“立春姐姐,这样才更像不高兴。”

显然她是把立春之前的气话当真了。

立春当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阮如苏忍着笑,在立春爆发前忙把霜降带出了门,去寺里走走消食。

春日晴好,连鸟兽都知结对做伴地出来觅食,更何况是人。远远的就见着重重树影中,似乎站着两个人,虽面目不可辨明,但依稀知道是一男一女。

阮如苏也不避嫌,慢悠悠地踱步过去,踩着枝叶的咔擦声清晰可闻。这么大动静,那女子自然是听到了,慌忙转身就往林子另一边蹿了出去。而男子却定定站着,像是在等她这个不速之客。

“呀!无花大师!”一见那男子的面容,霜降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和女子私会的竟然是上午讲经的少林高僧。

无花穿的仍是上午那件素袍,身姿挺立,气度不凡,怎么看到都不像是会做出格事的人。尤其是他见到她们主仆二人时,神色坦然,还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霜降就愈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本就不是个多思的人,想通后就大咧咧地问出心中疑惑:“刚刚和无花大师说话的是谁呀,怎的一见我们来就走了?”

“不过是位想聆听佛法的苦命人罢了……想来是不愿被人见着狼狈样子,才让两位檀越误会了。”无花眼眸半垂,淡淡地答道。

霜降小脸一红,明白对方这是知道她刚刚心里的龌龊猜测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辩解了句:“我没多想!”就算多想了也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多丢脸!

“小丫鬟不懂事,大师无需放在心上。”阮如苏说完,拍了拍霜降的头,轻声道:“你去前头给我折几支开得好的桃花来,按我书房的花瓶大小即可。”

若换作立春,定不会同意她家小姐和一个男人单独留在一处,哪怕那个男人是个和尚。可是霜降则没有那么多想法,她最是听话,一听可以逃离这尴尬的地方,忙点头应下,哒哒哒地就往前头跑去。

这么明显的支开人,显然眼前这少女是话要说。无花手中的串珠暗暗捏紧,脸上却仍是一片淡然。

意外的,阮如苏一直没开口,只是拿目光不断打量他,像是看个新奇的物件。

这对于无花而言,并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尤其是习武之人对别人的眼神格外敏感,就在无花几乎要压不住动手的欲望时,阮如苏终于开口了。

“大师有很多秘密啊~”

少女脸上带着笑,说话间故意把最后的秘密二字拖得很长,似乎想观察他的反应。

很可惜,无花脸上仍是一派从容,连气息都没变,坦然道:“檀越所言,贫僧不明。”

少女松开了手里一直把玩的发丝,微微靠近他,指了指他心的位置,意味深长地道:“大师明白的。”

没给无花开口的机会,阮如苏直接越过他,往刚才丫鬟折花的方向走去。错身间,那人手里握着的串珠一动,转眼就要往少女的背心打去。

突然,少女回过头对着他一笑,道:“对了,家父与天峰大师是好友,许久不见了有些挂念他,劳烦无花师父代为转达一声。”

“好!”无花冷冷地道。

少女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转身走了,这次是再也没有回头。

见她已走远,无花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出招容易,收招难,刚才收回打出去的串珠时,他便被自己内力所伤。如今虽吐了瘀血,可心头却压了一块大石。

那个少女所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又知道自己多少事?

同时在问这个问题的,还有系统。

【他有什么秘密?你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秘密?】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怎么会有事是她知道而自己的不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秘密啊。】阮如苏一边接过霜降折的桃花,一边回答系统。

【你明明……】它有些懵了。

【只要是人,都会有秘密。越是聪明人,秘密就越多。秘密越多,心思也越多,所以他才不敢轻易问出口,宁可自己猜。】

无花无疑是个聪明人,多疑的聪明人。所以在听讲的人群中再一次见到阮如苏时,他目光一沉,心思又多了几分。

一连九日,阮如苏次次都来,准时得让人以为她是真的信佛了。直到第十日,他在云涧寺的最后一讲。

她没有来,仿佛之前总总都是他的臆想。

无花随手掐断了林中的一支桃花,冷冷地笑了,阮翰林……

是夜,风吹树响沙沙沙。

守夜的谷雨在外间睡得正熟,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在她脖颈后点了两下,让她睡得更沉些。

推开卧房的门,一股女儿家的淡淡香气袭来。那本该入睡了的人并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笑意盈盈地看着黑影道。

“无花大师,我可是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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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你找我干嘛?

阮如苏:补课。

无花:补什么课?

阮如苏:成为一个老奸巨猾大反派的培训。

无花:……我是良民!

阮如苏:摸摸你的良心,你是吗?

无花(摸了半天):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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