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书房的油灯还亮着。
苏凝端着温热的蜂蜜水走了过去，朱氏则是在屋内替她哄着孩子入睡。
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苏凝这才推门而入。
陈永生没有抬头以为是叶树，遂开口道：“东西放下就先出去吧。”
苏凝看着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纸团，忍不住捡起了一个打开看了一眼，居然是南浔镇码头的草稿图，不过有好些地方改动后，变的又和现如今的码头不一样。
“给你泡了蜂蜜水喝了缓解缓解片刻。”苏凝将杯子搁在他的眼前，夺走了他手里的毛笔。
陈永生微愕，一抬手将她泡的蜂蜜水给喝了：“你先回屋睡吧，我今夜将这图纸给定下来。”
“那我陪着你，正好同你说些事情。”苏凝搬了椅子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下巴撑在案上看着他。
陈永生见她穿的单薄，遂取了架子旁边的大氅给她披上，继而拿起笔继续画着：“说罢，想同我说什么事情？”
“我已经托人快马加鞭送了些东莱作物的种子去小郭庄了，想来应该能赶上播种的时节。”
“嗯，吴管事儿的能料理好庄子，今年的账册应该不会再让你头疼了。”陈永生出言道。
苏凝看着他在宣纸上标注着的尺寸，忍不住瞟了一眼，而后指着边上的一角道：“既是扩建码头，少不得要占据些铺面，你和温大人可有同那些人说好？”
这几日他们都在码头上奔波，她也没多问。
这图纸上划分的区域正好将他们苏家糖水铺前面的两家铺面给占了，这一左一右，一共是四家铺子，只怕到时候要给一大笔拆迁的费用。
“这事情倒是好办，等皇上的银子拨过来，自然会按照合适的价格给给他们，如今让我头疼的是，这码头该如何扩张？”陈永生有些心烦意乱的敲打着桌子。
现如今的南浔镇码头太乱，商船、捕鱼出海的船都停在同一片海域，既然要重新修建码头，那不如将停泊的位置也规划好。
苏凝重新拿了一张宣纸，低声道：“我倒是有些想法，你可愿意听？”
陈永生自然是愿意的。
苏凝在宣纸上大致将码头划分了三个区域，指着那三个区域看向陈永生道：“这块海域可以让客船，也就是两国往来的固定官府船只停靠；而中间这一块儿则是商船停靠；右边这一块儿则是渔民们出海捕鱼的，且客船这块码头可以修建一个木棚，供百姓等候时坐着。”
“这个法子不错，不过还是得先把航线全部定下来，否则到时候片整海域都乱了，根本无法按照规划的停泊。”陈永生道。
苏凝点了点头，没错，要想有序的将这些船划分到各自的区域，那必须有各自规定的航线，否则还未进入码头就已经乱了。
“明日我和温大人出海一趟，亲自将几条航线跑出来。”陈永生将桌上的图纸收拾整齐，然后朝着苏凝伸手。
苏凝将手搭在他的掌心，被他拽在了腿上坐下，依偎在他的身前瓮声道：“这次要去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我会尽快赶回来。”陈永生握着她水葱般修长的玉指，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掌心。
“不要太久，太久了女儿会忘记你的。”掌心处传来一阵酥麻。
陈永生与她十指交握：“到了东莱，我会亲自去面见古玄鹤，问他系统一事儿。”
这么久了，也不见古玄鹤回信给他们，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嗯，我们在家里等你平安回来。”苏凝搂住他的脖颈。
陈永生直接将其拦腰抱起，然并不是回厢房，而是转身朝着书房后面的抱厦里去。
油灯渐渐黯淡了下来，朱氏见苏凝还未回来，便一直守在盛锦荣的身边，寸步不离。
翌日，陈永生便和温榀一块儿动身前往了东莱，并在海面上停泊了多日，观察着往来的商船，而后在海域图上标注出航线。
南浔镇码头邻近的长街尽头，苏凝在叶树的带领下敲开了那扇门。
出来的是个约莫十六岁的姑娘，扎着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墨绿色的夹袄底下配着同色的布裙。
“你是程燕吧？”苏凝莞尔一笑。
程燕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朝着苏凝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见过苏郡主，您，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早些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我让叶枝带了些家里的云耳，谢谢你让是方嫂子送的海鱼。”苏凝示意叶枝将那一篓子云耳等食材递给她。
程燕接过，连忙侧身让他们三人进来，而后朝着长街上逡视了一眼，这才将门关上。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你娘呢？”苏凝是知道程海在码头监工的。
程燕许是有些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娘出去给人送衣裳去了，晌午就回来，郡主您请坐，我这就去做晌午饭。”
“我来帮你。”苏凝挽起衣袖就要跟着她进厨房。
程燕哪里能让她跟着进来，吓得拦住了她：“不用了，厨房乱糟糟的，还是我自己来吧，您坐着喝口水。”
见她面红耳赤的堵在厨房外，苏凝只好端了水坐在外头的院子里。
小院的绳子上挂了不少男人的衣裳，也有女人的，不过多是些颜色黯然的。
苏凝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着的程燕，这姑娘手脚倒是麻利，一看就是做惯了家里的活计的。
叶枝与叶树则是侯在苏凝的左右。
苏凝是临近晌午喂了女儿后这才过来的，原本是想和方翠芝打声招呼让她领着自己来，可当她到了码头铺子时，就看着他们三人正在店里忙活着，因此这才让叶树带着过来了。
不多时，厨房里就传来了饭菜的味道，苏凝起身站在门外夸赞了一句程燕的手艺，还未来得及与她攀谈，就听见门外传来一老妪的喊门声。
是程燕的娘回来了。
“我去帮你开。”苏凝转身去开了大门。